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玛雅文明消失之谜! 解密2012世界末日!
一部荡气回肠的悬疑史诗!一部惊悚恐怖的探险历程!
一部扣人心弦的神秘之旅!一部关于探险的百科全书!
——《藏戒》
本书连载
目录
楔子
第一章:死亡现场
第二章:古老的象形文字
第三章:案情分析
第四章:幽灵楼道
第五章:死亡密码
第六章:西藏来信
第七章:藏传佛经
第八章:古格遗址
第九章:野 狼
第十章:喜马拉雅雪人
第十一章:古格秘藏
第十二章:凶狠的雪豹
第十三章:玛雅遗书
第十四章:2012末日预言
第十五章:墨西哥丛林
第十六章:消失的符号
第十七章:心 魔
第十八章:古老的诅咒
第十九章:神会保佑你
—————————————————楔子——————————————————
锦城冬夜,凌晨十二点。
皎洁的月光轻而易举地穿过无遮无挡的窗户,如同瀑布一般,倾泻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宽敞的房间内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几件名贵家具,在月光的照射下,暗红色的衣柜显得格外鲜红,仿佛涂满了鲜血;纯白色的地板一尘不染,反射出诡异的幽光;一张宽大的席梦思床上,平躺着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他已沉沉睡去,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细密的汗珠儿。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盖,房间内的光线越来越暗,老人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也渐渐模糊了。
忽然,房间的某个角落中传来一阵低沉的呻吟,那个声音非常微弱,但却轻而易举地穿过老人的耳膜,狠狠地刺入心中,毒刺一般。
老人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他似乎感觉到有一个阴影覆盖在眼皮上,仿佛有某个人正站在床边,俯下身子静静地注视着他。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一股热乎乎的气流滑过脸颊,慢慢地渗入肌肤内部,随着血液的流淌,弥漫至全身。
“是谁站在我的床边?”老人在心中问自己,此时,老人浑身瘫软,被这种莫名的恐惧困扰着,内心默默地挣扎了一会儿,他猛地睁开眼睛,但眼前根本没有人。
他恐惧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地喘着粗气,但已很难回忆起梦中所见的一切,只感到额头和后背沁出了冷汗,心跳快的惊人。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迅速转过头,小心翼翼地环视着整个房间,但房间内也没有人。
就在老人精神刚要放松的瞬间,一股幽香钻进鼻孔里,他暗道:“这个香味儿好熟悉,应该就是在神秘洞穴中遇到的那个白衣女子身上的味道。”老人再次紧张起来,他迅速打开了卧室的灯。
洁白的灯光充满了整个房间,香味消失了,似乎一切阴霾都在光明到来的瞬间灰飞烟灭。
老人长出一口气,擦掉额头的汗水,疲惫地坐在床上。一阵蓝色的幽光刺入瞳孔,他不由自主地低头盯着右手中指上那枚蓝色的戒指,这枚戒指是他一个月前在乌尔古力山的一个地下洞穴中发现的。他小心翼翼地取下戒指,轻轻地抚摸着它,戒指表面晶莹剔透,触手光滑细腻,通体幽蓝的戒身,不断散发出忧郁的蓝光。
他轻轻地翻转了一下戒指,侧面一行细小的文字映入眼帘。他从未见过这种文字,看起来像是一种古老的象形文字,文字的下方有一串数字——5125,这些文字和数字究竟是什么人刻下的?它究竟代表着什么呢?
他摇摇头,回忆起乌尔古力山发现的那个洞穴,洞穴中究竟藏着什么?那些诡异的呻吟声究竟预示着什么?关于乌尔古力山的传说是真的吗?
一个月前乌尔古力山探秘之行,同去的五名同事在洞穴中全部神秘失踪,他们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至今仍杳无音信?难道,他们已经……
老人想起失踪的同事,不由得心中泛起一阵悲痛。陡然间,他觉得房间内的空气似乎特别稀薄,仿佛这个房间里不止他一个人,而是有许多神秘的生命拥在这里,氧气即将被这些神秘的生命吸食殆尽一般。
他快速走到窗前,推开了窗。一阵冰冷的风扑面而来,迅速钻进衣领中,他甚至能感觉到冷风在皮肤上滑动,然后迅速钻入体内,仿佛无数幽灵向体内侵袭。他身体颤抖了一下,注视着窗外幽幽雪夜。
突然,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静谧的夜色中,小区内昏黄的路灯将她身体的投影慢慢拉长。她的脚步如同飘洒的雪花一般轻盈,一件雪白的貂皮大衣包裹着撩人的身体,乌黑的长发随风飞舞,她的脸却非常模糊,极难看清容貌。即便如此,这样一个性感的白衣身影,任何男人看到都会怦然心动,浮想联翩。
但老人却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牙齿碰撞的声音:“她……她……来了。”
第一章:死亡现场
锦城——中国北方一座名不见经传的边疆小城。清晨,初冬的雪花弥漫在城市上空,大地一片银白,几无杂色。
一阵刺耳的警笛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随着警笛声的结束,一辆黑色的丰田稳稳地停在新世纪小区院内。几秒种后,
从车上走下一个身材魁梧、肤色黝黑、身着制服的青年警官,光洁黝黑的脸庞,棱角分明的轮廓,透出不同寻常的冷俊;
幽深如古井一般的眼睛,透出犀利的目光。
是的,这个年轻的警官就是锦城大名鼎鼎的刑侦队长——朱骏,他曾破获多起恶性凶杀案件,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他去年刚刚破获了雨夜连环杀人案,因此,他被破格提拔为锦城刑警大队队长,也成了当地老百姓眼中的无所不能的神探。
朱骏关上车门,环视了一圈,然后径直向六号楼走去。他很快来到了六号楼503室,屋内站着法医和几个刑警队的技术人员。
“朱队,你来了,死者在主卧。”助手小李脸色沉重,指着南面的一个房间说道。
朱骏一边走向南侧的卧室,一边问:“死者家属来了吗?”
小李摇摇头说:“他只有一个远在北京上大学的儿子,我们已经通知他了,明天才能赶回来。”小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死者是地质学院的教授,名字叫李国正,常年孤身一人住在这个小区里。”
朱骏点点头,推开了卧室的门。
这是一间豪华的卧室,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几件名牌家具,洁白的地板一尘不染,看得出房间的主人极爱干净;宽大的床上躺着一个身材瘦小的老人,他身穿一件灰色的睡衣侧躺在床的左侧,左臂压在身体下边,右臂僵硬地垂了下来,手指几乎要触及地面。
死亡现场保护的非常好,这要归功于房间主人的保姆刘芳,刘芳是李教授的专职保姆,每日都会为他做三餐,清理家务。清晨,她像往日一样来做早餐,当她招呼教授吃饭时,却没有人回答。犹豫再三,她决定推开门到卧室看看,却看到了恐怖的一幕,惊吓过后,她打电话报了警。
朱骏走到床边,盯着床上那具男尸。
这是一个年龄在六十岁左右的男人,他堆满皱纹的脸表情奇诡,双目恐惧地注视着前方。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侧躺在床上的老人表情太奇怪了,一双极度恐惧的眼睛仿佛要冲出眼眶一般,瞳孔完全扩散,眼球布满了鲜红的血丝。
朱骏从死者的眼神中似乎发现了什么,迅速转过身,沿着他眼睛注视的方向看去,墙上一行形状怪异的文字映入眼帘。从这些奇怪文字的外形看,与其说是文字,倒不如说是图画,就像不识字的小孩淘气时刻上去似的。从每个文字之间的空隙来看,这行文字应该有六个,都是用不算很锋利的硬物刻上去的。
朱骏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文字,他紧锁眉头,这些奇形怪状的文字会是谁刻在墙上的呢?
朱骏又仔细地观察了整个房间,房间的门窗都没有被撬过的痕迹,放在床头柜里的五千元现金也没有丢失,而且死者的身上没有任何刀伤和勒痕,所以可以直接排除入室杀人抢劫的可能性。经过技术人员的仔细检查,也可以排除李教授想不开自杀或由于疾病,意外,衰老造成猝死的任何可能。
朱骏盯着墙上的奇怪文字,心中暗想:“这个房间一直处于封闭状态,整个晚上只有李教授一人住在屋内,难道,对面墙上的文字都是他自己刻上去的吗?”
带着疑惑,他将视线再次移回尸体上,老人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墙上的文字,难道他是被自己刻下的奇怪文字吓死的吗?
就在朱骏百思不得其解时,小李惊讶的声音传来:“朱队,死者手心有一个东西。”
朱骏眼前一亮,快步走过去,一枚蓝色晶状体打磨成的戒指映入眼帘。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戒指,这是一枚外形极其普通的戒指,宽约一公分,外形与地摊上卖的戒指并无太大差异,但它通体幽蓝色,触手冰凉滑腻,仿佛触摸到人的肌肤一般。
突然,朱骏听到了一阵诡异而细微的声音,声音仿佛是从他的心底传出,沿着血管和神经,迅速传导至大脑皮层。他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儿,这个声音如此诡异,就像数万幽灵在低声呻吟,在心底唤起一阵阴冷的感觉,他恍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仇恨和愤怒迅速将他包围起来。
朱骏环视了一圈,其它人脸上并没有任何异样,似乎他们并没有听到呻吟声。他试图用心灵去捕捉这片声音,但它瞬间又悄无声息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朱骏长出了一口气,擦掉额头的汗珠,这枚看起来极其普通的戒指,绝对不是死者在珠宝店或地摊上能买到的。他心中暗道:“死者是从哪里得到这样一枚奇怪的戒指?为什么触摸到戒指时仿佛听到如此恐怖的呻吟呢?”
“朱队,你出了好多汗,身体不舒服吗?”小李关心道。
“没……没事,屋内的温度有些高,我怕热。”朱骏尴尬地笑了笑,他不想让小李发现自己异常的反应,就随便找了一个理由。
朱骏干咳了一声,将视线再次转移到戒指上,发现戒指上沾有一些白色的粉末,他又看了看死者的手心,死者的手心上果然也残留了一些白色粉末。他走到墙边,用戒指和墙上的文字的宽度进行了比对,结果与他预想的一样,戒指的宽度与文字的宽度完全吻合。
从戒指和李教授手心中的白色粉末可以推测出,这些奇怪的文字应该是他临死之前用这枚戒指刻上去的。李教授临死之前为什么要留下一行奇怪的文字?难道,他想通过这些文字告诉我们什么吗?朱骏深吸了一口气,暗道:“这个案子太诡异了,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一个身体健康的人突然死亡呢?”
就在朱骏陷入沉思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楼道传来:“请你们让我进去,我是锦城晚报的记者。”
“不行,你现在进去会影响我们办案的。”门外的一个警察严肃地说。
那个声音恳求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影响你们。”
朱骏向门外看了一眼,大声说道:“让他进来吧!”
几秒种后,一个身材细高,面容俊朗、戴一副黑框眼镜、身穿休闲服装、肩上挎着一部高档照相机的帅气男孩儿快步走了进来。他冲朱骏笑了笑,道:“谢谢你,朱警官。”
朱骏冷峻的眼神在他脸上扫了一圈,道:“你是锦城晚报的记者叶凡吧!”
“是的,去年你破获的那个理工大学连环杀人案就是我报道的。”
朱骏盯着他的眼睛:“你还把它写成了书,名字叫《雨夜惊魂》,对吧?”
叶凡躲开朱骏冷峻的眼神,脸上滑过一丝尴尬的笑容,不知该如何回答。
朱骏向前走了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本书我看了,写的不错。”
“谢谢,不过……就是忘记征求你意见了,有些唐突。”
其实朱骏能够提拔为刑警队长这个职位,也多亏了叶凡的这篇小说,正是这篇小说的热卖,省公安厅才得知锦城有这样一位神探,而且在公安系统年度英雄人物表彰大会上点名表扬了朱骏。没过多久,他就被局里破格提拔为刑警队长。
“没关系。”朱骏顿了一下,问:“你不会又要把这起案子也写成小说吧?”
“也许吧!”叶凡又尴尬地笑了笑,问:“我可以拍几张照片吗?”
朱骏点点头,没有说话。
叶凡向卧室内看了一眼,然后摘下相机,打开镜头的保护盖,开始工作。
叶凡是某传媒大学新闻专业毕业的高材生,他非常热爱这个职业,自从去年报道了锦城雨夜连环杀人案件后,他的知名度大大提高,已经成为锦城新闻圈内非常有名气的记者。
叶凡拍了几张照片后,发现朱骏正凝视着墙上一行奇怪的文字,他走过去,轻声问道:“朱警官,这些文字很特别,我从没见过如此奇怪的文字,是凶手杀人后留下的吗?”
朱骏转过身,摇摇头道:“应该是死者临死前自己刻上去的,你看这个。”朱骏一边说,一边将戒指递给了他。
叶凡接过戒指,仔细地看了起来。
“死者就是用这枚戒指刻上去的。”朱骏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这枚戒指外形很普通,但我却觉得它普通的外表下一定隐藏着某种神秘的东西,也许它是有生命的。”
“有生命?”叶凡抬起头,注视着一脸严肃的朱骏,感觉他并不像在说笑。
朱骏皱着眉头道:“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
“这里有一行文字和一串数字。”叶凡指着戒指的侧面说。
朱骏心中一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戒指的侧面果然有一行文字,文字的下方还有一串数字——5125,文字和数字的外形极其细小,像是用针一样的东西雕刻上去的,从文字的外形看,竟然与墙面上的文字一模一样,只是戒指上的文字更加工整一些罢了。朱骏心中暗道:“刚才为什么没有看到呢?也许,我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墙上的这行文字上了。”
叶凡指着墙上的文字道:“这些文字看起来很像古老的象形文字。”
“嗯,很像。”
“戒指上的文字与墙上的文字是相同的,死者为什么要将戒指上的文字刻在墙上呢?但墙上却没有这串数字。”叶凡疑惑地问。
朱骏摇摇头,沉思了一会儿,道:“看来,我们要想查明李教授的死亡原因,就必须查清这些文字和这串数字代表的含义,只有破译了这些神秘文字和数字,才能找到破案的突破口。”
叶凡点点头,道:“我认识一位师范大学的汉语言文学教授,他对古文字有一定的研究,也许,他能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
朱骏脸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握住他的手激动道:“太好了!这件事就有劳你了。”
叶凡又看了一眼墙面上的奇怪文字:“我也不敢保证他一定认识这些文字。”他又看了看腕表,指针指示上午十点三十分,然后抬起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朱骏看了一眼床上的尸体,递给他一张自己的名片,道:“我不能离开这里,这样吧,我让小李把戒指登记一下,技术人员现场仪器取样检验,没有问题你就可以带走。你带着照片和戒指去拜访那位教授,希望他尽快破译这些奇怪的文字。”
叶凡接过名片,道:“行,那我一个人去吧!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叶凡用相机将墙上的文字仔细拍了下来,转身跟着小李离开了房间。
叶凡走后,朱骏又仔细勘察了现场,让技术人员认真搜集房间内的所有指纹,他希望通过痕迹学找到一些破案的线索。
第二章:古老的象形文字
叶凡离开新世纪小区后,打车径直来到了师范大学中文学院。他要找的教授名叫耿宏志,今年六十八岁,是师范大学中文学院副院长,研究生导师,同时也是该学院汉语言文学研究领域最精通的专家,曾在国家汉语研究刊物上发表过数十篇论文,当然,耿教授不仅仅在汉语言文学研究上有很高的造诣,他还在古文字研究方面有一定的成果,并且培养出了许多该领域的精英。叶凡读中学的时候很喜欢文学,他父亲与耿教授私交很深,经常带他去耿教授这里学习。耿教授膝下无儿无女,所以特别喜欢叶凡,视他为自己的孩子一般,时间久了,他们就建立了亦师亦友的关系。
叶凡也不确定耿教授能否破译这些奇怪的文字,但他知道耿教授是锦城古文字研究最有名气的专家,如果耿教授都不能破译,放眼锦城恐怕再也找不出更好的人选了。他走进师范大学校园,拿出手机,找到耿教授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一个苍老的声音,穿过人类永远无法触摸的电波,钻入叶凡的耳朵里:“是叶凡吧?”
“嗯,我是叶凡。耿教授,我过来找你有点事儿。”
“你到办公室等我,我正在开一个重要的会,很快就会结束了。”
“不急,那我先去办公室等你。”
叶凡挂断了电话,他已经很久没来师范大学了,记得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一年多以前,校园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有几栋刚刚建成的教学楼为校园增色不少。
耿教授的办公室在教师办公楼三层,叶凡对师范大学非常熟悉,很快,他便来到了耿教授办公室的门外。
门虚掩着,透过十几公分的缝隙,他可以看到办公室内摆放着一张普通而陈旧的办公桌和一个巨大的书柜。
就在他伸出手臂,拉开门时,一个女孩儿的背影出现在办公室中,高挑纤细的身体被纯白色的毛衣、蓝色的牛仔裤包裹其中,一头乌黑的秀发自然地披在身后。
身为记者的叶凡见过许多漂亮女孩儿,但不知为什么,他却痴痴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漂亮的背影,这个美丽的背影蕴含着一种神秘的诱惑,令他欲罢不能。
女孩儿似乎感觉到正有一双陌生的眼睛在偷窥自己,快速转过身。
叶凡被眼前这个年轻女孩儿的容貌惊呆了,她并不属于特别漂亮的那种,但却格外有气质。弯弯的眉毛下,是一双漂亮而明亮的眼睛,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青春健康的气息。
“请问你找谁?”一个极为甜美的声音幽幽地飘入叶凡的耳中。
叶凡拉开门,想起刚才偷窥女孩儿的举动,脸颊掠过一丝红晕,尴尬地道:“我……我找耿教授。”
女孩儿友好地笑了笑,指着办公桌对面的沙发道:“哦,耿教授去开会了,你先进来坐吧!”
“谢谢。”叶凡坐到沙发上,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窘迫,他甚至不敢去看女孩儿的眼睛。
女孩儿递过一杯水,问:“你与耿教授约好了吗?”
叶凡接过水杯,故作镇定地道:“我们在电话里约好了,他说很快就会回来的。”
女孩儿点点头,似乎发现了他的窘相,但却不知他为什么会如此紧张。
叶凡想找个话题与女孩儿聊天,打破尴尬的气氛,但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什么,办公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一般。
‘哒哒……’一阵清脆的皮鞋声,从走廊内传来,由远及近。
几十秒钟后,从门外走进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
叶凡立刻站起来,走到老人身前道:“耿教授,你回来了。”
耿教授虽然已经年近古稀,一头白发,但看起来却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他和蔼的笑了笑,指着对面的女孩儿问:“你们认识了?”
“不,我也是刚刚才到,我……”
耿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走到女孩儿身边说:“这位是师范大学新来的中文教师——古怡。”
叶凡皱了皱眉头,心中暗道:“古姨?她这个名字分明是占便宜嘛!”
古怡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了笑道:“古代的古,融融怡怡的怡。我们都是同龄人,你叫我小古就行。”
叶凡又尴尬地笑了笑,走上前几步伸出手,友好地道:“你好,小古老师,我是锦城晚报的记者叶凡,非常高兴能认识你。”
古怡甜甜地笑了笑,道:“也很高兴能认识你。”
耿教授没有儿女,一直视叶凡为自己的孩子一般,而叶凡的工作却很繁忙,自从进入现在这个单位后,就很少来看望教授,有时候,教授非常想他,却不好打扰他,但今天,他突然到来,难道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耿教授习惯性地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道:“你工作很忙,每天要采访很多人,还要写很多稿子,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会使你抽出时间来看我呢?”
叶凡已经一年多没来看望耿教授了,被他的一番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道:“确实遇到了一个难题,也许只有你能帮我解决。”
叶凡打开数码相机,找到从死亡现场拍摄到那张照片递给了耿教授。
耿教授带上老花镜,接过相机,脸上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照片的背景是纯白色的墙面,墙面上刻着六个形状奇怪的文字。
耿教授看了足足二十分钟,一句话也没有说。叶凡知道教授此刻在想什么,教授的头脑里肯定布满了疑云,就像自己刚看到这六个文字时一样。虽然耿教授在古文字研究领域有很高建树,但他也未必就见过如此奇怪的文字,这些文字看起来更像是一些幼稚的图画,但潜意识里却令人觉得它们是文字,而不是简单的图画。也许从这一天起,甲骨文将退出世界最古老文字的行列,照片中这些文字才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字。
耿教授摘下老花镜,双眼紧盯着叶凡,语气有些激动地问:“这……这张照片你是从哪儿拍到的?”
叶凡道:“今天清晨新世纪小区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是地质学院的一位教授,这些文字就刻在死亡现场的墙上。”
古怡坐在办公桌前备课,当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好奇地走过来,盯着相机显示器上的照片看了一会儿,脸上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耿教授指着照片坚定地道:“这一定是恶作剧,世界上不可能有这样的文字。”
古怡也随声附和。
叶凡怎么也没想到,教授看了这么久,居然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不由得心凉了半截。他认为教授即使没见过这些奇怪的文字,也会经过细致的研究,最终破译它们,但没想到教授会如此草率地下了定论。看来这些文字一定是太特殊了,以至于教授判定它们不是文字。叶凡心中非常清楚,这六个奇怪的文字绝对不是恶作剧。
耿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其中一个文字道:“你看这个字,从它的外形来看,就像是一个五角星,只是每个角的大小并不规则;还有这个字,乍看起来很像甲骨文的马字,但仔细研究一段时间,你会发现它又不像。所以,我觉得这些文字更像是有人刻意模仿古代的象形文字,但我却实在想不出刻字者为什么要将这些‘赝品甲骨文’刻在死亡现场的墙上。”
古怡似乎想到了什么,道:“也许是凶手故意刻在墙上,这样可以分散警察的注意力,忽略掉一些真正的线索。”
叶凡道:“这些奇怪的文字是死者临死前自己刻上去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古怡盯着他问。
叶凡发现她那双漂亮而明亮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心跳开始加快,便慌乱地避开。隔了几秒钟,他故作镇定地道:“刑警队对死亡现场做了仔细的勘察和分析,确定这些奇怪的文字一定是死者临死前刻在墙上的。”
叶凡将视线移到教授的身上,然后从衣袋里取出那枚戒指,递了过去,说:“你们看看这个,死者就是用它将这些文字刻在墙上的,而且墙上的文字和戒指上的文字是一样的。”
耿教授接过戒指,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表情,道:“这样的戒指,我好像见过。”
叶凡惊讶地注视着教授,反问道:“你见过?”
耿教授脸色变得紧张起来,就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小心翼翼地环视了四周,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那是去年夏天的事儿,我去精神病院看望患有精神分裂症的侄子。离开医院前,我无意中看到一个老人独自站在走廊里,表情诡异,眼神呆滞地盯着墙面。就在我打算离开时,他却怒吼着向我扑来,虽然他的年龄要比我大很多,身材也很瘦小,但却很有力气,他将我压在身下,一双枯干布满褶皱的手,紧紧地扼住我的脖子,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死神在向我招手,就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我发现他中指上戴着一枚蓝色的戒指,戒指的侧面刻着几个细小的文字和一串数字。那些文字和数字渐渐地模糊了,我也失去了意识,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后来经过询问得知,这位老人患有严重的妄想症,他当时一定将我当作恶人了,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去精神病院了。”
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一年,但时至今日提起来耿教授仍心有余悸,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抹了一把脸,继续道:“年纪大了,记忆力也不行了,我实在记不起那个戒指上的文字和数字。但这枚戒指与老人手上戴着的戒指像极了,只是这枚戒指看起来更加厚重一些。”
叶凡听完教授的讲述,关心地问:“你为什么不给我打一个电话呢?我好去医院陪护你。”
耿教授有些生气地道:“你那么忙,我怎么好意思给你打电话。不过,幸亏有古怡在。”
叶凡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道:“现在看来,这两枚戒指有可能是双胞胎兄弟?”
耿教授盯着戒指仔细看了一会儿,指着戒指说:“一年前遇到那枚戒指时,我就觉得它非常珍贵,但当时的情况很复杂,没有太多的时间研究它。刚才我仔细研究了一会儿,它应该是用非常罕见的天然水晶石英细心打磨而成的。”
“天然水晶石英?”叶凡疑惑地盯着教授。
耿教授道:“是的。水晶石英的化学名称叫二氧化硅,人工合成的价格很便宜,多用于工业制造,但天然水晶石英却极为稀少,它生长在地壳深处,通常都要经历火山和地震,在形成过程中凝结了巨大的能量。一般的天然水晶石英形成至少要上千年,有少数则需要上亿年。当然,并不是所有天然水晶石英都是完美的,在形成过程中它有可能受到周围铁、铜、铝等金属侵害,色泽上就会发生变化。例如,铝会导致水晶变成烟灰色,这种被称为‘烟色石英’;铁会导致水晶变暗,这种被称为‘玫瑰石英’。但这枚戒指的颜色很特别,我从未见过蓝色的水晶石英。不过,我们从这枚戒指的色泽分析,可以断定,它生成的过程中周围一定存在蓝色或相近颜色的金属物质。”
叶凡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教授,问道:“如此说来,这枚小小的戒指是无价之宝?”
耿教授点点头,问道:“这枚戒指是从死亡现场找到的?”
叶凡道:“是的,死者就是用这枚戒指将那些奇怪的文字刻在墙上的。”叶凡顿了一下,道:“教授,你还是帮我分析一下这些古怪的文字吧!”
耿教授将古怡叫过来,两个人聚精会神地盯着戒指上的文字。
过了一段时间,教授摘下老花镜,道:“世界上最古老的三大文字系统分别是中国的汉字、古埃及的圣书字和苏美尔人的楔形文字,但是一直沿用至今的文字只有汉字,可以说汉字是幸运的,同时也是人类文明演化过程中最好的见证,从甲骨文发展到今天的汉字,已经有三千多年的历史,文字的发展经过了金文、大篆、小篆、隶书、草书、楷书、行书等几个阶段。但是,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分析,戒指上的六个奇怪文字绝对不会是汉字的前身,也不可能是汉字演变过程中的产物,更加不会属于古埃及的圣书字范畴。”
叶凡问道:“那会不会属于苏美尔文字系统呢?”
“那就更不是了。”耿教授使劲儿摇摇头,道:“楔形文字是古代两河流域通用的文字,笔画呈楔形,所以也称作‘钉头字’或‘箭头字’。楔形文字影响了埃及文字和腓尼基文字,后者是整个世界字母文字的起源。从戒指上六个文字的外形分析,它绝对没有演变成今天的字母文字的可能性,所以,这六个文字肯定不属于苏美尔人的楔形文字范畴。”
叶凡沮丧地望着教授,道:“那这六个文字总不会是外星人发明的吧?”
耿教授笑了笑,道:“如果这六个奇怪的字称得上是文字,它们一定属于象形文字的范畴,但绝对不是中国境内的象形文字,有可能会是其它地区流传到中国的。”
叶凡问道:“那这串数字呢?它代表着什么呢?”
耿教授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串数字单独刻在戒指上并不为怪,但与这些古老的文字一同刻在戒指上就令人称奇了。”
叶凡不解地问到:“什么意思?”
耿教授说道:“远古时期,人类用来计数的工具是手指和脚趾,但它们只能表示20以内的数字。后来,人们又发明了打绳结来记数的方法,或者在兽皮、树木、石头上刻画记数。古代中国人是用木、竹或骨头制成的小棍来记数,称为算筹。而这串数字却属于阿拉伯数字,历史记载阿拉伯数字产生于公元500年前后,难道几千年前就有人类会使用阿拉伯数字吗?”
叶凡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串数字与文字的年代不符?”
耿教授说道:“如果按照我们所知的常识进行分析,文字与数字之间的跨度应该在六千年左右,就像是现代人的仿制出来的赝品,但从它的质地和这六个古老的文字来看,似乎并不是现代人能够制造出来的。所以我们不能用现有的常识去分析这枚戒指,也许它所蕴含的知识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范围。”耿教授顿了一下,继续道:“一个月前,考古学家在中美洲的热带雨林里发现了一块石壁,上面刻满了一百多个奇怪的文字,据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的一位教授称,这些文字属于象形文字范畴,比当地的玛雅文字还要古老和神秘。”
叶凡道:“那些文字会不会是玛雅文字的前身?”
耿教授摇摇头,道:“很难说,现在还没有破译那些文字,不过……”
叶凡急切地问:“教授,你就别卖关子了。”
耿教授看了一眼古怡,道:“我刚刚开完一个重要会议,院方打算派我和古怡参加半个月后在墨西哥城举行的古文字论坛,也许这次论坛之后,那些古老的文字就会大白于天下。正好借此机会,让国外专家研究一下这些文字,也许他们能揭开谜底。”
叶凡兴奋地道:“太好了,案子有希望了。”叶凡随即紧紧握住教授的手,问道:“你能带我一起去吗?”
耿教授犹豫了一下,道:“你可以去,但不能进入论坛的会议现场,因为这次论坛在中国只邀请了两个人。”
“好的。”叶凡激动地问:“那什么时候出发?”
耿教授道:“这要看院方的安排,办签证和手续很麻烦的,等一切办妥之后我给你打电话吧!”
“好的。”叶凡发现窗外的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锦城,他看了一眼腕表,下午四点十五分。他忽然想起教授刚才说的那个患有精神病的老人,也许这也是本案的一个重要突破口,应该将这个消息告诉朱骏。叶凡拿出电话,对教授说:“我给刑警队的朋友打一个电话。”
耿教授点点头,找来放大镜,继续和古怡研究那枚戒指上的文字。
第三章:案情分析
下午两点,朱骏等人回到警局,局长对这起案件非常重视,专门成立了一个破案小组,朱骏被任命为组长,由于案件发生在12月8日,所以本案被称为12.8离奇死亡案。之所以称离奇死亡案,而不叫凶杀案,那是因为技术人员在卧室内只发现了死者本人的指纹和足迹,客厅和厨房内有少量的指纹是保姆刘芳的,除此以外,再也找不到其他人指纹和足迹。
法医对死者进行了尸体解剖,确定死者的死亡时间为昨夜凌晨十二点至四点之间。法医发现死者虽然年龄偏大,但身体机能却非常好,内脏器官并没有任何病变和实质性损伤,但是眼球部位严重充血,这里的毛细血管比正常死亡的人含血量要丰富许多,也就是说,死者临死之前注意力非常集中。也许,昨晚李教授正在聚精会神做某件事,但却突然发生了什么,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
朱骏坐在会议桌的中央,仔细地回忆着那间颇为豪华的卧室,他至少在卧室里检查了十几遍,大衣柜、床、床头柜,所有能查到的地方他都仔细检查了,他甚至将墙面和地板都仔细检查过很多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还仔细勘查了门窗,但并没有撬过的痕迹,而且只有李教授和保姆刘芳有房子的钥匙,刘芳已经排除了作案的可能。朱骏在得知死者的确切死亡时间后,调出了小区的监控录像,但这个时间段内,6号楼附近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那么,究竟是谁杀死了李教授?难道李教授真的是被吓死的?他临死之前究竟看到了什么,以至于极度恐惧而死?
朱骏环视了一圈,发现所有警员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迷雾。
“李教授临死前会不会遇到了鬼?以至于……”助手小李脸色变了一下,小声嘟囔着说。
“世界上怎么会有鬼呢?你那是迷信思想,我们要从科学的角度分析问题。”年龄稍大一些的警员老张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小李偷偷看了一眼朱骏,发现他脸色沉重,幽深而冷峻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他迅速地下了头,一言不发。
朱骏抬高声音,严肃地道:“以我多年的刑侦经验来看,从未见过如此离奇的死亡案,但现在它却真实的摆在我们面前。无论案件有多么诡异,我们必须尽快破案。”朱骏缓和了一些语气,继续道:“上午,我和大家一样,在案发现场检查了很多遍,只发现了六个奇怪的文字和戒指上那串诡异的数字,鬼才知道这些文字和数字代表着什么?除此以外我没发现任何有利于破案的线索,所以我们就要从这些文字和数字入手,查明它们的含义。”
老张猛地站起来,道:“那枚戒指会不会有什么玄机?”
朱骏道:“我第一次触摸到这枚戒指的时候,听到了一些诡异的呻吟声,但就在我仔细分辨声音时,它却神秘地消失了,现在想来也许是幻觉。”朱骏顿了一下,继续道:“这枚戒指看起来非常普通,但我却觉得它似乎隐藏着一些秘密。”
老张道:“我有一个假设,不知道是否成立。”
老张今年四十五岁,是刑警队年龄最大的警员,也曾经破获过许多重大案子,论刑侦方面的经验和阅历不比朱骏差。朱骏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假设?你说说看。”
老张道:“假设有人想要谋杀李教授,又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他便送给了李教授一枚戒指,在戒指上涂抹了某种毒药,这些毒药能令人产生恐怖的幻觉,导致李教授过度惊吓而死,但是经过长时间存放于空气中,有毒物质已经完全挥发,所以仪器检验不到该种毒素。”
朱骏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他认为老张的这个假设有一定道理,但潜意识里他却觉得戒指一定隐藏着更为可怕的秘密,不过,作为一名警察,他必须科学理智地分析案情。朱骏深吸了一口气,道:“嗯,如果这种可能存在,那我们就必须找出送戒指的人。”
朱骏环视了一周,最后视线停留在小李的身上,道:“李教授在地质学院工作,你现在就去他单位查一下,看看他平时都和什么人来往?”
“好的,一定完成任务。”小李大声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就在这时,朱骏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好,朱警官,我是叶凡。”
朱骏问道:“那些奇怪的文字破译了?”
“还没有,不过……”叶凡开始向朱骏讲述他在师范大学与耿教授的谈话。
朱骏听完之后,沉思了一会儿,道:“这么说,精神病院那个患者与本案也有某种间接的关联?”
“也许吧,但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朱骏道:“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戒指是个重要的证物,请你妥善保管,明天你带着戒指我们一起去一趟精神病院,说不定会从那个患者身上得到线索。”
于是,两个人约好明天上午八点在精神病院会和。
第四章:幽灵楼道
叶凡离开师范大学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道路两边的路灯发出幽暗的光线,投射在他那张布满疑云的脸上,隐约可以看见那副黑边眼镜反射出诡异的幽光。北方初冬的晚上很冷,不断有刺骨的寒风钻进衣领,他裹紧了大衣,但仍然无法阻挡冷风的侵袭。他甚至可以看见呼出的气体迅速凝结成雾状,慢慢地挂在衣领上、镜片上,视线也被挂满雾气的镜片变得模糊起来。
“那间房子会不会有什么玄机?”叶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直觉让他做了一个决定,到那间刚刚死过人的房子里去看看。
半个小时后,叶凡来到了新世纪小区,六号楼屹立在寒冷的冬夜里,显得异常静谧,他向503室的窗户看了一眼,发现房间的灯居然是亮着的。
“谁在房子里?”叶凡的心抽动了一下。这么晚了房子里不应该有人啊!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他还是快步走进了楼道。
漆黑的楼道内异常安静,仿佛这里并不是楼道,而是幽深恐怖的洞穴一般。叶凡的鼻翼轻轻抽动了一下,他似乎闻到一股奇怪的幽香,这种香味绝对不是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而是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儿。
叶凡心中暗想:“难道我的面前正站着一个漂亮端庄的女人?”他干咳了一声,昏黄的声控灯照亮了身前的一排台阶,但却没有看到想像中的那个美丽女人。他用力地抽动了一下鼻翼,但刚才的香水味却消失了,叶凡疑惑地摇摇头。寂静的楼道内,只有叶凡的皮鞋与地面摩擦发出的清脆声音,久久地回荡在狭窄的楼道内。而这清脆的声音仿佛是被某种看不见的神秘物质扭曲了,显得异常诡异。
叶凡胆子很大,但一想起上午在这里见到的那具男尸,那双死不瞑目、充满恐惧的眼睛,不由得心跳加快,呼吸急促。他壮着胆子继续前行,很快来到了503室的门外,但他却发现房门已经贴上了封条。
“怎么可能,刚才明明看到房间的灯是亮着的,现在怎么会……”叶凡百思不得其解,他想透过猫眼观察一下房间内是否亮着灯,俯下身向房间内看去,却什么都看不见。房间内肯定没有亮灯,否则至少可以看见一丝光亮啊!
突然,一阵女人的呻吟声从身后传来。
诡异的呻吟声仿佛直接刺进了叶凡的大脑皮层,他惊恐地转过身,但声控灯在这一刹那却熄灭了,楼道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叶凡被突然发生的一切吓懵了,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他握紧了拳头,颤抖着声音喊道:“是……是谁?”
声控灯突然亮了,与此同时,诡异的呻吟声也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楼道内一片死寂。但刚才那个女人的呻吟声依然在他脑海里回荡着,在心底唤起一阵阵阴冷的感觉。
他的心脏就像是快频率击打的鼓锤,不断敲击着胸骨,似乎要冲出身体一般。他将手臂放在胸前,希望可以让心跳尽快平静下来。
“刚才那个呻吟声是谁发出的?”叶凡抹掉额头的汗水,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幕,立刻做出一个决定——离开这里。
借着昏暗的灯光,叶凡快速向楼下跑去。当他跑到三楼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有一个漂亮女孩儿的背影,一件雪白的貂皮大衣包裹着修长的身体,一头乌黑的秀发自然地披在身后,一双纯白的靴子随着主人的节奏,轻轻地敲打着地面,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响声。
叶凡盯着眼前这个美丽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恐惧。他平时在工作中经常接触到各类美女,自己也不是什么好色之徒,但却对眼前的背影异常留恋,感觉这个背影看起来很熟悉,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像谁。
女孩儿似乎没发现身后正有一双眼睛在偷窥她,依然缓缓地向楼下走去。几十秒钟后,单元门打开了,美丽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内。
叶凡犹豫了一会儿,走出了楼道。
冰冷的气流扑面而来,让他的头脑立刻清醒了许多,他快速在周围环视了一圈。小区内的光线非常暗,但至少可以看清五十米以内的事物,而此刻寒冷的冬夜里根本没有那个女孩儿的身影,仿佛突然人间蒸发一般。
恐惧伴着寒风再次袭上心头,他打了一个冷颤,再次环视了一圈,刚才那个女孩儿怎么不见了?以她的速度不可能在十几秒钟内就看不见踪影啊!
“她是幽灵?刚才我听到的呻吟声难道是她发出的吗?”叶凡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心中暗想:“不,那个背影好熟悉,会是我的朋友吗?但我却为什么想不起来是谁呢?”
正在这时,一阵响亮的音乐刺入耳膜。他猛地从思索中回过神来,拿出电话按下了接听键:“你好。”
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我是朱骏,明天的时间改一下,我上午有一个重要的会。”
叶凡怔了一下,问道:“什么时间改一下?”
朱骏沉默了一下,道:“我们不是说好明天上午到精神病院去探访一位患者,你忘记了吗?”
叶凡尴尬地道:“看我这记性,改成什么时间?”
“明天等我电话吧!开完会我就联系你。”
叶凡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503室,发现窗户内一片漆黑。难道第一次看错了,灯光根本就没亮?
朱骏发现他很久没有回话,便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明天我等你电话吧!”
“好的,那你早点休息吧!”
叶凡挂断了电话,刚刚发生的一切是怎么回事?那些诡异的声音究竟是谁发出的?美丽的背影怎么会突然出现又鬼魅一般消失了呢?难道都是幻觉?怎么可能,刚才那个美丽的背影就走在自己的前面,真是太奇怪了!
叶凡又看了一眼503室,窗内还是漆黑一片,仿佛那是一个深不见底幽洞,藏着许多未知的秘密,同时也藏着许多恐怖的幽灵。
叶凡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再见——幽灵楼道。”
第五章:死亡密码
叶凡被一阵杂乱的闹铃声吵醒,他伸了一个懒腰,缓缓睁开眼睛,一夜没有睡好。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窗帘细小的缝隙刺入瞳孔,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显示清晨六点三十分。
叶凡穿好衣裤,简单的吃了点面包、牛奶,等待朱骏的电话。
他拿出戒指,放在手心里,一股冰凉滑腻的感觉穿过手心的皮肤,随着血液蔓延至全身,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一阵轻微而凄凉的呻吟声。
“它是有生命的。”叶凡忽然想起来朱骏的话,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紧张地凝视着戒指,仿佛这并不是一枚戒指,而是一个幽灵。
叶凡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戒指,就在手指触摸到戒指的一瞬间,呻吟声消失了。
“一定是幻觉。”叶凡吐出一口气,把戒指戴在左手的中指上,并安慰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焦急地等待了很久,他突然有一个想法,与其这样等着,还不如先行一步,去暗中探访一下那位神秘的精神病患者,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叶凡离开房间,打了一辆出租车,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松花江碑林公园附近。(松花江碑林公园是抗日战争胜利后,锦城政府为了悼念战争中死去的烈士而修建的。碑林公园总面积二十万平方米,北临松花江,集仿古建筑、历代书法名家石刻、抗日英雄雕像和墓碑、现代园林园艺等人文景观为一体的国家3A级特色公园。)
司机用力地敲了一下方向盘,咒骂道:“该死的雪,堵住了前面的路。”
叶凡向车窗外看了一眼,发现前方路面上的积雪足足有半米多深,汽车根本过不去,也许是昨晚的风雪太大了,将周围的雪吹到路面上,导致这条路的积雪特别深。
司机转过头,歉意地道:“对不起,路面的积雪太厚了,我只能将你送到这里了。你可以从碑林公园穿过去,左转五百米就可以到达精神病院了。”
叶凡无奈只好下车,他走进碑林公园,穿过一片桦树林,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刻有历代名家书法的石碑和一座座宏伟的仿古建筑。他一边走,一边欣赏书法和雕刻,遇到经典的石刻,他就用相机拍下来。
叶凡登上一座三层的仿古建筑,眺望远处的松花江,又看了看身边一排排刻有抗日烈士名字的石碑,联想到烈士们英勇无畏的抗日精神,有一种莫名的激动,随着血液在全身弥漫,雾障一般。
忽然,叶凡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女人的石质雕像,雕像的下方还刻着一段文字。当他走近雕像时,完全被它的样子惊呆了,这具雕像很像一个人——古怡,是的,太像古怡了。虽然只是雕像,但她的眼神,简直与古怡一模一样。
“古怡?我为什么想起古怡了?”叶凡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幸亏周围没人,他可以放肆地盯着石雕的眼睛,仿佛这并不是石雕,而是活生生的人。
带着太多的疑惑,叶凡目不转睛地盯着雕像下方的文字。这段文字的大意是:一位名叫柳云的女共产党员带领锦城人民抗击日本侵略者,为锦城抗战胜利做出了巨大贡献,但一次执行任务时,不幸被日军残忍地杀害了。后人为了纪念她,特立此雕像。
“这是一位抗日英雄,但她为什么与古怡如此相像呢?”叶凡盯着雕像,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叶凡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双大手搭在了肩膀上。他迅速转过身,一双冷峻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他惊讶地问:“朱警官,你怎么来了?”
朱骏看了一眼雕像,然后将视线转移到他的脸上,道:“你的电话打不通,我就自己开车去精神病院,但前面路的积雪太厚了,只能步行从碑林公园穿过,正好看到你正痴痴地注视着这座雕像。”
叶凡脸上滑过一丝红晕,尴尬道:“雕像……很像我一位朋友。”
朱骏没发现他的窘相,问道:“你听说过乌尔古力山传说吗?”
叶凡摇摇头,反问道:“乌尔古力山传说?”
“对,相传乌尔古力山有一个神秘而诡异的洞穴,洞穴中藏着无数珍宝,还有许多未知的东西。”
叶凡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提起这个话题?”
朱骏说道:“昨天我派人到地质学院调查了李教授的基本情况,他生前是一位探险爱好者,一个月前曾经参加了乌尔古力山探险行动,和他一起去的五名同事都在洞穴里神秘失踪了,只有他独自一人平安归来。”
朱骏叹了一口气,继续道:“相传乌尔古力山下的洞穴是日本人修建的。1943年日本军队在中俄边境修建许多地下防御,大约有几十万的中国和朝鲜劳工在工程结束后被日军杀害,这个耗资巨大的工程被日本关东军称为‘东方马其诺’,而乌尔古力山下的神秘洞穴就是‘东方马其诺’的总指挥部。中国解放后,中央政府曾派多支探险队进入乌尔古力山寻找地下洞穴,但却一直没有找到洞穴的入口。2008年国家探险队再次进入乌山,与他们一同前去的还有几名电视台的记者,但所有的探险队员和记者都在乌山神秘失踪了,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叶凡惊讶地望着他,疑惑道:“乌山的地下洞穴究竟藏着什么?”
“洞穴的事儿民间流传着很多说法,至于洞中究竟藏着什么,却没有人知道答案。”
叶凡继续追问道:“既然其它人都神秘失踪了,为什么李教授能够平安归来呢?”
朱骏摇摇头,说:“我调查过了,李教授从乌山归来后没和任何人提起过他们在乌山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连地质学院的领导和他生前的朋友也不知情。他从乌山归来后,身体状态很差,性格也变得孤僻起来。地质学院的领导认为李教授组织了此次探险活动,导致五名同事神秘失踪,他一定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就给他放了一个长假。”
叶凡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朱警官,李教授的离奇死亡会不会与他乌山之行有关系呢?”
朱骏说:“嗯,刚开始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法医对他的尸体解剖发现是他是由于过度惊吓而死,这说明那天夜里他也许看到某些恐怖的东西。”
“他那晚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朱骏叹了一口气,说道:“鬼才知道他那晚看到了什么。时间不早了,我们去精神病院会一下那个神秘人吧。”
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精神病院。朱骏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并向院方负责人表明了自己的来意,院方领导也非常配合,找来了患者的主治医师刘强。
刘强是一位身材略胖的中年男子,他非常耐心地向朱骏介绍着患者的基本信息。患者名叫朴志军,朝鲜国籍,今年85岁,膝下无儿无女,患有重度精神分裂和妄想症,于2000年被锦城民政机关送入该院进行治疗。
叶凡听完主治医师的介绍后,问道:“有一位师范大学的教授来过贵院,曾遭到这位患者的袭击,你还记得吗?”
刘强点点头,道:“是的,那是去年夏天的事情。那时,朴志军的病情基本康复了,院方考虑到他的年龄偏大,并患有骨质疏松等常见的老年病,急需到户外锻炼身体,就允许他每天在户外活动一个小时。那天,我恰巧正在给一位患者进行治疗,突然听到走廊内传来一声惊呼,我立刻跑出病房,发现朴志军正骑在一位老人的身上,双手扼住老人脖子,我冲过去阻止了他的行为,如果那天我不在附近……”刘强脸色变了一下,继续道:“我现在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从那以后,朴志军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每天都眼神呆滞地盯着手上的戒指,口中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我试图和他沟通,但他却很少和我说话。”
朱骏皱紧眉头听完医生的讲述,道:“朴志军是朝鲜人,为什么要在中国进行治疗呢?”
“这要从抗日战争说起……”医生略微沉思了一下,道:“1939年日本军队开始在乌尔古力山修建军事防御,由于建筑规模庞大,工人紧缺,日军就从朝鲜运送来数万名劳工,朴志军是其中之一。朝鲜劳工在日军的严密看管下修筑工事,生活条件十分恶劣,大多数劳工被饥饿、寒冷、疾病夺取了生命,当工程完成后,日军为了防止泄密,就将那些幸存下来的劳工秘密枪决。朴志军能够在日本人的枪口下侥幸存活下来绝对是一个奇迹,但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自己是如何从日本人枪口下逃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他是一名朝鲜劳工。”朱骏看了看叶凡,对医生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去看望一下他吧!”
刘强点点头,叮嘱道:“患者的情绪极不稳定,你们询问他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说话的方式,千万不要刺激到他。”说罢,带着他们向病房走去。
穿过一条幽暗的长廊,他们来到一座三层小楼前,这是一座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老房子,几十年的风雨磨砺,令原本白色的楼面布满了斑驳的伤痕,楼房的每层有十几扇窗户,每扇窗都被手指粗细的铁条密封得严严实实的。
医生指着一扇锈迹斑斑、极为厚重的大铁门道:“住在这里的患者病情都很严重,他们经常会有自杀的倾向,院方为了他们的安全负责,将整栋房子密封起来。”
他们紧跟在刘强身后,走进老房子里,走廊内的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偶尔还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医生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道:“有些患者经常会发出狂喜的笑声或者悲痛的哭声,你们第一次来肯定会感到很不适应。”
拐过一个九十度的直角弯,中年医生停住脚步,指着103病房说:“朴志军就住在这间病房。”
朱骏点点头,示意他打开房门。
吱嘎——吱嘎——
一连串的声音过后,门开了。
这是一个狭小的空间,只摆放着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木质衣柜,灰白色的窗帘遮住了窗外射进来的光线,屋里显得异常幽暗。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静静地坐在床边,瘦弱的身体犹如枯槁一般,但肩膀却异常地宽厚,看得出他年轻的时候身体一定非常强壮,他蓬乱花白的头发犹如一堆乱草,瘦长的脸上长满老年斑,上眼微微下垂,眼角边布满了皱纹,眼神呆滞地盯着自己的手指。
突然看到几个人进来,老人原本呆滞的眼神变得紧张起来,左手偷偷地伸进衣服里,身体缩成一团,颤抖着声音说:“不……不……”
中年医生上前一步,安慰说:“老朴,不要紧张,他们是来看望你的。”
老人双手狠狠地抓着自己蓬乱的头发,眼神无助地望着医生,恐惧地说:“不要……千万不要……”
叶凡被老人的举动惊呆了,他为什么会如此恐惧呢?当老人双手抓紧头发时,叶凡发现老人的右手中指上戴着一枚蓝色的戒指,乍看起来,竟与自己手上的戒指一模一样,但仔细分辨,就会发现老人手上的戒指要略为纤细一些。
叶凡转过头,发现朱骏正看着自己,他的眼神似乎在说:我已经注意到了。
刘强转过身,走到朱骏面前压低声音道:“朱警官,患者见到陌生人情绪有些波动,我开导开导他,你们到门外稍等一会儿。”
“好的。”朱骏答应一声,拉着叶凡走出了病房。
当中年医生关上房门后,朱骏道:“老人手上果然戴着一枚与死亡现场相似的戒指。”
“是的,看来耿教授说的没错。”叶凡顿了一下,疑惑地问道:“但老人见到我们为什么会如此紧张呢?”
朱骏道:“医生说他患有妄想症,也许是他将我们想象成坏人了。”
叶凡盯着手指上的戒指,问道:“朱警官,你认为这个世界上有幽灵吗?”
“为什么这么问?”
叶凡将视线从戒指上移开,道:“我总觉得整件事有些蹊跷,李教授和朴志军都有相似的戒指,李教授像是受到诅咒一般,离奇地死了,而朴志军则患上了精神分裂,似乎真正的元凶就是戒指。”
正在这时,病房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皱着眉头低声说道:“你们进去吧,但一定注意说话的方式和语气,他的情绪极不稳定,千万不要刺激到他。”
朱骏答应一声,第一个跨进了病房。
朱骏发现,老人就像是刚刚经历了巨大的打击似的,身体缩成一团,侧靠在床边,苍白而堆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恐惧,眼神无助地望着地面。
朱骏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老人家,你好,我是刑警大队的朱骏,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老人缓缓抬起头,用舌尖添了一下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声音道:“不……你们不要抢走它,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朱骏被老人的话弄蒙了,难道老人认为我们是来抢戒指的?想到这里,朱骏道:“朴大爷,我们不是来抢你的戒指的,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
老人身体向后挪了一下,然后将右臂伸进怀里,声嘶力竭地呼喊:“不……不要……不要抢走它。”
朱骏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无奈地望着眼前这位发疯似的老人。
医生走过来对朱骏说:“病人的情绪很糟糕,我怕继续问下去,对他的病情不利,你能不能改日再来询问?”
朱骏叹了一口气,道:“可以,那我们改日再来。”
从医院出来后,朱骏情绪低落,本以为能从这里得到一些对破案有用的线索,但没想到却一无所获。
叶凡发现他情绪低落,安慰道:“没关系,我们可以从那些文字和戒指入手,也许很快就能找到线索。”
朱骏停住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精神病院,语气沉重地道:“是呀!他是一个病人,我们不能强求太多。”他将视线移到叶凡的脸上,问道:“那些文字真的能破译吗?”
叶凡回答道:“一定能的。”
“你昨天说耿教授在古文字研究领域属于全国知名的教授,他都没能破译,谁还有这种本事呢?”
叶凡笑了笑,道:“昨天电话里忘记告诉你了,耿教授半个月后要参加一个在墨西哥举行的古文字论坛,这次论坛汇集了众多世界古文字研究领域的专家,也许他们能帮助我们解决难题。”
“太好了,只要能破译这六个古怪的文字,破案就有希望了。”
“半个月后我和耿教授一起去,还有这枚戒指我也要带去,可以吗?”
朱骏考虑了一下,点点头道:“可以,但这是重要的物证,千万不要弄丢了。”
“放心吧!绝对不会的。”叶凡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滑过一丝忧虑,沉重地吐出一口气,缓缓道:“李教授是那次探险行动中唯一一位活着走下乌尔古力山的幸存者,但他却在一个月后突然离奇死亡,而且死亡现场仅留下六个古怪的文字和一枚戒指。”叶凡低头沉思了一会,继续道:“我总觉得李教授的死只是一个表象,而真正可怕的事情还在等待着我们,也许那六个古怪文字和一串神秘数字的背后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哦?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快说来听听。”
叶凡道:“首先,这枚戒指就有很多疑问。从戒指上的这些文字的古老程度来看,应该与甲骨文不相上下,而那个时期属于石器时代,人们还不会制造和使用金属工具,而这枚戒指的质地是天然水晶石英,它的硬度为摩氏硬度7,宛如钢锉一般坚硬。那么,石器时代的人类是用什么打磨了这枚戒指,又是用何种锋利的工具在戒指上雕刻下如此细小的文字呢?”
不等朱骏回答,叶凡指着戒指上一串数字,问道:“这串数字给你的第一感觉是什么?”
“5125……”朱骏反复默念了几遍,道:“会不会戒指的生产日期,或者是保质期?不对,戒指不是食品,不应该有保质期。”
“最初,我也认为这是生产日期。”叶凡想了想,继续道:“阿拉伯数字是公元五百年前后古印度人发明的,而从这六个文字的古老程度来看,它应该属于石器时代,那个时代的人类还没有发明出阿拉伯数字,也就是说,戒指上的文字与数字之间的跨度应该在六千年左右。”
朱骏沉思了一会儿,道:“也许这串数字是后人刻上去的。”
叶凡说道:“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但后人为什么要将‘5125’刻在戒指上呢?这串数字究竟预示着什么呢?”
朱骏一脸茫然地望着叶凡,不知该如何回答。
叶凡道:“我总觉得这六个诡异的文字和一串神秘的数字背后藏着巨大的秘密!也许是……密码!”
“密码?”朱骏愣了一下,随即惊讶道:“什么密码?”
叶凡身体猛地抖了一下,一字一字道:“死——亡——密——码!”
“死亡密码?”朱骏被这四个字吓了一跳,更加惊讶地盯着叶凡。
叶凡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但我觉得这些文字和数字一定不简单,或许与某个神秘的文明息息相关。”
“原来只是你的猜测。”朱骏长出了一口气,道:“你是一位悬疑小说作家,一定是职业的定向思维导致你善于幻想,只要我们尽快破译戒指上的文字和数字,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希望如此。”
叶凡取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上凝结的雾气,仰望冬日的天宇,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就像是一幅凄美的画卷,从天空的一侧展开到另一侧,渐渐地覆盖了整个天空。太阳在云层中挣扎着,但却难以逃脱乌云的魔爪。路边的松树苍翠地站在白皑皑的雪地里,随着凛冽的北风,摇晃着身子,发出尖厉刺耳的呼啸。
叶凡忽然感觉到了寒冷,没有一个发热体送给他温暖,世界好象很孤独,就像是穿越百万年的时空,回到了冰河时代。他感觉到有一种未知的阴霾在向他慢慢靠近,仿佛所有的生命都在这一瞬间灭亡了,他打了一个冷颤,自言自语地道:“冬季是结束生命的季节。”
朱骏诧异地看着他,道:“你说什么?”
叶凡回过神来,拉紧大衣的拉链,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话音刚落,朱骏的手机响了,他皱了皱眉,按下了接听键。
助手小李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朱队,110接到报案,精神病院发生了一起死亡案。”
朱骏脸色变了一下,急切地问道:“死者叫什么?”
“死者名叫朴志军,是一位85岁的朝鲜老人。”
朱骏呆立在那儿,脸色十分难看,心中暗道:“我刚刚从精神病院出来,前后还不到二十分钟,什么原因能导致朴志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死亡?”他拿着手机的手臂微微抖动了一下,道:“我就在精神病院附近,你们立刻赶过来吧!”
叶凡发现他的脸色不对,关心地问道:“朱警官,出什么事了?”
朱骏望了一眼远处的精神病院,然后将视线转移到叶凡的脸上,苦笑了一声,道:“朴志军……死了。”
叶凡虽然已经预感到这件案子的背后藏着巨大的秘密,但他却怎么也没想到朴志军会突然死亡,看来整件事正朝着自己无法预知的方向发展,而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就像是人类永远无法预知上帝在想什么,但上帝却对你了如指掌。
朱骏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我们要面对一个永远不会开口的朴志军了。走吧,希望能在死亡现场找到一点线索。”
十分钟后,他们又回到了刚才那个幽暗的房间。
朴志军的主治医师站在门前,脸色惨白,额头挂满了细密的汗珠,手指在不停地抖动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灾难。医生抹掉额头的汗水,颤抖着声音道:“你们走后,患者的情绪很不稳定,我给他服用了一些镇定剂和安眠药,他就躺在床上睡着了。可就在我回到办公室不久,听到了一声凄惨的尖叫,可以肯定,那个声音就是朴志军发出的,我快速跑到病房,就看到了现在的一幕。”
朱骏在病房内环视了一圈。朴志军平躺在那张破旧的单人床上,被子掉在脏兮兮的地上,露出他那如同枯槁一般的身体,右臂垂在床边,手掌用力张开,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苍白而布满褶皱的脸上表情奇诡,双目恐惧地注视着前方,眼球几乎完全突出眼眶,原本黑白色的眼球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朱骏猛地一惊,这个眼神太熟悉了,李教授死的时候就是这个眼神,难道,二人死因相同?他立刻在墙壁上寻找着,试图找到那六个文字。
突然,朱骏在靠近门的墙壁上发现了那些文字,文字的下方还有一串数字——3113。朱骏凝视着墙壁,眉头紧锁,如果两起死亡案死因相同,这次为什么会多了四个阿拉伯数字呢?而这些数字又代表着什么呢?
“发现了什么?”叶凡沿着他眼睛注视的方向望去,他先是一惊,然后紧张地道:“又是这六个古怪的文字……”
“而且还多了四个从未见过的数字。”
“朱警官,死者手上没有戴戒指。”叶凡指着朴志军的手道。
朱骏发现死者手上的戒指果然不见了,会不会在他手心里呢?但死者双手都是张开的,戒指去了哪里?他忽然发现死者的右臂有些古怪,本应该自然下垂的手臂却与水平方向形成一个大约六十度的夹角,这似乎有些违背常理
朱骏指着死者的右臂,对叶凡说道:“你看他这只手臂,似乎在用力地向远离身体的方向伸出,手掌完全张开,就连手背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他一定是临死之前拼尽全力想要抓住某种东西,但没有成功。当他死后,在重力的作用下,手臂逐渐恢复到下垂状态,但由于人在死亡后,肌肉会逐渐变僵硬,所以死者的手臂没有完全恢复到自然下垂的状态。”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不对。人死之后,身体不会立刻就变僵硬,但重力是时刻存在的,死者不应该形成这样一个死亡姿势。”
这时,刘强走过来,解释道:“人在刚刚死亡时,虽然意识已经消失,心脏也停止了跳动,但肌肉和骨骼中的神经细胞不会立刻死亡,尸体一旦受到某种刺激就会出现非条件性反射。”
叶凡惊讶道:“你的意思是,他死后受到刺激导致伸出了手臂?”
“对。”
朱骏盯着近在咫尺的尸体,心中暗道:“朴志军临死之前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拼尽全力想要抓住的东西,该不会就是那枚戒指吧?”
叶凡走到尸体前,指着死者的手掌道:“快看,他的手心里沾着白色粉末。”
朱骏凝视着死者僵硬的手掌,道:“恩,我看到了,但那枚戒指怎么会不见了呢?”
带着众多疑惑,朱骏仔细在病房里寻找着蛛丝马迹,但他再次失望了,除了墙壁上的文字和数字以外,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朱骏觉得藏在死亡背后的神秘力量太可怕了,它能在自己眼皮底下瞬间杀死一个人,而且不留任何痕迹,就像在挑衅。
十几分钟后,刑警大队的法医和技术人员赶到了,法医认真地检验死者的尸体,而技术人员则细心地检查病房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得出的结论与一天前发生的死亡案几乎完全相同,只是墙壁上多了一串诡异的数字,而死者手中少了一枚戒指,仅此而已。
第六章:西藏来信
叶凡从精神病院回到报社时天已经黑了,同事们早已下班回家,整座办公楼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叶凡是一个对工作极度负责、甚至在工作方面对自己有些苛刻的人,经过两个小时的忙碌,他将今天发生的案件总结成新闻稿子,将案发现场拍摄的图片与稿子排版完毕,上传到主编的邮箱。
他关掉电脑,准备离开报社。
突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刺入叶凡的耳膜,他的心里猛然一抖,一种莫名的恐惧将他包围起来。
“这么晚了,是谁在敲门呢?”叶凡在心中问自己。
他先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小心打开了房门,但门外根本没有人,他又向走廊两端望了望,幽暗的走廊内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刚才是谁敲的门?”叶凡忽然觉得往日熟悉的办公大楼此刻显得很陌生,甚至有些诡异,也许在某些黑暗的角落中正有一双狰狞的眼睛盯着自己。他身体剧烈抖动了一下,然后紧张地看了一眼腕表,指针指示晚上九点三十分,他打算立刻离开这里,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办公桌上的资料,然后拿起背包,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当叶凡走到一楼时,值班室内亮着洁白的灯光,透过宽大的玻璃窗,可以清楚地看到更夫老刘正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翻看着报纸。
叶凡想到刚才诡异的敲门声,推开值班室的门,问道:“老刘,刚才有人进入办公楼吗?”
“哦,是叶记者。”老刘放下手中的报纸,道:“我一直在这里值班,没看到有人进来呀!”
叶凡点点头,皱紧眉头,心中暗道:“难道,我刚才出现了幻觉?”
“叶记者,你是不是太累了,看你的脸色不太好。”老刘关心道。
“没……没有。”叶凡不想让自己紧张的情绪被他发现,道:“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话音未落,他转身离开了值班室。
走出办公大楼,一阵寒冷的北风夹杂着细碎的雪粒儿迎面吹来,打在脸上犹如针刺一般疼痛。叶凡将帽檐向下拉了拉,尽量遮住风雪的吹打。
很快,叶凡来到了租住的小区,这个小区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建成的,由于物业管理很差,小区内的路面凸凹不平,又下了一天的雪,地面非常滑,十几个路灯仅剩下一个在超负荷工作着,散发出昏黄幽暗的光。叶凡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行走着,他可以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昏黄的光线慢慢拉长,最终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叶凡忽然想起李教授和朴志军死亡时那两张恐怖的脸,仿佛他们正站在黑暗的角落里注视着自己,两双恐怖狰狞的眼睛,射出四道诡异的寒光,轻而易举地穿过皮肉,刺入骨髓里。叶凡猛地打了一个冷颤,停住脚步,恐惧地向四周看了看。
突然,一个女孩儿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修长的身体被一袭白衣包裹着,看不清她的脸,黑色的长发从头两侧披下,这是一个令人浮想连翩的轮廓。
女孩儿缓缓地走近,白皙脸庞才从阴影中露了出来。
“古怡。”叶凡惊讶地叫了出来。
所有的恐惧一扫而光,叶凡脸上滑过一丝红晕,好在小区的光线很暗,古怡并没有发现他的窘状。叶凡用微笑遮住窘相,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古怡道:“耿教授有重要的事情找你,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他让我到你家里找你,没想到却在这里碰到你了。”
叶凡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手机因为电量不足关机了。“该死的手机。”叶凡嘟囔了一句,问道:“教授找我有很重要的事儿吧?”
“跟我走吧,到了你就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耿教授的实验室。叶凡推开实验室的门,耿教授正戴着老花镜,左手拿着一个放大镜,聚精会神地对着桌上一张微微发黄的纸仔细地研究着什么。
“耿教授,你找我?”叶凡轻声问道。
教授身体轻微抖动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放大镜,道:“是的,今天我收到了一封信,是一位名叫扎西彭措的藏族学生寄给我的。”
叶凡发现教授的眼神里飘过一丝恐惧,就连他拿着信纸的手也开始轻微颤抖,难道这封信有什么玄机吗?
教授将微黄的信纸递给叶凡,道:“你看看这个。”
叶凡接过信纸,虽然他对藏语了解不多,但却可以明显看出这是一封陈旧的藏语书信。忽然,叶凡发现书信的右下角有六个熟悉而古怪的文字,这不正是死亡现场发现的那些文字吗?紧接着,那行文字的下方还标有一串数字——5125。
叶凡猛地猜到了教授将自己找来的意图,兴奋地道:“这么说,你的学生一定知道这六个文字和四个数字的含义。”
“扎西彭措已经死去三年了。”教授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扎西彭措在藏语中是吉祥长寿的意思,但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就……”
叶凡脸上渗出了冷汗,最近几天发生的一连串诡异事件,已经令他对无神论产生了怀疑,他甚至开始相信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幽灵。他擦掉额角的汗珠儿,疑惑道:“可是教授,死人怎么可能寄信呢?”
“信封上的汉字不是扎西的笔迹。”教授取出信封,道:“你们看,这些汉字非常生硬,应该是一个不懂汉字的人模仿着写上去的。收件人一栏写的是‘耿教授’,而不是耿宏志,幸亏学校只有我一个人姓耿。”
叶凡盯着信封,道:“信封上没有留下寄信人的任何信息,也许,寄信人并不想让我们知道他是谁。”
教授点点头,略微沉思了一会儿,道:“我从教四十多年,扎西是我见过最优秀、最聪明的学生,在汉语言文学和古文字研究领域有很大的成就,特别是在西藏文化研究领域造诣更深,我也望尘莫及,但就在毕业前夕,他却突然离开学校,放弃毕业论文答辩,独自一人回到家乡札达县城。三天后,几个游客在西藏札达县城西18公里的朗钦藏布的一片废墟中发现了他的尸体,法医的尸检报告称:扎西的死亡原因是心机梗塞导致猝死。”
叶凡从教授惋惜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非常欣赏这个学生,他安慰了几句,问道:“教授,我对藏语了解不多,这封信的内容是什么?”
教授看了一眼身边的古怡,然后将视线停留在叶凡的脸上,反问道:“你们听说过古格王国吗?”
古怡走过来,道:“我读大学的时候,导师曾经谈起过古格王朝。大约在九世纪中期,吐蕃王朝九世赞普朗达玛被杀,他的后裔吉德尼玛衮在战斗中失败,逃亡到阿里地区,具体位置就是现在西藏札达县城附近,吉德尼玛衮受到布让土王的礼遇,并且被拥戴为王,建立阿里三围和古格王国,创造了七百年的璀璨文明。1630年拉达克人入侵并摧毁了古格王国。纵观历史,战争所造成的屠杀抢夺不足以毁灭古格文明,它与玛雅文明的突然异常消失有着惊人的相似。古格王国十万民众不知去向,如今浩大的古格王国遗迹,神奇的‘古格银眼’,无头干尸洞和无数古物珍宝吸引着考古学家的探索,时至今日,考古学家仍然无法解开古格文明消失之谜。”
叶凡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神秘的王国,感到很新奇,他对教授道:“信里的内容与古格王国有很重要的联系吧?”
教授点点头,道:“扎西在信中讲述了他在古格王国遗址的暗道里发现了一幅诡异的壁画,壁画上佛祖正在诵经,下边坐着的十几个弟子个个面色焦虑,仿佛有恐怖的事情即将发生一般。活佛身边的一个弟子手捧经书,经书的下方隐约可见六个古怪的文字和一串神秘的数字。”
叶凡目不转睛地盯着教授,疑惑道:“奇怪了,这些古怪的文字居然同时出现在相距五千公里的两个地区。”
教授想了想,道:“这个很好解释,也许那枚戒指是现代人从西藏带过来的。”
叶凡摇摇头,道:“不可能,朱警官已经追查了戒指的来源,它是李教授一个月前从乌尔古力山下的神秘洞穴中带回来的……”叶凡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及朱警官的话向教授讲述了一遍。
“这么说,那两枚戒指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以前存在于乌山的洞穴里了?”教授惊讶道。
“对。”
古怡插话道:“那个精神病患者为什么也会突然死亡?”
叶凡道:“警方已经立案侦查了,他的死因与李教授非常相似,但警方没能找到线索。还有一点很可疑,那枚戒指在他死后神秘消失了。”叶凡顿了一下,道:“据主治医师介绍说,朴志军曾是五十年前在乌山修建地下防御的朝鲜劳工,所以我分析,那枚戒指也是从乌尔古力山带出来的。”
教授道:“关于乌尔古力山的传说我也听说过一些,国家和地方曾多次组织探险队进山考察,却始终没有揭开它的神秘面纱。”教授顿了顿,继续道:“这么说,戒指并不是现代人从西藏带回来的,而是早就存在了。那么,我们可以大胆猜测,有可能是古人从西藏带到过来的,或许在千百年前有许多西藏移民曾在这里安家落户。”教授扶了扶老花镜,心中暗道:“那些古代藏民为什么要远涉五千公里,来到这个曾经荒无人烟的地方呢?”
叶凡问道:“信中还说了什么?”
教授道:“没有了。确切地说,这并不是扎西写给我的信,而是扎西临死前的日记,但并不完整,我也不清楚寄信人为何要将这篇不完整的日记寄给我,也许他是出于某种目的引诱我们。”教授沉思了一会儿,继续道:“我一直怀疑扎西的死因,他身体非常健康,从未听他提起自己患有心脏疾病,现在看来,扎西的死也必然与这六个古怪的文字有关。”
叶凡问道:“你的意思是扎西也是被这六个文字害死的?”
教授眼中掠过一丝愤怒,狠狠地道:“是的,我觉得这六个古怪的文字就如同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古怡疑惑道:“可是,文字怎么会杀人呢?”
教授缓和一下语气,道:“文字当然不能杀人,但文字背后一定藏着巨大的秘密,只有破译了这些文字,才能解开谜团,从而找出元凶。也许,扎西找到破译文字的线索,甚至有可能已经破译了,所以他才会遭遇不测。”
古怡性感的嘴唇轻微颤抖了一下:“教授,难道有某种邪恶的力量在控制着一切,它并不希望我们知道真相,所以接触这些文字的人都必须——死。”
叶凡和教授相互对望了一眼,他似乎从教授的眼神里读到了一丝恐惧,但随即又被他坚定的眼神遮盖了,叶凡暗想:“也许扎西真的已经找到了破译文字的线索,所以才会引来杀身之祸,而我们也卷入到这场恐怖的文字游戏中,接下来等待我们的会是死亡吗?”
实验室内异常寂静,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盯着叶凡手上的戒指,他们仿佛已经于感到死亡危机正在慢慢逼近。
耿教授深吸了一口气,故作平静地道:“只要我们找到寄信人,让他交出剩余的日记,谜底极有可能就会揭晓。”
叶凡叹了一口气,沉重地道:“教授,我总觉得扎西的死只是表象,而真正恐怖的事情还在等待着我们。”
教授道:“是的,我也有这种不详的预感。”教授看了一眼那张发黄的纸,继续道:“日记的下半部分一定在寄信人手中,虽然我们摸不清他是友还是敌,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
叶凡发现教授表情变得轻松起来,似乎他已经想到了办法,急道:“教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教授拿出信封,道:“从邮戳看,这封信是半个月前从藏区扎达县托林镇寄来的,我查阅了这个镇的相关信息,那里人口稀少,只有一千多人,只要我们耐心调查,一定能找出寄信人。”
古怡问道:“教授,你的意思是……”
教授苍老的脸颊上划过一丝忧伤,他低头沉默了许久,摘掉老花镜坚定地道:“去西藏。”
古怡道:“可是,半个月后我们要去墨西哥参加古文字论坛。”
教授道:“距离墨西哥之行至少还有一周的时间,也许我们在一周之内就能找到谜底,那样,我们就可以带着成果去参加论坛,与世界上的古文字专家一同分享这个伟大的成果。”
这时,叶凡发现教授脸上掠过一丝忧伤,眼神有些闪烁,似乎是在回忆一段沉痛的往事,叶凡心想:“难道,教授心里藏着什么秘密?还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第七章:藏传佛经
耿教授让古怡留在锦城,办理去墨西哥参加论坛的相关手续。叶凡将晚上发生的事情以及那封‘幽灵来信’的内容都通知了朱骏。两天内发生了两起离奇死亡案,在边疆小城引起了极大的恐慌,市委市政府和公安局领导对此高度重视,并责令刑警大队一个月内必须破案。朱骏的压力更大了,在接到叶凡的电话后,他认为这封西藏来信是破案的有用线索,便连夜组织刑侦队员开会,局领导也亲临会议现场,经过一个小时的商讨,局领导认为只有破译了这些诡异的密码,真凶才会浮出水面。会议最终决定,派朱骏前往藏区找出寄信人,找到下半部分日记,从而揭开那六个古怪文字和那串神秘数字隐藏的秘密,找出12.8离奇死亡案的真凶。
耿教授制订了此次西藏之行的路线,他们经由北京乘坐飞机到拉萨,然后在拉萨乘坐汽车到札达县。次日中午,他们终于登上了飞往拉萨的航班。
叶凡是第一次去藏区,他对拥有古老文明和传奇色彩的圣地向往已久,若不是有重任在身,他一定会非常兴奋。叶凡擦了擦眼镜,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不断有大朵的白云从身边掠过,稀薄的空气在云层中缓缓地穿梭。他将视线定格在云层上,那些看似平静的云朵,却隐藏着恐怖的雷电,而又有谁能穿透云层,看到它的真容呢?正如这两起离奇的死亡案,我们能够拨开重重迷雾,挖出谜底吗?
恍然间,叶凡仿佛看到一张漂亮的脸浮现在云层中,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正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他猛地一颤,心中暗道:“是古怡吗?不,不是古怡,但那眼神竟与古怡如此相像?”
“叶凡,你看什么呢?”朱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叶凡怔了一下,从奇怪的幻觉中回过神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朱骏微笑道:“你还在构思小说吗?”
叶凡摇摇头道:“朱警官,你喜欢狗吗?”
“恩。我在刑警学院求学时,曾驯养过一只猎犬。”朱骏顿了一下,继续道:“西藏拥有世界上最伟大的犬类——藏獒。”
叶凡道:“是啊!希望这次西藏之行能目睹藏獒的风采。”
朱骏略微沉思了一会,道:“刑警大队曾引进过纯种藏獒幼仔,但原本应该威猛无比的獒,在警局长大后却失去了原有的特质,变得异常温顺,与史宾格、拉布拉多犬等相比,藏獒并不适合做警犬。”朱骏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后来,我们又引进了一只成年藏獒,但仅过了三周,那只凶猛的藏獒突然死了,兽医也没能查出它死亡的真正原因,从那以后,刑警队再也没有引进藏獒。”
耿教授原本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听到他们的对话后,缓缓睁开眼睛,道:“那只成年藏獒刚到警队时精神状态很差吧?”
朱骏道:“是的,驯养员认为它有可能是水土不服或旅途劳顿导致的,也没太在意,但谁也没想到健壮的藏獒会突然死亡。”
教授道:“锦城位于三江平原腹地,空气中的含氧量比藏区要高很多,在高原地区生长的原生物种,包括人类,都天生具备了适应高原地区低氧量的能力,血液中的红血球具有超强的溶氧和携氧的能力,也只有这样,才能满足身体所需要的氧气量,而不至于胸闷和呼吸困难。警队驯养的成年藏獒突然从已经适应的低氧量环境,来到它不适应的高氧量环境时,由于它仍具有很高的溶氧、携氧的能力,肺、气交换过程中,体内溶入了超过需要的氧气量,这样,轻则会导致藏獒的肺充血,精神不振,时间久了则会造成肺爆裂,导致藏獒突然死亡。”
叶凡惊讶地看着教授,道:“你……你对藏獒了解的这么多,难道去过西藏吗?”
教授叹了一口气,将视线转移到窗外。
叶凡发现教授双眉紧锁,眼中掠过一丝忧伤,似乎他正在回忆一段悲痛的往事。
过了几十秒,教授转过头,缓缓地道:“我曾在藏区工作过六年。”
叶凡少年时就开始跟随教授学习,他们之间可谓无话不说,但从未听教授提起过西藏工作的经历,他感到非常惊讶。叶凡又回想起教授在提及西藏时的悲痛神情,不由得心中暗道:“难道,教授有难言之隐?”
朱骏也感觉教授表情异样,但作为晚辈,有些事儿也不好直接问,犹豫了很久,他终于忍不住道:“你……你在西藏遇到了不愉快的事儿?”
隔了很久,教授重重吐出一口气,道:“那是三十多年前的往事了,不提也罢!”
叶凡终于明白昨天教授提到西藏时,为什么会突然表现出忧伤的表情。虽然教授不说,但从教授的神色可以看出,他在西藏工作的六年中,一定发生了至今难以释怀的往事。叶凡转移话题,道:“教授,拉萨通往札达县城的汽车多吗?”
教授道:“据我了解,拉萨没有直通札达的汽车,但没关系,我有一位朋友在拉萨,他能帮我们出一辆汽车。”
叶凡兴奋地道:“太好了,这样我们很快就能抵达札达县了。”
教授摇摇头,道:“札达县距离拉萨虽不是特别遥远,政府也修建了公路,但西藏冬季恶劣的自然环境会经常出现暴风雪和雪崩,导致路面无法正常通行,还有许多我们无法预知的阻力,所以能否顺利到达札达县城还要靠运气。”
叶凡虽从未去过西藏,但从教授的话中似乎已经感受到此次西藏之行充满了艰难险阻,但他却坚信一定能冲破重重阻力,破解死亡密码。
四个小时后,飞机抵达了拉萨贡嘎机场。
叶凡第一个走下飞机,一阵刺骨的冷风迎面吹来,他拉紧大衣的拉链,在这样寒冷的季节里,进藏的游客很少,但仍有许多热情好客的藏族同胞向游客们献上了一条条洁白的哈达,就是这样一条条简单而纯净的白色丝带,将藏区人民与汉族游客的心拉近了。
耿教授已经三十多年没来西藏了,猛然间又看到那熟悉的哈达,听到身边传来熟悉的藏语,回想起六年前的那件往事,心中泛起阵阵酸楚,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微热的泪珠沿着布满岁月沧桑的脸颊缓缓滑落。
“教授,你怎么了?”叶凡搀住教授,轻声问道。
教授抹了一把脸,声音有些颤抖地道:“三十多年了,我……我以为今生再也没机会回西藏了,没想到……我……”
良久,教授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走吧,我的藏族朋友还在机场外等我们。”
刚刚走出机场,一位身穿藏族服装的男子快步走来,他年龄大概在四十多岁,身材非常魁梧,脸颊修长刚毅,鼻梁挺拔,双目炯炯,但额头却有一道深深的疤痕。当他看到耿教授走出机场时,一双古井般幽深的眼睛噙满了泪水。
耿教授看到中年男子,身体开始不住地抖动起来。当男子走到他身边时,教授哽咽道:“龙桑……你……你长高了。”
眼前这个中年男子便是耿教授朋友的长子——多吉龙桑,今年四十六岁。耿教授离开西藏时,龙桑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如果不是他额头那道深深的疤痕,教授未必能认出眼前这个高大威猛的男子竟是少年时那个身材瘦小的多吉龙桑。龙桑十岁的时候,和父母一同生活在牧区,一天深夜,熟睡的龙桑突然听到了自家藏獒的报警信息,他立刻穿上了衣服,随父亲到屋外巡查。龙桑的父亲从藏獒的叫声中分析,也许是有凶猛的野兽进入了羊圈,他拿着猎枪小心翼翼地走进去,但经过仔细检查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正在这时,他听到羊圈外的龙桑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他迅速转过头,借着皎洁的月光,他发现龙桑已经被一头野狼扑倒在地,身边还躺着一位浑身是血的青年男子,他立刻开枪击毙了那头凶残的野狼。是的,这位青年男子就是耿教授,若不是年幼的龙桑及时相救,恐怕耿教授早已命赴黄泉了。耿教授得救了,但龙桑的额头却永远留下了一道疤痕。
耿教授抚摸着龙桑额头的疤痕,用藏语道:“龙桑,你长大了。”
龙桑擦了擦脸上泪水,取出一条洁白的哈达,颤抖着双手搭在教授的肩头,哽咽道:“耿叔叔,我和父亲都非常想念你,三十多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耿教授问道:“我也非常想念你们,但工作太忙了,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来看望你们。”耿教授知道自己在说谎,因为只有他清楚自己三十多年没有回来的真正原因。
龙桑与教授寒暄了一会儿,道:“父亲得了流感,正在住院治疗,所以没能亲自来接你。”他看了一眼叶凡和朱骏,然后将视线移到教授的脸上,问道:“这两位是……”
耿教授向龙桑介绍了他们的身份,并将这次西藏之行的意图简单叙述了一遍。龙桑友好地向他们献上了哈达和真诚的祝福,道:“你们折腾了一整天了,一定非常疲劳,先到家里休息一下吧。”
耿教授摇摇头道:“我们先去医院吧!我特别想念你父亲。”
龙桑习惯性地摸了摸额头的疤痕,指着前方的一辆黑色的路虎道:“好的,我们先上车,一边走一边说。”
路上,天空飘起了雪花,汽车平稳地行驶在通往城区的公路上。叶凡望着车窗外奇异的景色,虽然心中被众多谜团困扰着,但却不由自主地被西藏独特的风光所吸引。一座座巍峨高大的山峰连绵不断、纵横交错,有些高耸的山峰直插入云霄。壮丽的雅鲁藏布江像一条银色的巨龙,从喜马拉雅山脉中奔流而出,那连绵的峰峦和不尽的急流相结合,构成一幅壮丽动人的画面。此刻,叶凡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脱离了肉体,尽情地奔跑在群山与河流之间,兴奋和热情在山谷中尽情地弥漫着,现实生活中紧张的工作令他的神经绷得很紧,心灵在世俗的技巧和竞争中日渐疲倦,记不起如此的愉悦心情发生在多久之前了。也许,只有西藏才会给他这样一种莫名的兴奋,在这片世界之最的高原上没有了世俗的尔虞我诈,没有了都市的繁华和高楼林立,这里只有被净化的空气、圣洁如仙女一般的神山。
耿教授通过与龙桑的交谈,得知他们全家早已从牧区搬到了拉萨,龙桑的父亲在拉萨开了一家唐卡商店,最近几年西藏游客越来越多,唐卡销量非常好,龙桑一家过上了非常富足的生活。龙桑特别喜欢登山,特别值得自豪的是,他还是北京奥运火炬登顶珠峰的运动员之一,今年,龙桑还创办了一个登山学校,每天上午都会到学校讲课。
很快,车子驶进了拉萨市区,这里的街道宽敞洁净,到处都是新式楼房,似乎这座拥有古老文明的圣城正在被现代气息慢慢吞没,与叶凡想象中的圣城有些出入。
教授一边与龙桑聊天,一边回忆着三十多年前的往事,此时的拉萨对他来说完全是陌生的,曾经那个贫瘠的城市,现在完全蜕变成了崭新的都市,他不禁感慨万千。
龙桑指着前方的一处寺庙,自豪地道:“那就是著名的大昭寺,再往前就是八角街,到拉萨的游客大多要在这里选购一些具有藏族特色的商品。”
叶凡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车窗外,这里到处都是高耸的一幢挨一幢的藏式建筑,白墙红顶,显得气派宏大。他深吸了一口气,完全被大昭寺和周边的古建筑惊呆了。
车子缓缓地驶到了八角街附近,龙桑指着车窗外,说道:“这里就是繁华的八角街,沿街有许多宗教用品,诸如铜佛、转经筒、经幡旗、念珠、贡香、松柏枝等,还有藏族手工艺品,如唐卡绘画、手绢藏毯等,还有民族服装,丰富多彩,应有尽有。”
正当叶凡和朱骏一边听着龙桑的介绍,一边注视着窗外新奇的物件时,车子忽然停了下来,龙桑地指着窗外的一个身材瘦小、穿着一身黑色藏族服装男子,情绪激动地说道:“他……他手中的唐卡……”
不等教授他们的回答,龙桑迅速冲到车外,拉住了手捧唐卡正在行走的黑衣男子。他们三人也从车上下来,叶凡疑惑地望着龙桑,不知他为什么会如此激动。
龙桑的力气太大了,黑衣男子被拉了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男子转过身,神色紧张地望着龙桑,颤抖着声音,用普通话问道:“你……你为什么拉我?”
龙桑没有回答,而是面色凝重地注视着男子手中制作精美的唐卡,空行母端坐其中,身上散发着女性的活力,那粗细有致的线条,曲直分明,恰到好处,面带微怒之相,脚下的男鬼女妖和画面周围的人物神态各异,栩栩如生。每个人物的神态都异常明朗,手、脚、头互为支撑的构图,显得是如此顺眼、亲切。
龙桑研究唐卡十多年了,仔细看过这幅唐卡后,不由得心中一惊,暗道:“黑衣男子手中的这幅唐卡,如果没记错,应该属于托林寺的收藏,现在怎么会跑到他的手中呢?会不会是高仿的赝品呢?不过,从它的描绘手法和质地材料来看,即使是赝品,也应该价值不菲。”
龙桑将视线移到男子的脸上,置疑地问道:“你这幅唐卡哪里得来的?能不能卖给我?”
男子长出了一口气,仔细打量了一下龙桑:“你想买这幅唐卡?”
龙桑点点头,道:“当然,否则我拉住你干嘛?”
男子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龙桑,又看了看他身后名贵汽车,然后神秘地笑了笑,道:“你很有眼光,跟我走吧,我还有一件更加珍贵的东西,你看到它一定会爱不释手。”
“更加珍贵的东西?”龙桑有些急了,抓住男子的衣领,吼道:“究竟是什么?别卖关子!”
黑衣男子并不生气,扯掉龙桑粗壮的手臂,伏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龙桑听后脸色骤变,急问道:“在哪里?现在立刻带我去。”
正当龙桑准备与黑衣男子离开时,耿教授拦住了龙桑,问道:“他要带你去哪儿?”
龙桑小声道:“耿叔叔,我跟他去看一样东西,你和这两位朋友在车里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龙桑不等教授回答,转身跟上黑衣男子快步离开了。
叶凡走到教授身边,望着龙桑离去的背影,问道:“教授,他为什么跟着那个男子走了?”
教授道:“刚才男子手中的唐卡做工精美,材质精良,一定非常昂贵,从男子神秘兮兮的样子看,也许他家中还有更加珍贵的唐卡,而龙桑是唐卡商人,他当然希望买下它们。”
教授望着街道两边的繁华的商店和络绎不绝的行人,说道:“如果谈生意,龙桑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我们到商店里看一看。”
叶凡有些生气,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主人不应该为了一张唐卡就丢下我们,更何况我们还有重任在身。但教授是自己的长辈,他也不好多说,只好跟着教授走进了一家商店。朱骏没有心情逛商店,独自一人留在了车里。
当叶凡和教授回到车里时,龙桑还没有回来,而他们又不清楚龙桑去了哪里?只好在车里静静地等待。半个小时后,龙桑终于回来了,他脸上满都是汗水,眉毛和鬓角挂满了白霜,头顶不断有蒸汽升起,看得出,他一定是急匆匆跑回来的。
龙桑关紧车门,歉意地望着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耿教授,气喘吁吁地道:“耿叔叔……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耿教授道:“没什么,事情办妥了吗?”
龙桑抹了一把脸,从怀里拿出一个黑色的金属盒子递给了教授,然后一边启动汽车,一边神秘兮兮地说道:“你看看这个盒子吧!”
教授接过来,仔细地看着手中的这只盒子,它看起来有些笨重,但质量却很轻,大约有三十厘米长,二十厘米宽,五厘米高,触手光滑细腻,没有雕刻任何图案和文字。
龙桑道:“耿叔叔,你打开盒子。”
耿教授缓缓地打开了盒子,一本长宽略小于盒子、颜色发黑的经书映入眼帘,教授轻轻地翻开第一页,金光闪闪的经文跃然黑纸之上,文字与黑纸巧妙地融为一体,仿佛是镶嵌在岩石上的壁画一般,从事文字研究多年的耿教授发现,这些文字与现在的藏文不完全相同,这也许是藏文的前身。他皱紧了眉头,心中暗道:“这是藏传佛经的手抄本,它一定非常珍贵!”
龙桑得意地道:“这是《宝云经》的手抄本,世界上仅此一本,你一定感到很惊讶吧?”
耿教授心中一惊,虽然他不是藏传佛教的信徒,但他对藏传佛教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公元七世纪初,松赞干布统一了西藏,建立了吐番王朝,并从印度引进了佛教思想,翻译了许多佛教经书,《宝云经》就是其中一本。耿教授做梦也想不到,这本跨越千年的藏传真经,此刻正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手心里。
耿教授拿着经书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这本手抄本《宝云经》如果拿到北京拍卖,至少要千万元起价,而它的文化价值则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耿教授看了一眼龙桑,问道:“这本经书你一定花了很多钱吧?”
龙桑得意地笑了笑,道:“价格非常便宜,我只花了十万元。”
耿教授更加疑惑了,那个黑衣男子应该了解这本经书的价值,他为什么会低价出卖呢?他又仔细地看了经书,从闪着金光的文字和纸张的古老程度上看,这肯定不是赝品。
龙桑似乎看透了教授的心思,缓缓地说道:“这本经书是他在札达县境内盗墓时发现的,后来,他又不慎走漏了风声,黑道上的人已经盯上了他,为了保全性命,他只能低价出售。”
耿教授点点头,问道:“龙桑,你不怕黑道的人找到你吗?”
龙桑笑了笑,道:“我会尽快上交西藏文物局,除非他们敢到文物局去抢。”
正在这时,朱骏小声道:“你们注意到了吗,有一辆车正跟着我们。”
龙桑有些紧张了,盯着后视镜问道:“哪一辆?车牌多少?”
朱骏回头望了一眼,道:“AA223,灰色的那辆丰田车。”
龙桑大喊了一声:“坐稳了。”汽车加速向前驶去,拐了几个弯后,身后的灰色丰田车不见了踪影,他们也来到了人民医院。龙桑长出了一口气,回头看着朱骏问道:“你是怎么发现那辆丰田车在跟踪我们的?”
朱骏解开安全带,微笑道:“也许是职业病的缘故吧!”
龙桑恍然大悟地道:“我想起来了,你是警官,看我这记性……”
耿教授将佛经装在盒子里,递给龙桑道:“我们快去看看你父亲吧,我很想他。”
龙桑将盒子小心翼翼地塞进怀中,道:“好的。”
龙桑的父亲名叫次仁丹巴,在藏语中是佛教、圣教的意思,人如其名,次仁老爷子自幼就是藏传佛教的虔诚教徒,他比耿教授年长五岁,虽然已年过古稀,但身体依然非常结实,昨天接到教授的电话,得知三十多年没见的汉族朋友要到西藏来,他兴奋极了。正当次仁老爷子准备迎接教授时,却忽然患上了严重流感,龙桑为父亲测量了体温,发现他高烧三十九度,龙桑只好将父亲送到了医院。经过医生的治疗,次仁老爷子的病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此刻,他正躺在病床上焦急地等待耿教授的到来。
当龙桑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叶凡看到一位头发和胡须已全白的老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虽然岁月的沧桑写满了黝黑的脸颊,但眼睛却很有神。当老人看到耿教授走进来时,眼眶开始湿润了,嘴唇也轻微颤抖着:“宏志……你……你终于回来了。”
耿教授快步走到他身前,拉住手臂,隔了很久才缓缓吐出五个字:“三十多年了……”
两位老人开始彼此倾诉,他们之间有许多话要说,即使说上三天三夜也不会说完。次仁老爷子知道耿教授在西藏工作期间曾受到过极大的打击,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他绝对不会回到西藏的,但三个孩子在身边,他也不好提起当年的往事。耿教授一看到次仁,便想起了困扰他一生的悲伤往事,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将此次西藏之行的目的向次仁简单介绍了一遍。
龙桑走过来,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将怀中的盒子递给了父亲,道:“你看看这个。”
次仁老爷子一边接过龙桑递过来的盒子,一边道:“这个盒子看起来很特别,应该是装佛经用的吧。”他缓缓打开了盒子,脸色骤然一变,颤抖着问:“这是……手抄本的《宝云经》,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在八角街一个男人那里买来的。”龙桑简单介绍了今天在八角街遇到黑衣男子的事情。
次仁老爷子从床上坐起来,小心翼翼地翻看着微黄的经书,他似乎完全忘记了其他人的存在,一边仔细翻看着,一边自言自语道:“金汁为墨,银汁为辅,真品……绝对是真品。”
龙桑盯着金光闪烁的经文,忍不住问道:“这些文字真的是用金汁和银汁书写的吗?”
次仁眼睛依然盯着经书,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经文,缓缓地道:“有这样一个神秘传说,据说历史上藏西号称“黄金之乡”,也就是古格王国所在地,那里差不多每条山沟都有金矿,而古格历代国王都大兴佛教,许多贵族高僧将金银高温至液态,以此为墨,书写经书。”他小心翼翼地翻开经书的下一页,继续道:“不过,那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
忽然,次仁老爷子拿着经书的手开始不住地抖动起来,颤抖的手指指向经书尾页的一个图谱道:“难道,传说中的古格秘藏真的存在?”
龙桑发现平时遇事极为镇静的父亲,今天却一反常态,难道这本藏传佛经里真的藏着古格秘藏吗?他将视线移到父亲指向的页面,那是一幅二维的建筑图纸,从整个图案全局来看,这更像是一座迷宫。
耿教授望着图谱,在西藏生活的六年里,他也听一些喇嘛提起过古格秘藏的传说,许多中外考古学家也曾在古格王朝遗址附近考察过,但却始终没有找到传说中的秘藏。教授心中有许多疑问,就问道:“丹巴老哥,古格秘藏真的存在吗?”
次仁老爷子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情绪略微平静了一些,坚定地道:“根据我的经验判断,这本经书绝对不是赝品,既然经书上标记了这个图谱,那么这个秘藏就应该存在。”
耿教授有些疑惑,佛经中为什么会有秘藏的图谱呢?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次仁老爷子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道:“古格王朝初期,鉴于朗达玛(吐蕃王朝国王)灭佛而导致吐蕃亡国的惨痛教训,古格王下令大兴佛教,在那个历史背景下,德高望重的佛学大师都会受到国王尊敬,他们也就有了很高的政治地位,所以,佛经里出现‘国家机密’也不足为奇。”
朱骏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他知道西藏是一个拥有古老文明的地域,这里有许多他从未听说过的神秘传说。但他对这些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他更关心的是如何能尽快破译死亡密码。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叶凡,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经书上的图谱。
次仁老爷子环视了一圈,继续道:“神秘的古格王朝一夜之间在历史上消失,留给后人的只有那些记录着古格灿烂辉煌的古城遗址和无数文化艺术珍品,我们无从考证如此伟大的王朝何以会在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也不知道古格人究竟去了哪里。在藏区流传着各种版本的传说,有人说它是被战争摧毁的,也有人说它是被疾病和瘟疫毁灭的……现在有了这个图谱,也许就能找到那个传说中的秘藏,从而解开隐藏了近四百年的古格消失之谜。”
次仁老爷子有一个疑惑,这本藏传佛经如此珍贵,那个黑衣人轻率地将经书卖掉岂不是有些愚昧了,想到这里,他问道:“那个黑衣人没看出经书上藏着宝藏吗?”
龙桑仔细回忆着购买经书的过程,道:“那个黑衣男子自始至终都是用普通话与我交流的,而且普通话说得非常流利,可以判断他一定是汉族人,这本《宝云经》是他在札达县城盗墓所得,而且黑道上的人盯上他了,他为了保全性命,低价出售了经书,我想,如果他知道这本经书还藏着一个巨大的宝藏,他绝对不会卖给我的。”
教授望着龙桑问道:“你的意思是,他对藏族文化了解很少,所以根本没有想到经书中还藏着古格秘藏。”
龙桑点点头,道:“对,他只知道这本经书非常珍贵,但却未必看得懂经书里的图谱。”
次仁老爷子将经书放到盒子里,然后递给龙桑,道:“耿教授要去札达县城办一件重要的事情,你对那里比较熟悉,就开车送他们去吧,顺便打听一下古格秘藏的相关信息。”他又找出纸和笔,写了一封信,递给龙桑,道:“遇到难题时,你去找这个人,他是托林寺的次平喇嘛,与我私交很深,他会帮助你们。”
告别了次仁,耿教授他们一行四人乘坐龙桑的汽车,离开了圣城拉萨,向札达县城方向驶去。在车内,教授简单的把次仁老爷子的话复述了一遍,叶凡和朱骏的心情也更加沉重了起来。
叶凡望向车窗外那一座座高耸的山峦,回想起那六个古怪的文字,心中又产生无数谜团。教授的学生扎西曾在古格遗址密道的壁画上发现了六个古怪的文字和一串神秘数字,如今传说中的古格秘藏又惊现《宝云经》中,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一个人烟稀少的藏西小城——札达,那么,我们这次西藏之行能揭开一个笼罩在历史迷雾和死亡密码中的未知秘密吗?蓦地,叶凡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太重大了。
车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山谷中吹来的风将雪吹得漫天飞舞,渐渐地,叶凡的视线模糊了,他只能看到十几米以内的事物,再远一些的山峦和河流全部淹没在风雪中。他极不情愿地将视线移到车内,虽感身体有些疲惫,但灵魂仿佛受到某种神秘因素的引诱,他竟不由自主地抚摸着手指上的那枚戒指,手指皮肤的温度似乎没有传导到它的身体内,它依然触手冰凉滑腻。叶凡缓缓低下头,幽蓝色的戒指就如同幽灵的眼睛一样,也正在偷偷地窥视着他,叶凡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那晚,你亲眼目睹了李教授死亡的全过程,如果你真的有生命,请你告诉我答案。”
叶凡又想起那位朝鲜劳工临死前的恐惧表情,究竟是什么让他感到恐惧呢?另外一枚戒指为什么会在朴志军死后神秘失踪了呢?它究竟去了哪里?在两起死亡案件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教授的学生扎西曾在古格遗址的秘道中发现了与戒指上相同的六个文字和一串数字,那么,古格王朝与戒指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呢?
朱骏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心地问道:“叶凡,想什么呢?”
叶凡回过神来,苦笑了一声,道:“我总觉得这枚戒指有些诡异。”
朱骏看了一眼戒指,道:“无论它有多么诡异,我们终究会查出整个事件的真相。”
朱骏看了一眼腕表,指针指示下午四点三十分,他又望了望窗外,虽然雪下的很大,视线很差,但天空依旧很亮,他疑惑地道:“奇怪了,现在四点半了,天还没有黑。”
耿教授道:“藏区与锦城的时差应该在两个小时左右,所以这里太阳落山要稍晚一些。”
朱骏尴尬地笑了笑,又问道:“多长时间我们才能抵达札达县境内?”
耿教授道:“很难说,西藏特殊的地理环境,随时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这要看我们的运气了。”
由于风雪的缘故,路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视线也非常模糊,为了行车安全,龙桑只好降低车速。
“我是不是晕车了,为什么头晕得厉害?”叶凡忽然感到头有些晕。
“不是晕车,很可能是急性高原反应。”龙桑顿了一下,继续道:“初到藏区的人,都会有或轻或重的高原反应,从你目前的症状看,应该不算严重,吃些药就会好的。”
“为什么我们没有这种症状呢?”朱骏对教授问道。
耿教授回答道:“也许是你身体素质好,降低了高原反应出现的可能,而我在藏区生活过六年,对这里的环境很适应,但叶凡从未到过藏区,平时又缺乏锻炼,所以更容易出现高原反应。”
朱骏点点头,正当他准备再向教授询问一些关于西藏出行的常识时,却听到龙桑高声喊道:“你们快看,前面有一辆车滑到山谷里了。”
朱骏透过挡风玻璃,发现远处有一辆白色面包车侧倒在山谷中,职业赋予的本能让他感到这不是一起简单的车祸,于是,他对龙桑道:“快停车,我下去看看。”
沿着面包车碾过的痕迹,朱骏第一个冲了下去,他跑到车前,由于车体侧倒着,茶色的挡风玻璃上也挂满了霜雪,他无法看到车内的情况,便高声喊道:“车主你受伤了吗?”
龙桑和叶凡相继赶来,当叶凡听到朱骏的喊声后,也高声呼喊起来。龙桑打断他们,对朱骏道:“也许这辆车滑下山坡很久了,车主早已离开了。”
朱骏仔细地环视了一圈,道:“这辆面包车出事的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分钟,车主一定还在车内。”他抖掉身上的雪,继续道:“你们看,这么大的雪,二十分钟内足以将车辙掩盖,现在车辙虽有些模糊,但仍然可以分辨。如果车主离开了,也应该会留下脚印,而车周围除了我们的脚印外,再没有任何印记了。”
龙桑敬佩地点点头,道:“那我们快救人吧!”他脱掉外衣,快步走到车前,做好掀车的动作,只听见‘嘎嘎……’一连串的声音,一吨多重的面包车居然缓缓地动了起来。叶凡和朱骏吃惊地望着龙桑那健壮如牦牛一般的身体,不由得自叹不如。
龙桑用尽了全力,额头青筋根根凸显,特别是疤痕处的青筋更加明显,他一边用力向上掀,一边高声吼道:“快,快来帮忙!”
朱骏和叶凡冲了过去,随着车胎着地的一声巨响,三个人完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龙桑顾不得擦汗,用力拉开了车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屏住了呼吸,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靠在副驾驶的位置,脸上布满了殷红的血迹,一双眼睛已被挖去,眼眶上沾满了黑色的粘稠物,嘴里塞着一个血红的麻布团子,颈部有一条深深地刀痕,仍有血液缓缓渗出。
哇哇……,龙桑听到叶凡呕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也从未见过如此恶心景象,胃部开始不停地翻滚起来,那些没有完全消化的食物沿着食管迅速上移,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了下去。
这时,耿教授从走了过来,搀扶着他问道:“你怎么吐了?”
叶凡又吐了几大口,缓缓站起身,惊恐地指着面包车,有气无力地道:“教授,是……是在八角街遇到的那个黑衣男子,他……他死得很惨。”
耿教授走到面包车前,看到了恐怖的一幕,他强忍内心的惊恐, 对龙桑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是被谁杀死的?”
龙桑狠狠地道:“一定是黑道上的人干的,他们太残忍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指着黑衣男子的尸体继续道:“我分析,黑道上的人抓到他后,在身上搜不到经书,一定会严刑逼问,那两颗挖掉的眼珠就是最好的证物。”
耿教授脸上掠过一丝恐惧,紧张道:“这么说,我们有可能已经暴露了。”
龙桑略微沉思了一会儿,道:“在拉萨市区的时候,他们就派车跟踪了我们,多亏朱警官及时发现,我们才能逃脱,也许那时他们还不确定我们手中是否有经书,但此刻,他们一定知道经书就在我们手中。”
朱骏是一名警官,他清楚自己有义务保护好凶杀现场,等待警局的支援,不过,他更清楚自己有更加重要的人物在身,于是对龙桑问道:“这里属于拉萨管辖吗?”
“这里已经不属于拉萨管辖,我们已经到了日喀则地区,距离日喀则市还有十五公里左右。”龙桑望着远处连绵陡峭的山峦,道:“朱警官,我们天黑之前必须到达日喀则市,否则非常危险。”
朱骏点点头,道:“我不懂藏语,你打电话报警吧,说明案件发生的地点和现场状况。”
叶凡头晕目眩,身体疲惫到了极点,他甚至无法正常站立,只好靠在面包车上。朱骏走过来,拍了拍肩膀,道:“叶记者,我背你回车里吧!”
叶凡不想让朱骏背,但致命的高原反应让他使不出一点力气,还有刚才那恶心的一幕,他已将身体内残存的最后一点能量吐了出去,叶凡苦笑着点点头,让朱骏将他背回了车里。过了一会儿,龙桑回到车里,他向朱骏点点头,示意已经报警了,可以继续前进了。
龙桑启动汽车,乘着雪色缓缓前行。
叶凡太疲惫了,他靠在朱骏的肩膀上,眼皮就像是挂着铅块一般沉重,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龙桑对朱骏刚才的判断非常敬佩,幸亏他发现黑衣男子死于车中,这样,他们就可以做好充足的准备去应对黑道的追击,不过,他心中仍有一个疑问:“朱警官,你刚才说面包车周围没有任何印记?那凶手杀人后是如何离开现场的呢?难道他们插着翅膀飞出去的吗?”
朱骏道:“凶手根本就不曾到过山谷中。”
龙桑摸了摸额头的疤痕,恍然大悟道:“面包车滑入山谷前黑衣男子就已经被杀死了,凶手启动汽车后又跳下了汽车,让面包车自行滑到了山谷里?”
“对。”朱骏看了一眼靠在身边疲惫不堪的叶凡,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他身上,对教授道:“叶记者的高原反应太强了,我怕他身体吃不消。”
耿教授叹了一口气,道:“是呀!他病情很重,必须立刻就医。”
龙桑道:“很快就到日喀则市了,我们先送他去医院。”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在八角街的时候,黑道的人曾跟踪过我们,开这辆车去札达很容易暴露,到日喀则后,我找朋友换辆车。”
就在这时,三辆警车鸣着警笛从他们身边驶过。朱骏望着驶过的警车,对龙桑道:“藏区的警察出警速度很快嘛!”
龙桑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汽车驶入日喀则市,西藏的第二大城镇,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日喀则的藏族人世世代代繁衍生息在这片土地上。时代的发展改变着日喀则人的传统观念,但他们依然保留着沿袭千年的生活方式。
龙桑一边开车,一边向他们介绍西藏神秘的文化:“神灵在我们藏族人的生活中具有主宰地位,千百年来,我们始终认为树木、花草、动物、河流、山川等世间万物皆有灵,人就更离不开各类神灵的保护。既然神灵鬼怪无处不在,无时不有,那么在人与它们的沟通中,就需要媒介,从而把人们的敬重、祈求和愿望传递出去。在西藏,这个媒介就是法师。”
龙桑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叶凡,继续道:“我朋友叫次成格列,是一位著名的法师。他为人决断疑难,驱赶邪魔,治疗疾病,能在神人之间进行沟通,在日喀则地区颇具声望。”
朱骏疑惑地问道:“龙桑,你不会是想让法师给他看病吧?”
龙桑点点头,自豪地道:“我的这位朋友非常了不起,他一定会治好叶凡的病。”
朱骏还想继续争论,但却发现耿教授似乎对这件事儿也很支持。朱骏只好笑了笑道:“既然耿教授不反对,我也无话好说。”
汽车驶到次成的住处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是一个座落在城边的大房子,房子周围被高高的石头墙包围成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的正面是一扇木质大门,门梁上雕刻着五颜六色的图案,洋溢着幸福、吉祥、热烈的气氛。龙桑从车上下来,用力地叩响木门,高声喊道:“次成法师,我是龙桑,快开门。”
稍许,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铁门打开了,一个身材略胖,一身黄衣藏装的中年男子面带笑容地走了出来。
龙桑向次成法师简短地介绍了远道而来的朱骏和耿教授,然后立刻把叶凡的病情告诉了他。次成检查后,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虑,对龙桑道:“他病情很重,快背他到屋里。”
次成法师的院子很大,北面有一座二层楼房,西侧是车库。龙桑对这里很熟悉,他背着叶凡健步如飞地向二层楼房走去。次成给叶凡找了二楼一间宽敞的卧室,仔细查看过他的病情后,给他服下三粒黑色的药丸。
次成看着昏昏欲睡的叶凡,皱着眉头对龙桑道:“幽魂附着了他的身体,必须尽快给他作法事,驱除幽魂,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朱骏有些不悦,他知道叶凡患的是高原反应,但次成却说他幽魂附体,这不是迷信思想吗?他想与次成争辩一番,但却被耿教授拦住了。
龙桑并没有注意到朱骏的情绪变化,他焦急地对次成道:“那还等什么,快给我远道而来的朋友治疗啊!”
次成法师摸了摸叶凡滚烫的额头,道:“我给他服了三粒藏药,可以暂时缓解痛苦。”次成继续道:“我去准备做法事用的器具,你们也离开房间让他单独休息一会儿吧!”
朱骏准备阻止次成法师荒诞的作法,但看到耿教授完全信任的表情时,他也不好在说什么。耿教授拍了拍朱骏的肩膀,小声道:“西藏有太多神秘的东西,相信我,叶凡不会有事的。”
耿教授等人走后,卧室内只剩下叶凡一个人。房间内异常安静,窗外射进微弱的光线,他那张苍白的脸依稀可辨。
叶凡翻动了一下身体,眼睛虽然闭着,意识也处于恍惚中,但他的鼻翼却轻轻地抽动了一下,蓦地,一股诡异的幽香钻进鼻孔,从咽喉直涌入腹腔里。这个香味很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闻到过。诡异的幽香味唤醒了他的味觉,同时也唤醒了他沉睡的大脑。
叶凡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这是一个昏暗而陌生的房间,但却出现了熟悉的香味,这个香味……他身体剧烈地抖动着,瞪大了双眼,借着昏暗的光线,他看到一个白衣女子的背影静静地站在窗前,乌黑的头发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白衣包裹着的妖娆身体散发着神秘的诱惑。但此刻,叶凡却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惊恐。
“你……你是谁?”叶凡终于无法控制内心的恐惧,颤抖着声音喊了出来。
白衣女子没有任何反应,依旧静静地站在窗边。
昏暗的房间内死一般的沉寂!
叶凡能感觉到心脏在猛烈地跳动着,仿佛身体内全部的血液都融汇到了心脏里,一股股强大的血压从心脏传出,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他拼尽全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内心的恐惧,从床上下来,缓缓地向白衣女子走去……
次成法师准备好了各种法器,将酥油和糌粑混合在一起弄成许多怪异的形状,然后端着这些法器来到了叶凡房间的门前。耿教授他们也紧跟在次成身后,希望能目睹次成法师作法的神奇一幕。
当次成法师推开了门,屋内的一幕令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叶凡站在窗边,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汗水,眼睛盯着手指上的戒指,喃喃自语。
朱骏觉得叶凡的举动十分怪异,他准备上前询问,但却被教授拦住了。教授轻声道:“别急,再观察一下。”
叶凡就像没看到他们似的,依旧静静地站在窗边喃喃自语,过了一会儿,他从手上摘下戒指,缓缓地走向墙边,用那枚蓝色的戒指,在墙上书写起来。
当他写完第一个字的时候,教授和朱骏同时想到了死去的李教授和朝鲜劳工朴志军,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朱骏迅速冲了上去,拉住叶凡高声吼道:“叶凡,你在做什么?”
叶凡转过身,用哀怨的眼神盯着朱骏。
次成法师迅速打开了卧室的灯,洁白的光射在叶凡苍白的脸上,就在这一瞬间,叶凡身体瘫软地向后倒去。
朱骏立刻扶着他躺在床上,他又进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龙桑看着憔悴不堪的汉族朋友,心中非常难过,催促次成立刻治疗。
次成法师将一尊小佛像、几盏酥油灯、贡品等摆放在一张色彩鲜艳的供桌上,又在屋内检查了一圈,就盘腿坐在供桌附近,一边轻声念叨着经文,一边敲响锣鼓,怒目金刚护法神和几位活佛的照片从中间的房梁上俯视着盘腿而坐的次成法师……
大约一个小时后,次成法师站起来,将几个红色的东西递给龙桑和朱骏道:“你们把这些‘鲁’放到房顶上。”
朱骏跟着龙桑走到屋外,指着手中红色的东西问道:“龙桑大哥,这是什么?又为什么要将它们放到屋顶呢?”
龙桑道:“这些叫‘鲁’,次成法师将附着在叶凡身上的幽魂赶到了‘鲁’上,再把它们放在高高的屋顶上幽魂就会远离叶凡。”
朱骏点点头,他根本就不相信次成法师驱魔一说,但他希望叶凡真的能奇迹般恢复过来。当朱骏和龙桑回到屋内的时候,次成已经离开了,耿教授站在墙吧边盯着叶凡一个小时前写下的一个文字。朱骏走到教授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如果我们不阻止,他会不会把那六个文字都写在墙上,然后就……”
耿教授身体轻微抖动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道:“幸亏我们发现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朱骏道:“叶凡刚才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你注意到了吗?”
耿教授点头道:“希望他平安无事。”教授走到叶凡床边坐下,抚摸着他憔悴的脸,心中默默祝福道:“孩子,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次日清晨,雪停了,太阳从喜马拉雅山脉升起,照耀在西藏这片圣洁的土地上。西藏的平均海拔在四千米左右,昼夜温差很大,太阳出来后温度有了明显上升,暴露在阳光下的积雪开始融化。
清晨温暖的阳光射进卧室,照在叶凡那张俊朗而略带憔悴的脸上。他缓缓睁开双眼,环视着整个屋子,一件件式样布局合理,图案千姿百态,色彩鲜艳明快的藏桌、藏柜,以及雕花的门楼窗梁映入眼帘,他立刻被这些雕花镂卉、富丽堂皇的藏式家具深深地吸引住。
耿教授非常担心叶凡的病情,几乎彻夜难眠,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他房间查看一下。清晨,耿教授再次推开房门,发现叶凡已经起床,借着窗外的光线,看到他脸色已经基本恢复。
“教授,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叶凡站起身,对教授问道。
耿教授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走过去盯着他仔细看了一会儿,道:“这是龙桑的朋友家。”
叶凡觉得教授的眼神怪怪的,于是道:“为什么这样看我?”
“没……没什么。”教授知道叶凡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犹豫了一下,道:“你还记得昨天发生的事吗?”
叶凡皱着眉头想了想,干呕了一声,道:“我记得面包车上那个黑衣男子,被挖去了眼珠,死的很惨……”
“后来呢?你还记得吗?”
叶凡摇摇头,喃喃道:“后来……我被朱骏背上了车,再后来……”叶凡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双手抓着头发,颤抖着声音道:“我……我做了一个噩梦。”
教授脸色变了一下,道:“能说说你梦中的情景吗?”
“我……我梦到了一个妖娆如仙女一般的白衣背影,我情不自禁地走到她身后,就在我试图和她交流时,我听到了一阵奇怪的音乐,不……不是音乐,而是幽灵般的哭声……”叶凡紧张得抓紧了教授的胳膊。
教授安慰了他几句,继续道:“后来你又看到了什么?”
叶凡小心翼翼地在房间内环视了一圈,最后视线停在教授的脸上,道:“后来……我听到了战马嘶叫和兵器撞击的声音,紧接着,凄惨的呻吟声将我包围起来……我看到了血腥的一幕,在一座古老的城堡前,无数士兵和百姓倒在了血泊中,他们的头全部被割去,只留下僵硬沾满血迹的尸体。就在我完全被恐惧包围时,我又看到数百名骑兵在追赶一辆贵族马车,马车上坐着一位高贵的白衣女子和衣装奇特的青年男子,但我却看不清他们的容貌。”
教授追问道:“接下来呢?”
叶凡抹了一把脸,道:“没有了,再后来我就醒了。”
教授心道:“看来,他根本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
朱骏、龙桑和次成法师走进房间,看到叶凡已经苏醒,他们都非常高兴,朱骏由衷地对次成法师产生了尊敬,也不由得对西藏神秘文化产生了崇拜之情。
耿教授看了一眼对面墙的那个字,心道:“为什么叶凡记不得自己昨晚写下了这个字呢?难道他是被某种神秘力量的操控下写的这个字吗?那个神秘力量究竟是什么?”
“教授,你在看什么?”叶凡问道。
耿教授犹豫了一下,然后指着墙上的文字,道:“这是你昨晚写的字,还记得吗?”
叶凡惊诧地盯着教授,稍许,他将视线定格在文字上,疑惑道:“这……这真是我写的吗?怎么和死亡现场的字一模一样?”
耿教授知道叶凡大病初愈,不应该受到过多的刺激,安慰道:“你太累了,每天都想着尽快找出破译古怪的文字和数字,而且你昨晚又发高烧,所以导致出现了梦游症状。放松点,别想那么多。”
耿教授虽然这样说,但他心里却很明白,著名的心理分析师佛洛依德曾说过,人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潜意识里的神秘能量会控制大脑,支配身体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而控制叶凡潜意识的神秘能量究竟是什么呢?
次成法师走过来,递给叶凡一个开光的护身符,道:“把它带在身上,会保佑你平安无事的。”
吃过早饭,告别了次成法师,龙桑他们一行四人开着次成的宝马越野车向札达县城驶去。
临行前,次成法师还送给了叶凡一瓶藏药,并嘱咐他,一旦再出现高原反应,就立刻服用一粒,这样能缓解症状,减轻痛苦。但叶凡感觉自己的身体状态好多了,浑身充满了力气,甚至比以往的精神状态都要好。
汽车驶到年楚河大桥上,前方出现了一串串五彩缤纷的小旗,它们或横或竖,或因势插挂,随风张扬、猎猎飘动。龙桑突然停住汽车,道:“下车,我们去祭山神。”话音刚落,龙桑率先推开车门。
朱骏和叶凡同时看向教授。教授神秘地笑了笑,一边推开车门,一边道:“路过山口和桥梁祭神灵,是藏族人旅途中必须要做的事情。当长途跋涉的藏族人每翻过一座大山和桥梁时,都会下车,振奋地高呼吉祥颂词,向空中抛撒一种印有宝马驮经的五彩小纸片,藏族人称‘风马’,藏语称‘隆达’,并偎桑致意,以示向山神、天神、水神的敬畏和祭祀。”
他们紧跟着龙桑,走到五彩旗边。教授指着五彩旗,轻声对叶凡和朱骏道:“这上面印有一身驮三宝的骏马、陀罗尼咒语、观音六字神咒、佛教经文箴言及各种图纹佛像,它们会保佑过往的行人一路平安。”
龙桑系好经幡,默默祈祷了一会儿,然后塞给他们一些印有经文和图案的小纸片,严肃地道:“把它们抛到空中,风就会将我们的祈愿带给山神,保佑我们一路平安、吉祥顺利。”
他们学着龙桑的样子,将手中五彩缤纷的纸片抛向了空中。祭祀山神结束了,龙桑启动汽车,在山神的庇佑下,向终点札达出发了。
叶凡望着身后迎风招展的经幡和漫天飞舞的‘隆达’,它们像道道彩虹装点着圣洁的雪域高原,像片片五彩雪花撒播着藏族特有的精神风韵。叶凡心中暗道:“希望神灵保佑我们尽快到达札达县城,找出那个神秘的寄信人,找到下半部分日记,从而破解死亡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