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债务违约,就该制裁
来源:文汇报 更新时间:
2011-09-20
孙颙
认真地考虑对政府(国家)债务违约采取制裁措施,是符合全球利益的,是规范世界经济运行的必要手段,也是人类能够长久安稳地生存的需要。它可以强制性地引导所有经济体都认真考虑借债与还债的成本,使世界范围内重大的债务违约事件尽量减少
最近,世界上最热门的话题,就是债务违约了。连美国,因为国会两党争斗,也冒出了讨论“是否可以债务违约”的闹剧。特别令人忧虑的是欧元区,有几个现今债台高筑的国家,若干年前我去访问过,都绝对不是穷得没饭吃的地方。山清水秀,资源丰富,人们生活悠然自得。但是,他们的债务,不但把欧元区折腾得摇摇欲坠,连带全世界的经济也可能再次出现重大风险。其中的道理很简单:如今世界各国的金融业互相捆绑起来了,一个地方发生巨额债务违约,债务链条立刻铮铮作响,会把地球各处的同行一起拖入泥沼。
不要高估各国政府的道德责任
于是,我们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政府(代表国家)的债务违约,除了国际救援(实质是分担债务),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如果违约者不承担主要的风险,不受到必要的制裁,那么,是否可能有更多的后来者效仿?我们千万不要高估各国政府的道德责任。政府与个体,在强大的利益的压迫下,行为都是会异化的。我们已经看到的情形是:某些国家的债务违约已经迫在眉睫,政府实质上处于破产边缘,但是,政府想要适当削减福利——请注意,不是削减让穷人有最低生活保障的福利,而是削减远高于世界多数地方水准的高福利,竟立刻引发公民强烈反对,出现了罢工和示威抗议,使政府削减支出的决策举步维艰。
我们知道,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个人的债务违约,其成本是很高的。首先,你的债务的抵押品,比如房屋等不动产将被强制用于还债;其次,你的信誉出现污点,将进入黑名单,今后再难获得贷款,难做生意,甚至难以获得工作岗位;最后,有的地方还会对你的所有消费进行限制,不得有超过生活必需的支出等等。这些灾难性的后果,使法制比较规范的国家的公民,不敢轻易债务违约,不敢随便宣布破产。这样的社会公约,甚至远在市场经济发展起来之前,就已经广泛存在。中国古人说过:“欠债要还,天经地义。”如果像个别强大的经济体,明明有巨大的资产和实力,还动不动就用债务违约来威胁债主,想以各种手段赖掉部分债务,这个世界就难以太平,世界经济的稳步发展,就会经常被莫名其妙的阴影笼罩。
因此,认真地考虑对政府(国家)债务违约采取制裁措施,是符合全球利益的,是规范世界经济运行的必要手段,也是人类能够长久安稳地生存的需要。它可以强制性地引导所有经济体都认真考虑借债与还债的成本,使世界范围内重大的债务违约事件尽量减少。
国家资产应该成为偿债的抵押物
政府是代表国家利益的责任者,它的债务,实际是国家的债务。当个人的债务违约时,他以及他的家庭的财产受到强制偿还的压力;同样,政府的债务,在不能如期归还债主时,它所代表的国家的资产是应该成为赔偿的抵押物的,比如外汇与黄金储备等等。进一步分析,有的国家的外汇、黄金储备很少,不足以偿还债务,这时就该轮到它拥有的其他各种资源,这正像个人的房屋、股票等,均可成为赔偿的标的。
一些国家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如矿藏、石油等,用以赔偿债主的利益相对方便;也有一些国家的自然资源不很厚实,但它肯定有其他资源,比如土地、森林、岛屿等等。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愿意出让这些祖宗留下的财富,考虑到子孙后代的生生不绝,更难以割舍安身立命的基础。这样,就迫使它的领导人和国民在节衣缩食与转让资源两者间进行选择——像最近发生的既欠下高额债务又不愿削减福利的状况也就难以发生。即使万般无奈,惟有转让资源是偿还债务的手段,在涉及土地之类的根本性资产时,也可以有技术性的安排,即做一段时间的租让交易,让政府喘口气,度过最艰难的时刻,以后再设法收回。
说到底,这种制裁措施的安排,目的是为了警示债务人:借债不要太随意,还债必须尽全力。这种压力,既是给政府的,也是给全体国民的。国民会更加关心政府的债务情况,因为谁也不愿意丧失世代生存的基础。全世界范围内对政府债务的认识将趋于良性,而不再是欠债越多、赖债越多者得利。
各国可以签定债务清偿国际公约
上述设想,可能被笑话为书生空想。一个国家内部的债务问题,由国家的法律和法制机构管辖,赖债者将受到严厉的惩罚。国际间的债务,似乎难以强制执行。我当然明白两种债务的区别,两种惩罚执行的难易之差。但是,这不是无所作为、听之任之的理由。
世界上已经有不少解决国际争端的机构和组织。这些组织,注意力放在政治、军事、贸易等方面的争端上。也有几个与金融相关的国际机构,比如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但它们主要关心自己与某些受援国的关系,或者向各国政府提供经济信息与咨询,似乎没有强制处理国际间债务纠纷的职能。但在国际事务中,已经有很多通过签署共同条约实现目标的先例,比如国际知识产权方面的管理事务,就是如此解决的。因此,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各国可以签定债务清偿国际公约,来全面约束大家的行为。至于哪个国家不愿意成为债务清偿的签约国,那么,其他国家在向它放债之前,就应该仔细盘算,应该特别小心了。
(作者为上海作家协会党组书记、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