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敏感的中缅油管起点
来源:环球时报 更新时间:
2011-06-27
计划于2013年建成的中缅油气管道,被称为中国第三条战略能源管线、中国摆脱“马六甲安全困境”的希望。然而,与这个世界瞩目工程密切相关的一个地方却鲜为人知,它就是这条能源管道的起点——缅甸的皎漂。《环球时报》记者日前深入这个连缅甸人都不太了解、不太愿意前往的海边城镇。它的“简陋”令人知惊,但当地不断出现的中国人、印度人、韩国人和菲律宾人更让人知惊。皎漂将来会成为关系中国能源安全的战略重地。这一点,从规划宏大的建设工程中可以看出,从纷至踏来的缅甸与国际投资者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从美国用卫星定时扫描、派间谍收集情报的举动中更可以看出。在这样一个“开放的环境中”,中国如何保障能源安全成为一个急需考虑的问题。
油气管道起点出现投资热
目前中国进口的石油中,大约80%都来自中东和非洲,而这些石油的运输都要通过狭长的马六甲海峡。随着近年来海盗猖獗和多国力量介入,这一地区正变得异常敏感,石油运输安全问题日益凸显。这就是缠绕中国等东亚国家的“马六甲困局”。去年9月,中缅油气管道正式开工,预计2013年建成,届时这条长约2380公里的中缅油气管道将每天向中国输送40万桶来自中东和非洲地区的原油,以及大量产自缅甸近海的天然气。中缅油气管道也成为继中亚天然气管道、中俄原油管道之后,中国第三条主要油气进口通道。日前,《环球时报》记者来到中缅油气管道的起点——位于缅甸西海岸的皎漂。
刚抵达仰光,《环球时报》记者就试图寻找去皎漂的车辆,可司机们一听到皎漂,马上摇头,有人甚至称即使给1000美元也不愿意去。实际上,即使在缅甸,能准确说出皎漂在哪里的人也不多。皎漂位于缅甸西海岸中部,属缅甸若开邦。皎漂西邻印度洋,是天然避风良港,可停泊30万吨级远洋客货轮船,被认为最有可能成为缅甸最大的远洋港口。从仰光到皎漂约400公里,但要经过若开山等山脉,盘山公路弯弯曲曲,十分危险。6月的缅甸已进入雨季,有仰光司机说,“这400公里的路可能需要走上两天”。
由于找不到愿意去的汽车,记者最终选择乘飞机前往皎漂。目前从仰光至皎漂每周有4个航班,但都不是直达航线,需要中途停靠另一个港口城市实兑。由于受西方制裁,缅甸境内的飞机被普遍认为不安全,记者乘坐的航班因螺旋桨故障,让记者上下两次。
皎漂机场简单得令人吃惊,仅一条短短的跑道,一座低矮的平房就是候机楼,机场内只有八九名公安和海关人员。走出机场,记者除了看到中国公司的接人汽车外,还看到一辆韩国公司接旅客的车。皎漂市城区约有5万人,以渔业、农业为主,月收入约100美元。1个小时不到,记者乘车就在胶漂市转了一圈,市中心是一个大市场,街道旁多为低矮的铁皮屋、木屋甚至茅屋。皎漂一到晚上,市区里就一片漆黑,只有一些自备的发电机轰轰作响。记者住在当地最好的酒店,可到了夜里感觉很热,原来酒店悄悄关掉了客房电闸。一名服务员告诉记者,酒店的客人大部分是和周边油气项目有关的中国、韩国、印度和菲律宾的客人。随着客人增多,酒店已经加盖到六层,旁边还有一座新楼。
在酒店,《环球时报》记者碰到3名专门从北边过来买地的缅甸人。他们说,以前这里价值几十万缅币(1美元约合750缅币)的土地最近已经涨到几百万缅币,海滨的好地段甚至上亿缅币,而且没有人愿意卖。据缅甸媒体报道,缅方计划在中国输油码头的基础上,把皎漂建成大型综合港口。缅甸政府也有计划将皎漂建设成为经济特区,推动缅甸西部的经济发展。今年4月底,官方媒体《缅甸新光报》披露,缅甸已与中国达成协议,开建一条从中国西南直通印度洋的铁路,起点也是皎漂。
8年前来到皎漂做海产和餐饮生意的老板昂闵告诉记者,因为中缅油气项目动工、中缅铁路和公路的规划,以及皎漂经济开发区的传闻,缅甸各地投资商纷纷赶来皎漂投资。昂闵也买了一块30平方米的土地,花了3万美元,他还关切地问记者知不知道火车站建在哪里,因为那块地可是风水宝地。
中国项目推动当地发展
与想像中热火朝天的施工场面相反,在皎漂,《环球时报》记者没看到中国油气管道的影子。唯一一处正在施工的工地是韩国大宇公司扩建的皎漂1号码头。经过四处打听,记者得知,中缅油管项目的龙头项目——原油管道码头并不在皎漂,是在与皎漂隔着卡拉巴海沟的马德岛上。马德岛四周被多个岛屿环绕,外海波浪很难涌入,东边有一条深海沟,30万吨级油轮能够驶入。
乘坐当地渔船航行约两个小时后,记者终于看到一艘起重船上高耸的塔吊,长长的吊臂上还有清晰的汉字。离起重船不远是一个崭新的300多米宽的码头。当地一名中国工程公司人员告诉记者,这座码头只是原油码头项目首期的5000吨级工作船码头,去年底刚完工。距离工作船码头不远是一个已被铲去一半的海边小山。施工人员告诉记者,小山推平后,要修建30万吨级油轮码头,6月底开工。位于马德岛西岸的油气管道刚开始施工。油气管线全线重点地段也都已开工,2013年将全线完工。
在马德岛的中国工程营地一角,记者看到几名缅甸人提着坛坛罐罐,在营区门前的水龙头下接水。一个小女孩好奇地看着记者,虽然没有说话,但从她开心的笑容上可以看出对中国人的感激。中国工程人员说,马德岛居民一直都是挖大坑储蓄雨水作为生活用水,中国工程队专门在营地门前接出两个水龙头,把从附近缅甸海军基地购买的饮用水提供给周边居民。中国项目部还修建一座蓄水量65万立方米的水库,为整个项目提供水源,同时准备免费把自来水接到岛上3个村子。由于饮水方便,搬迁到营地周边的当地居民越来越多。
中国项目人员说,目前中缅管道项目聘用了200多缅甸工人,雨季过后很快将达到五六百人。一名叫磨季的当地村民告诉记者,他以前打渔为生,现在在中国项目做工,每天可领到3000缅币,收入比以前多了一倍,而技术工人可拿5000缅币。在马德岛上,许多人还因中国项目成了“百万富翁”。一些居民在项目范围内建的茅屋,都收到中国项目部公开发放的拆迁赔偿款,不少居民拿到一辈子没有见过的几百万缅币。记者看到当地人开始骑起崭新的摩托车,有人支起卫星电视接收天线。
随着中国项目的运转,大量资金注入当地,带动当地石料、生活用品等方面的生意,不少居民直接受益。当地人对中国人总是亲切地称“大哥”。只要你一提起中国,他们马上会兴高采烈说个不停。一名叫汶滕年的居民对《环球时报》记者说,外界不了解缅甸,当地人也不了解中国,但通过接触,他们发现中国人很友善,中国是很好的国家。
多国密切关注皎漂动态
皎漂港所在的印度洋东岸,不仅吸引着中国人的关注,也正在成为多国紧盯的目标。缅甸是世界第十大天然气储藏国。本世纪初,美国优尼科公司率先修建了从缅甸到泰国西部的天然气管道。
记者在皎漂机场遇到一些韩国人和印度人,他们称准备在缅甸开发天然气。据缅甸媒体称,印度准备投资1.3亿美元对皎漂以北200海里的缅甸第二大港实兑港进行改造,为进口缅甸天然气打下基础。而缅甸最终没有允许印度独家建设和使用实兑港,但第一期工程——实兑港栈桥建设已于去年11月开工。不久前,印度外长克里希纳和外交国务秘书拉奥一起访问缅甸。印度媒体称,中国正不断参与缅甸的道路、港口等基础设施建设,凸显印度提升与缅甸“超越朋友关系”的重要性。就在上月底,缅甸总统吴登盛刚刚访问中国。报道称,克里希纳此行将通过加强与缅甸的关系来抗衡中国的影响力。克里希纳此前曾在印度国会公开表示:“印度已经认识到,中国对印度洋的兴趣已经超过了正常水平。”
日本也在大力推进横穿中南半岛四国的“东西经济走廊建设计划”。该计划自东向西,从越南东部海滨直到缅甸的毛淡棉港和土瓦港。缅甸南部另一个深水港土瓦已被确定为经济特区,参与土瓦深水港和经济特区建设的泰国公司已经开始施工。
中国原油码头项目部的工程人员告诉记者,曾经有几名自称日本记者的人来到马德岛,由于没有缅方通行证,项目部拒绝他们参观。有缅甸政府安全官员还告诉中方:美国间谍卫星一直对皎漂地区进行不间断侦察,缅甸官方还发现美国雇的间谍在当地搜集情报。
由于受过英国上百年的殖民统治,缅甸民间受西方影响较大。不少缅甸人收听英国广播公司、美国之音等媒体的缅语广播,潜移默化地受到西方影响,形成普遍的亲西方思潮。一些设在国外的缅甸反政府组织网站经常把对政府的不满转嫁到中国工程上,煽动缅甸居民的不满情绪。《缅甸时报》一名高级编辑对记者说,由于美国对外价值观输出较为成功,不少缅甸官员和民众都很向往美国,在价值观上并不十分接受中国。缅甸媒体正面报道中国的文章并不多,造成部分居民对中缅油气项目的误解。
一些缅甸反政府武装把中缅油气管道项目作为与政府讨价还价的筹码。缅甸克钦军称暂时不把中缅油气管道作为袭击目标,但当地人称,当反政府武装需要与政府讨价还价时,油气管道可能成为攻击目标。这一消息令横贯缅甸上千公里的中缅油气管道安全问题格外引人关注。据称,缅甸军方将承担中缅油气管道的安全保卫,已有28支部队部署在管道沿线,保障原油和天然气运输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