神秘慈善宴成了“地下活动”
来源:环球时报 更新时间:
2010-10-17
美国巨富巴菲特和比尔?盖茨在中国举办“慈善宴”的气氛出现戏剧性的变化:一开始大张旗鼓、广而告之地大规模操作,到昨晚该举行时,变成了“地下活动”,这顿饭在哪吃,谁来吃,甚至吃没吃全都成了“最高机密”。最初那些对犹豫是否赴宴的中国富豪的道德猜疑,有一部分明显转到了巴菲特和盖茨头上。最近几天一些中国人不断质问:巴菲特和盖茨给中国民营企业家的压力是不是太大了,中国民营经济与美国工商巨头相比仍处于幼年期,它们经得起“大量献血”吗?这些不满的集聚迫使巴菲特和盖茨日前调整了口气,称他们来中国是“学习和倾听”的。而中国舆论敢于怀疑美国社会的“两大榜样”,也让一些西方人士暗暗吃惊。
神秘“慈善宴”引发道德争论
从巴菲特和盖茨宣布将在9月底来华宴请中国超级富豪那一刻起,一场近年来罕见的神秘豪门宴就开始酝酿。即使在该举行宴会的29日白天,宴会在哪里办,有哪些中国富豪赴宴,又有谁拒绝美国巨富的邀请等问题仍没有一家媒体能说清楚。中国媒体昨晚透出的消息是,此次“巴比”慈善晚宴在北京昌平一家城堡庄园举办,约有50人赴宴,据说,盖茨和巴菲特并未借助慈善晚宴对中国富豪劝募,反而称赞中国慈善发展速度快。不过这些细节未获证实。活动主办方―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北京代表处昨天连宴会是否如期举行都不愿透露,只表示一切信息将在30日发布。
比这种神秘更令国际舆论惊奇的是,一场慈善晚宴竟然在中国激起激烈的道德争论。美国《华盛顿邮报》替巴菲特和盖茨圆场说,这一切最初只是他们二人一个善意的想法,他们刚劝说40名美国富豪承诺身故后向社会捐出至少一半财产,想趁着新鲜劲把更多中国富豪带入慈善事业,一些中国商人起初为能见到两位美国富豪激动不已,但当听说可能在宴会上被两人劝捐,就变得谨慎起来,一些人以日程不合为由退出,并因此受到无尽的指责和令人窒息的猜疑。中国国内的激烈争论被美联社当做“中国慈善事业不成熟”的证据,而美国《国际先驱论坛报》说,争议说明巴菲特和盖茨把“火药”带到了中国。
“中国富人们很小气,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28日,美国“市场”网站提出了这一最近被西方舆论场反复提出的问题。文章将一些中国富豪拒绝赴宴归结为有安全顾虑。文章说,在中国,做富人不是值得高调宣扬的事,那样做意味着危险。而路透社认为,富人们是“担心暴露的财富比政府和竞争对手计算的多,有可能招致税收部门的注意以及穷人的敌意”。日本《产经新闻》说,中国富豪榜前50名中有17人后来因犯罪被判刑,在中国,“有钱人”这个称呼本就是麻烦的源头。
通过成立自己的基金会或公司募集资金,盖茨和巴菲特做慈善的方式28日被“美国之音”称为“美式慈善”。文章说,依据《福布斯》富豪榜,世界上最富有的937人中有64人在中国,中国拥有的亿万富豪人数仅次于美国。而盖茨和巴菲特的宴请激起的激烈争论在于,中国的超级富豪们究竟该不该像美国富豪一样,捐出他们相当数量的财产。
起码在法国《费加罗报》看来,这样的要求对中国富豪来说是不合适的。该报12日的文章说,人们不应一味指责中国富豪小气和自私,这个国家走上致富道路才30年,富豪们大多出身贫寒,白手起家,他们还不放心自己的家庭、家人和财富,总希望给后代多留一些。文章还说,“中国不是美国,不能用美国的标准衡量中国人的慈善观”。法新社说,中国富人不愿在晚宴上被逼捐的原因是复杂的,除了怕露富,也包含对捐助资金监管不足、浪费严重、缺乏可靠数据反馈的不满。
美国式慈善不能被神化
“贸易不平衡造就了中国的新富豪,而现在美国至少有一件对华出口品――慈善。”这段话出自美国《国际先驱论坛报》28日的文章,它似乎想说明巴菲特和盖茨是来教中国富豪如何做慈善的。中国舆论近来有迎合这种观点的声音。但也有媒体批评这样做是“对西方慈善的盲目崇拜又回来了”。还有人提出“中国人做慈善时美国还没有建国”。而一些美国媒体也承认,17世纪中国一些盐商就开始捐钱做善事,当时贩盐生意对清朝的重要性与今天微软在美国的地位相差无几。
也许是出于对此次宴请引发的争议始料不及,巴菲特和盖茨9月中旬特意发表声明,否认来华请客是为了“劝捐”,两人在声明中写道,“财富捐赠承诺只是众多慈善形式的一种。我们尚不了解,对于中国而言这一模式是否合适”。声明强调,此行主要目的是学习、倾听,“中国有自己的具体情况,因此中国的慈善模式也会有自己的特色”。但日本“活力门”网站的文章质疑两人的解释,文章说,他们原以为中国富豪会像美国富豪一样积极回应“捐赠誓言”,却吃了闭门羹,这才不得不说此行不是为了劝人捐款,但如果不是为了慈善,他们千里迢迢跑到中国去做什么,难道只为办个派对?
“中国媒体此前对这场宴会的炒作有些在道德上将巴菲特和盖茨神化了。”中国商务部研究院研究员赵萍说,中国人对美国的慈善方式有理解上的误区,比尔?盖茨建立自己的基金会,在筹款做慈善的同时,他的子女也会受益,富豪们往往会聘请职业经理人操作这笔财富,保证它不会在缺乏智慧的后代手中流失。也就是说,美国富豪的慈善也是在保障子女未来生活的基础上做的,并不是一建立基金会捐出大笔财富,子女就成了穷光蛋。瑞典斯德哥尔摩大学传媒学教授安德斯?鲍威尔说,美式慈善某种程度上也与美国遗产税极高有关,有时是无奈之举。
28日,一些西方媒体将中国慈善制度作为攻击对象,路透社题为“中国富豪不准备像盖茨那样捐赠”的文章说,在中国,富豪们想做慈善很不容易,中国的慈善机构大都由国家控制,并不透明,一些慈善机构还因腐败丑闻声名狼藉。
不过鲍威尔说,西方社会也不是没出现过慈善丑闻,上世纪80年代,多名瑞典富人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但事后被爆出,他们成立基金的目的只不过是避税,许多投入该基金的善款最后又回到了捐款人手里。
对于在中国有些被神化的盖茨基金会,一些美国媒体说,它其实也并非那么完美。《洛杉矶时报》2007年1月7日曾发表题为“乌云笼罩下的盖茨基金会”的文章,批评该基金会在把它的资金投资的同时也伤害了它的帮助对象。文章说,来自尼日利亚14个月大的婴儿埃塔在基金会帮助下治愈了小儿麻痹症和麻疹。但小儿麻痹并非这个婴儿遭受的唯一威胁。自出生以来,他就呼吸困难,原因是附近一家炼油厂喷出大量烟雾,而拥有这家炼油厂的意大利能源企业的投资人,竟然有盖茨基金会。文章说,不在乎去投资与慈善行为发生冲突的商业活动,这就是多数慈善机构的“肮脏的秘密”。
在中国,做大实业也是慈善
过去一个月,西方媒体描述中国富豪看待这场宴请的态度时用得最多的词是“犹豫”。而在一些媒体看来,犹豫不仅可以用来形容中国富豪,还可以形容中国对于未来如何走慈善之路的态度。《华盛顿邮报》说,中国在世界任何领域都想同美国竞争,只有在慈善领域还犹豫不决。
赵萍说,正因为触及了中国未来的慈善之路该怎么走这一问题,此次富豪慈善宴会才会在中国引起这么大争议。中国与美国的社会环境不同,美国的慈善事业主要靠盖茨、巴菲特这些独立掌控巨大资本、对社会有极大影响力的财富明星来主导,慈善制度已经磨合得很润滑了,而中国实际上是政府在主导慈善事业,个人发起的慈善基金目前基本都是挂靠在有官方背景的福利机构下面,完全没有政府背景、独立运作的民间慈善机构很少。
路透社28日说,幸运的是,中国富豪有一个其他国家富豪不具备的选择,他们可以在国内进行投资,虽然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慈善,但这么做也在为社会直接创造就业机会。
据报道,明确表示不赴宴的娃哈哈集团董事长宗庆后曾说,他不欣赏动辄就捐资产的慈善行为,因为捐出全部资产的行为背后,不过是无法支付高额遗产税和企业避税的变通做法,并不是真慈善,只有持续为社会创造财富才是真正的慈善。一名中国富豪28日对《环球时报》说,中国与美国的发展阶段不同,盖茨等美国富豪已经退休了,而很多中国富豪还处在需要资金把企业做大做强的阶段。他说,盖茨和巴菲特最大的问题就是不了解中国的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