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把噱头越说越“深刻”
来源:文汇报 更新时间:
2011-09-03
剧情不复杂,就一两件事;场景不讲究,就三四间房;角色也不多,就两三个人……尽管上映时间比海外晚了小半年,小成本电影《战略特勤组》在中国市场依旧收成不错,甚至在《变形金刚3》、《哈利波特7(下)》杀上银幕前,傲然做了一阵票房冠军。近来被人为炒成“大片”的还有《命运规划局》和即将在国内上映的《源代码》,其实也都是爆炸场景用电脑合成的小制作。
眼下,只要有人说这电影有科幻、哲学之类“成分”,哪怕说得不清不楚,也总能在网络引发一片热议,连番抬举之下,一部小制作便成了传说中“很有思想很有内涵的大片”。
对此番情形,有学者说,错不在拍电影的人摆噱头,应该注意的倒是谁在把噱头越说越深、越说越神、越说越玄。
“平行空间”、“文明对话”?
“大片靠成本,小片靠诚意。”这曾是不少影评人衡量电影好坏的标尺。不过,时下一些电影,看概念和阵容是“大片”,可是看场景和故事却是“小片”。“成本向小片看齐,诚意向大片看齐”的“伪大片”制作路数,本属故弄玄虚不靠谱,却因为有了“深刻的噱头”,不但苍白的剧情被遮了羞,还赚取了影迷的热情。
“没有黑客的《黑客帝国》,却有《盗梦空间》的深度……”看《源代码》这一句话影评,许多科幻拥趸和技术派影迷恐怕会立刻兴奋起来。不过,看过片子就知道,《源代码》其实只有8分钟剧情,它借来“量子力学”、“平行空间”的说头,对未及脑死亡的空军飞行员“接入8分钟脑电波”,不停地重复8分钟内的种种破案可能、生死可能;最终,观众看到主角上演了“完美的8分钟”。全片的主要场景,只是一列火车以及一间办公室。
“变3”之前大红大紫的《战略特勤组》,网上也曾热炒剧情很刺激、很高深,有核弹、有恐怖分子,还有“文明间的对话”。其实,这一切只在影片中充当背景,90分钟的剧情主线就是2个人审问1个人,而“深度”出自两个审讯人的意见分歧:如果对恐怖分子施以非人道的刑罚,甚至对他家人用刑,是不是表示“正义一方也变得和恐怖分子一样邪恶”?为加重这个“深刻设问”的力度,萨缪尔·杰克逊扮演的“谈判专家”,随着剧情推进,变得越来越残忍。
“深沉文青”的“口水能量”
“伪大片”的这些“理念”和“话题”,游离在故事情节之外;但它们往往被改写成微博上、论坛上的一句话影评,于是就有了诱使影迷买碟买票的“能量”。
有影迷发帖称,《源代码》太“坑爹”,故事和题材都是旧的,被网络热炒的所谓影片涉及的“量子力学”、“平行空间”,差不多是在为剧情重复打幌子。同样,如果不理会网络热议的“正义战争”、“文明对话”的噱头,《战略特勤组》就是一出名字唬人、没多少电影语言的“口水剧”:审讯和被审讯双方不停的掷骰子式的问答“对?”、“不对?”直如“跷跷板秀”。
“所谓‘伪大片’一直存在。在大片真空期,一些看上去很有气场、制作成本不高的电影,容易成为影迷中间的话题。”电影学者聂伟对此分析说,受资金、剧本、演员等的限制,高低成本制作的搭配,是电影公司针对不同市场的一种商业策略。比如《战略特勤组》在北美首发是通过DVD,而没有选择进入院线。
值得玩味的,倒是中低成本影片成为热炒话题的过程。国内几大知名电影论坛和微博上,只要冒出夹带“科学”、“哲学”、“文明”之类关键词的影评帖子,立刻就会引起围观。“娱乐片本身没有多高深,神都是人造的,很多‘神作’是观众特别是网络文青捧出来的。”一位网站编辑告诉记者,曾有人凭空造了一部电影,吹嘘成某大师的“人文哲学”杰作,结果跟帖发影评的“文青”人山人海,有人分析影像风格,有人分析深层含义,甚至有人还能比较出作品流派变化——“谁都不想在海量信息中被淹没,于是竞相故作深沉之语,渐渐就将影片原本平庸的噱头,‘美化’得高深莫测。”
在“伪大片”的生成机制中,电影制作公司顺势推出叠加繁衍扩展的“病毒式营销”,也是一个要素。眼下,美国不少制作公司已开始利用网络的“口水能量”为自己的影片加分。有报道称,派拉蒙曾在Facebook、Twitter和YouTube上为旗下低成本影片投放预告片,一方面让网民自发把影片中的噱头“深刻化”,另一方面让网民投票,就是否愿意去院线看影片表态;当积累到一定人气,才适时将影片推向市场,每每大获成功。使这招的电影公司,可说是看透、用足了某些影迷的心态。
“值得反思的,正是某些观众对待电影等文化产品的心态。”聂伟的话一针见血:“伪大片”正在多起来,但其实“伪”的不是电影,“伪”的是那些影评,以及那种争相自我炫耀、标榜高深,把简单复杂化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