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昆仑 原名蒋昆仑,甘肃庆阳人。曾任职业:记者、策划人、小BOSS。现居兰州。2009年入狱,在狱中结识原东北盗窃团伙“南下大队”的重要成员,在监狱领导的大力支持下,将其经历撰写成书,教育世人莫走邪路。
目录及样章
目录
引子
第一章 贼的誓言
第二章 快乐的盲流子
第三章 家法
第四章 盗中二仙
第五章 饵
第六章 报腕
第七章 金手指门人
第八章 神探渔猴子
第九章 首饰大案
第十章 横空出世
第十一章 白狼的嗜好
第十二章 仙人楼
第十三章 练手
第十四章 鬼头之选
第十五章 京广线
第十六章 无锡的大案
第十七章 神秘人物
第十八章 贼中六鬼
第十九章 淮南人
第二十章 吊佛颈
第二十一章 抱佛脚
第二十二章 码点
第二十三章 8号车厢
第二十四章 倒霉的胖子
第二十五章 车上有条子
第二十六章 杭州帮
第二十七章 对峙
第二十八章 道上人
第二十九章 调包
第三十章 审问
第三十一章 《战争与和平》
第三十二章 打冷车
第三十三章 大手术
第三十四章 列车上的枪声
第三十五章 落网
第三十六章 保外
第三十七章 落水姑娘
第三十八章 仗义的金钱豹
第三十九章 三个小贼
第四十章 失而复得
第四十一章 物归原主
第四十二章 副食店里的女老板
第四十三章 爱河中的贼王
第四十四章 感情危机
第四十五章 热心的老黄
第四十六章 书生之死
第四十七章 白狼越狱
第四十八章 公判大会
第四十九章 死倒
第五十章 内鬼猜想
第五十一章 死亡名单
第五十二章 顶香的
第五十三章 越狱
第五十四章 逃亡
第五十五章 村庄里的陌生人
第五十六章 两个皮货商
第五十七章 疯狂的报复行动
第五十八章 苏格河林场
第五十九章 警察的无奈
第六十章 山地侦察
第六十一章 试探
第六十二章 草原上的哨所
第六十三章 黎明前的塔河
第六十四章 神探的故事
第六十五章 智擒老贼
第六十六章 二号杀手
第六十七章 无锡的来信
第六十八章 孤儿院的院长
第六十九章 龙江的头牌
第七十章 老光棍失眠了
第七十一章 迟来的幸福
第七十二章 复仇女神
第七十三章 接头人物
第七十四章 王厂长,你好艳福
第七十五章 贼帮密令
第七十六章 铁轨上的冤魂
第七十七章 鬼手之谜
第七十八章 黄皮子庙
第七十九章 特殊遗产
第八十章 神探的道访
尾 声
引 子
从北海道赶回北京后,我又马不停蹄地从北京上了去无锡的列车。
此刻,我的心情是复杂的。
这次去无锡是去找一个叫刘长河的人。
这也是受安妮的临终托付,安妮是我在日本那所学校里唯一的中国籍校友。
我清楚地记得安妮受病痛折磨时痛苦的脸上露出的那一抹凄美的笑容,那是对这个世界无限的眷恋,因为她只有26岁,如此年轻的生命却要匆匆离开人世。这多少让人有些嗟叹。
我是安妮唯一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在整个学校里,也许是因为我们有着相同的国籍,相同的生活习惯,所以才有了更多共同话题。
安妮是一个坚强的女孩,也只有我才有幸知道她的心事和秘密。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她患有白血病。这个噩耗是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才让我知晓的。
在她离去的前夜,我是陪伴在她病床前唯一的人,她断断续续地将一件事托付给我。那是一个我之前怎么也想不到的秘密。
“昆哥,你知道吗?我是个孤儿,谢谢你能来陪我。”安妮说:“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一个好心人给我资助学费,才让我读完大学,并且有机会出国留学。”她的脸努力地转向病房的窗外,窗外正樱花烂漫,北海道的樱花似乎比日本其他城市的樱花更加吸引人。
“哦?他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惊讶地问,目光也随着安妮的目光转向窗外,花园里几个病人正在吮吸着樱花的香味。
“遗憾的是,以前我却没见过他,甚至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有点。”我没有否认自己的观点。
“就在一年前我终于打探到了他的名字,他叫刘长河,并且还知道了他现在就住在无锡。我本来打算完成学业以后再去找他,报答他,然而如今,上天却不给我这个机会,这是人生中多么遗憾的事!所以,我请求你能代我完成这个心愿,你能答应我吗?”
面对安妮这样的请求,我有些犹豫,但是,一看到安妮那恳求的目光,顿时,我心里所有的犹豫顷刻融化了。
“好吧,我答应你,请你放心。我也一定会将你的祝福带给那位好心人,让他知道你一直都记挂着他。”
安妮拿出一沓厚厚的奖状以及荣誉证书,这些都是她上学时优异成绩的证明。
她望着这些东西的时候,露出欣慰的笑容,她说:“希望你能带着我的这些东西去见他,并且告诉他,这么多年以来,我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他的大恩,也只有来生报答了。”
安妮终于走了,静静地走了,但是她将那个秘密留给了我。
安妮这么多年来的学费是一个她并不认识的陌生人提供的,那么究竟谁有这么好心?
我答应她去找刘长河,并不是敷衍她,因为这些沉甸甸的嘱托让我隐隐觉得,就在无锡,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召唤着我。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我并不知道。或者只有去了那,我才能找到答案。
带着这个疑问,我来到了江苏无锡。
无锡在我儿时的印象当中,是一个别具风情的城市,也是一个故事颇多的地方……
无锡的一个并不出名的小镇上,有一所“人之初孤儿院”,就在这个不出名而又别具风情的小镇上,有一所孤儿院似乎更加能烘托气氛,仿佛这样有风情的小镇就应该有这样一所孤儿院似的,它让每一个人都觉得它的存在是那么的理直气壮。
透过黑漆栅栏,孤儿院里的景色一览无遗。这里像一个花园,处处都透着淡淡的花香,此时正值春天,也正是赏花的好季节,院子里百花争妍。一栋不大的别墅洋房下,几个小孩正围在一个老人的周围,玩着儿时让我们痴迷其中的那些熟悉的游戏。
这位老人坐在轮椅上,两鬓花白,他面目和善,皱纹很深。
他的背后,立着一个大约30几岁的男子,男子面容清秀,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满足的笑意。眼神在几个嬉闹的孩子中不断地游走着,时时准备着去扶起那些随时有可能因为贪玩而摔倒的、还在学步的小家伙,这是一个多么和谐的画面,仿佛只存在于童话里。
我轻轻地叩了叩铁门,他们便都将目光投到我的身上,我有些惊慌失措,似乎是责备自己的冒昧打扰了他们,我的脸微微一红,还是说明了我的来意:“不好意思,请问刘长河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是啊!”老人背后的那个男子朗声回答。
一位胖胖的阿姨帮我打开了铁门,“请进来吧!先生!”她满脸堆笑,语气和蔼。
坐在轮椅上的老者对我说:“我就是刘长河,请问您是?”他说话的时候,猛烈的喘气,仿佛病得很重。立在他身后的男子帮他轻轻地捶了捶背。
我半蹲在老者的膝前,对他说:“我是受一个叫安妮的女孩之托来找您的。”
“哦,安妮,是她呀!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在国外还习惯吗?”
“对不起,我带来的是不幸的消息,安妮她前几天因为白血病而离开人世了,这是一封她给您的感谢信,还有这些她多年来优异成绩的证明。”我拿出一封信及厚厚的奖状。老人的脸上顿时涌上了悲伤。两行泪水在满是皱纹的脸上流淌。
男子抽出信,读了起来,信很长。
信中表达了安妮对这位好心人的感激之情,也对自己不能报答他的大恩而表示遗憾,刘长河脸上的泪水在午后的阳光下格外地显眼。
“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希望她在天国能够幸福。”
一阵恶风不知道从何处刮来,卷起了一阵尘土。
男子轻轻叹息了一声:“干爹,起风了,我推你回去吧!”
正在此时,孤儿院外的马路上,几辆警车呼啸而来,停在了门口,这与此情此景显然极不协调。
警车上下来几个身着警服的人,直接闯过孤儿院的铁门。
为首的警察身材高大,瘦削的脸庞上那双眼睛如同火炬一样炯炯有神,他径直走到刘长河面前。亮出警察证,并向刘长河挥了挥手中的一张纸说:“刘长河先生,我是谁就不用多介绍了吧!我们怀疑你涉嫌参与多起重大谋杀案,你被逮捕了。”
刘长河仰天大笑后,说:“该来的总算是来了。”他话刚落,便不停地咳嗽,身后的男子急忙帮他捶背,然而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他头一斜,倒在轮椅上,停止了呼吸,笑容僵在了脸上……
孤儿院里传来一片哭声,孩子们猛烈地摇着老人的身体,希望唤醒他,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一个孤儿院的院长何以与多起谋杀案有关?
这又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贼江湖
第一章贼的誓言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在齐齐哈尔,是盲流子盛行的年代,也是他们比较猖獗的时代。
贼的誓言
地球周转今胜昔,
人类世界笑眯眯;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朋友们啊,胆要大,心要细;
一旦掉了脚;
电棍打,飞脚踢;
有什么可悲可惧。
对那些孤儿寡母;
我们不但不偷他的;
还得要周济。
官老爷、阔太太;
挣钱多,不出力;
不偷他们偷谁的?
愁闷时,找个漂亮的小阿姨;
到公园玩玩去……
有人说:人类社会自从有了私有制,就有了盗贼。
或许早在儿时的电影里,我们已经知道了东北胡子、绺子的厉害,但是那些都还只是解放前的东北大汉们留给我们的印象。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在东北这片土地上,却是盗贼猖獗的年月,他们从东北出发,流窜到全国各地。在全国各地的铁路干线上疯狂作案。
他们的凶狠、毒辣以及来无影、去无踪的高超本领让多少人闻之丧胆,他们的恶名如同梦魇一样伴随着80后,如今他们早已经不复存在,然而,在东北一带,至今还流传着他们的故事。
他们究竟是一群怎样的人?
要说这些东北盗贼的故事,我们还是先来说说盲流子的事。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在齐齐哈尔的火车站,有这样几个小盲流子,他们是长风、鬼手、书生、赤狐及白狼五人,除了长风有13岁以外,其他的都只有10岁。
他们是何出身?家在那里?父母是否健在?
一切都无从考证。
东北的冬日,比想像的更加寒冷。一年之中,有四个月都飘着雪。
春节的脚步渐渐临近,齐齐哈尔的火车站热闹非凡。很多外出人员都相继赶回家过年,街上男男女女们背着行囊,袖着手,缩着脖子,不断地哈着气,从每个人口里吐出的气像一团雾笼罩在每个人面前。
清晨,孩子们却在雪地里追逐着,担心的家长则骂道:“这娃你这是嘎哈啊,破马张飞的,能不能让老子消停点儿。”
此时,一个国营食堂打开了门,端出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是为方便早起的人们或者刚刚下车的乘客们。
“过路的、上访的、回家的、串门的,都来尝尝咱老王的包子,刚出笼的包子,皮薄肉足。”生意还得要吆喝,还别说,就这么简单的一吆喝,还真张罗来了许多生意。
经食堂的老板一吆喝,众人便一窝蜂似的挤了去买。
老板则满脸堆笑,吆喝着、招呼着。
这时,一个衣衫破烂的小乞丐挤进人群,伸出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也顾不得烫,抓起一只包子,拼命挤出人群,撒腿就跑。
包子铺的老板骂骂咧咧的追了去:“小兔崽子,又是你,你给我站住。老子扒了你的皮。”
小乞丐一边跑,一边慌忙将包子塞进嘴里,还不停地回头向老板扮鬼脸,老板还没追上几步,包子铺这边的包子又被随即赶上来的其他四个小乞丐哄抢一空,老板只能舍了那边的小乞丐,向这边四个小乞丐追来。
其中一个胖胖的小乞丐没跑几步,便被赶来的老板逮着,揪住了耳朵。小乞丐虽然疼得咧着嘴巴,却也仍不忘地将包子送进了嘴里。老板气得照着他的脸“咣”的一个耳光,将他打翻在地,他努力爬了起来,撒腿跑掉了。老板只能气得跺着脚骂天杀的。这时赶出来的剽悍的老板娘指着老板的鼻子一顿臭骂:
“干啥玩意呢,傻了吧唧(东北方言:笨蛋)的,你说你这人能干成个啥事?”
这一情形早已经让过路的人们笑弯了腰。
却不提那包子铺的老板,咱们再说说这几个小乞丐,他们将包子狼吞虎咽之后,摘下头上的破狗皮帽子高高抛起,仰面躺在雪地里打着口哨,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他们就是故事的主人公:五个小盲流子。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齐齐哈尔,是盲流子盛行的年代,也是他们比较猖獗的时代。
火车站的候车厅、月台的铁轨旁、国营食堂门口,随处可见这些戴着从路边捡来的狗皮帽子,穿着破烂棉袄,流着鼻涕的盲流子,他们贼溜溜仿佛是饿疯了的出来觅食的野狗,随时都有可能向你伸出那脏兮兮的贼手。
他们让多少在车站等车的乘客谈之色变。
那么,盲流子又是怎么形成的呢?
在常人的眼里,他们是一群无家可归的孩子,事实上,他们中的大多数是厌倦了农村生活的苦命娃。他们不愿跟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爹娘躬耕在贫瘠的土地上,于是便背着爹娘偷偷地溜了出来。也有的是孤儿,从小就流落在街头。还有的是城市里滥情偷欢的男女留下的私生子,在医院里降生后,被遗弃在医院的长椅边或者街头的一隅,被好心人收养到懂事后就跑出来的。
他们都是偷偷跑出来的,就这样,他们形成了一个特殊的群体,流窜在火车站附近。
白天,他们在国营食堂里拣些剩饭剩菜,或者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翻熟睡的乘客的行李,摸些零钱或者食品、水果什么的,填填肚子。
晚上,他们则蜷缩在候车室的座椅上睡觉。
一到冬天,他们便聚集到齐齐哈尔的暖气沟里。
在齐齐哈尔市,一提及暖气沟,几乎那个年代的人都知晓。那是一个逐渐形成的难民营,也是盲流子的集中营。
齐齐哈尔的冬天异常寒冷,所以城市里必须要烧暖气取暖,而暖气沟里盘踞着无数个将暖气供给千家万户的暖气管道,暖气沟里的温度很高,也就成了盲流子的安乐窝。
他们将从卧铺车上、旅店里偷来的铺盖,铺在里面,过着“安逸”的生活。
至今,在暖气沟里仍能见到一些上了年纪的老盲流子住在里面,他们到现在仍然没有摆脱流浪的命运。
其实早在七十年代,我国各地就设了收容遣送站,由民政部门主管。负责将这些流落在外的盲流子遣送回家。
如果是无家可归的,他们会安排站里收养。
然而,被送回去没多久,这些盲流子又回到了车站。
到了八十年代,收容遣送站逐渐被收容审查站所替代,逐渐地,盲流子也就多了起来……
第二章快乐的盲流子
这样,他们这一群小盲流子整日都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一个人的出现,才彻底改变了他们的生活……
海涅的《流动鼠》是对那个年代盲流子的真实写照。
世界上有两种老鼠,
饥饿的和吃饱的。
吃饱的心满意足居家,
饥饿的出门浪迹天涯。
它们游走千里万里,
毫不停顿毫不休憩,
笔直向前愤怒地奔跑,
狂风暴雨照样不歇脚。
它们越过高高山坡,
它们游过澹澹湖泊;
有的淹死了有的摔破头,
活的把死的抛在了身后。
这些怪物长着,
令人寒战的嘴巴;
它们的脑袋全部剃光,
一概光秃秃,个个油亮亮。
这群极端的耗子,
不知道天父老子。
生下的不要洗礼神甫,
雌性的全是公共尤物。
这纵欲的老鼠一群,
只懂得狂吃暴饮,
喝啊吃啊,
仿佛不知我们的灵魂万劫不逝。
这一群野蛮耗子,
既不怕地狱,也不怕猫咪;
没有财产,没有金钱,
想把世界重分一遍。
这群流动鼠,噢老天!
它们已经近在眼前。
浩浩荡荡,我已听到
尖声呼哨,难以计数。
噢老天!我们完蛋啦,
它们已兵临城下!
市长先生和市府议员
摇着头,不知怎么办。
市民们全副武装,
牧师把大钟敲响。
高尚的国家摇摇欲坠,
市民的财产岌岌可危。
无论是钟声或牧师的祈祷,
无论市政府法令多少道,
即使是大炮,几百磅重,
都救不了你们,亲爱的孩子们!
古老的雄辩艺术,
今天也无济于事。
用演绎怎能把老鼠抓获,
最妙的诡辩它们一跃而过。
饥饿的胃里只能容纳,
汤的逻辑和丸子的大法,
还有煎牛排的推理依据,
加上哥廷根香肠的语录。
牛油煎的沉默的鳕鱼干,
使这群极端的老鼠舒坦,
远胜于一个米拉作,
远胜于所有西塞罗。
——海涅《流动鼠》
一天晚上,这五个小盲流子蜷缩在暖气沟里,这里有热气笼罩着,于是哥儿几个干脆解开了扣子,敞着肚皮,这里是他们的家,应有尽有,有从废品收购站里偷来的破碗烂罐,也有从卧铺车厢里捣鼓来的铺盖,甚至还有一台收音机,哥儿几个晚上的最大的娱乐莫过于凑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摆弄这个随时都有可能散架的洋玩意。
捣鼓了半天,只能听见收音机发出刺耳的声音,于是哥儿几个只好作罢,躺着想心事。
长风说:“哥儿几个,眼瞅着快过年了,你们都有什么心愿?跟哥唠唠。”
胖胖的赤狐磕磕巴巴地说:“我想吃——猪肉——炖粉条,我昨天晚上——还梦见——我——吃着呢。”他嘴里含着一根手指头,贪婪地说。
书生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能不能说话不打锛儿啊?”
白狼说:“我想要一把玩具枪。”
鬼手说:“我想穿新衣服。”他瞅了瞅自己因为揩鼻涕明晃晃的袖子,又看了看自己的解放鞋,那双鞋让五个脚趾头全部裸露了出来,在这天寒地冻的季节,何以御寒?
长风说:“等咱有钱了,我给你们每人买一件新衣服。”
书生说:“不用买,我们可以去偷,我已经码好了点。如果大家有胆,今天晚上我们就行动。”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赞同,个个都是摩拳擦掌。
深夜,五个小盲流子悄悄地溜到了街上。
街上空无一人。
只有那夜风在呼啸,在整个夜空肆虐着。连那夜空中的星星都寒气逼人,发出清冷的光芒。他们不禁又裹了裹衣服。
紧紧跟在长风背后的赤狐偷偷地对长风冒了一句:“哥,我怕。”
白狼骂了一句:“胆小鬼。”
书生用袖子一拭鼻涕,指着街角的一家店铺说:“哥,就是那里面,那的新衣裳可多了。”
五人像是黑夜里的野猫蹑手蹑脚地溜了过去。
门口挂着木制的招牌,在黑暗中辨认不出招牌上写的什么,黑漆的木门上,挂着一把大锁。
白狼说:“哥,锁着呢,咋整?”
长风微微一笑,拍了拍鬼手的肩膀说:“兄弟,看你的了。”
鬼手马上明白,他满怀信心地说:“放心吧,瞧好了。”
说完,鬼手脱掉棉袄,伏在地上,顺着那只有十几公分的门缝,像一条蛇一样往里爬,其他小盲流子都屏住呼吸,盯着他看。
只爬了一半的时候,忽然间,远处的街巷传来了几声狗叫声,接着,街角那边闪过几束手电筒的光亮,有人向这边过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跑”。几人撒腿就跑,只余下那还半截身子在屋里的鬼手,鬼手费了好大力气才从门里爬了出来,也跟着一路撵了过去,几人转过街角,跑了很长的路,直到将那手电的光亮远远抛在后面,直到几人累的实在跑不动了,他们才一屁股坐在地上,相视而笑。
虽然小盲流子的童年苦涩,但是他们却能自得其乐,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因为,在他们眼里,幸福并不遥远,只是一顿猪肉炖粉条那么的近,但是这些低廉的幸福在那些老爷太太们的眼里,是不值一提的。
就这样,他们这一群小盲流子整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一个人的出现,才彻底改变了他们的生活,这个人的出现,让他们变成了一群贪婪的狼……
这天,这哥儿五个在车站附近晃着,不约而同地,他们码上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这个女人手里拎着一个包。
长风跟哥儿几个一合计,他们决定要抢这个包。于是他们便做了详细部署。
他们跟着这个女的走进一个胡同,白狼看四下无人,就过去一把抢过那女人的包,撒腿就跑。
这时,女人反应了过来,她一边大呼抓贼,一边急急忙忙地追出了胡同,眼看那女人快要追上白狼的时候,谁知,白狼一撒手,将包扔给在前面的鬼手,女人只能舍了白狼,去追鬼手。鬼手接到包之后,又撒腿跑,那女人快要追上鬼手的时候,鬼手又将包丢给埋伏在前面胡同的书生。
就这样,他们几个人在每个路口设伏,进行接力赛跑,那女人终于体力不支,一屁股坐在地上,猛烈地喘着气,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街巷的深处。
得手后,五人相继回到了暖气沟,到了暖气沟之后,几个兴高采烈地凑到一起,打开了他们抢来的包,令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
他们抢来的这个包里只有一块砖头,几人顿时全都傻眼了。
赤狐不解地问了一句长风:“哥,你说这老娘们好端端地拎一个砖头干吗?是不是脑子不灵光?”
“蠢货,我们被调包了。”鬼手一巴掌拍在赤狐那胖胖的脑袋上,讥讽着说。
“可是又是谁调的包呢?”长风像是在自言自语。
正当他们诧异的时候,从暖气沟的那头发出一阵笑声:
“孩子们,你们是不是在找这个玩意儿?”
众人皆将目光投到声音的来处,只见一个男子靠在暖气沟的管道上,正在用一种嘲笑的目光望着他们。
这个男子30多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眼镜背后的眼神似笑非笑,让人捉摸不透。他穿着黑色的中山装,披着黄色的大衣。他,所有的阴谋都隐藏在温柔的笑容和眼镜里,尽管他尽力想用温文尔雅掩饰他的邪恶,但是,这几个小盲流子看到这个眼神时,仍然感觉到了一丝寒冷。
这时,鬼手突然记起,他在拐第三个路口的时候,和这个男子撞了一个满怀,鬼手被撞倒在地,包也散落在地上,还是这个男子帮他将包捡起来的。他那时想都没想,接过包,慌忙中,继续跑。
五人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来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会对他们怎么样。所以,他们都害怕地向身后的角落里退去,尽管,身后已经是无路可退了。
男子看出了他们的害怕与紧张,换作很和善的语气说:“你们不要害怕,我不会打你们的,我实话告诉你们,你们那个包里的砖头是我放进去的,包里原来的东西在这。我只是想教你们玩游戏,不知道你们几个小家伙有没兴趣?”
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女式的钱包,在五人面前晃了晃,他的脸上也显出诡异的笑容。
“你骗人,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长风说。
“来,把包递过来,我给你变个戏法。”男子说。
长风犹豫了一下,将包扔了过去,几人还是很害怕地蜷缩在一起,不敢上前。男子将包捡起,做了一个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几人根本都没有看清楚他做了什么,因为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男子笑眯眯地问:“你们现在猜猜看,这包里是什么?”
“是砖头呗。”五人想都没想不约而同地说。
“你们谁还有其他的答案吗?”男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环视着这几个盲流子问。
小盲流子们摇了摇头。
男子将包扔了过来:“好,现在你们自己打开看看。”
长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包,令在场所有盲流子们惊讶的是:
包里居然是刚才男子手中拿的那个钱包。
小盲流子们顿时为眼前的一幕瞠目结舌,他们觉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那么他是怎样在几人的眼皮子底下将钱包放进去,而不被他们发觉的呢?
“那么,砖头到哪儿去了?”鬼手不解地问。
男子微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块砖头,“你找的东西我想大概在这呢。”
“你是怎么做到的?”鬼手问。
“想学吗?”男子问。
“想!”五人异口同声响亮地回答。
“好,我可以教你们,不过你们首先得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学,我带你们几个小东西先去大吃一顿。”男子说。
小盲流子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拿定主意。
“好啊。有肉吃喽。”还是赤狐第一个拍手高兴地跳了起来,向肉妥协了。
男子带着这五个小乞丐,出了暖气沟……
第三章家法
“从今天开始,你们将会失去尊严,你们是活在地沟里觅食的耗子。用你们敏锐的嗅觉去感受人间的美味,迎接随时都有可能面临的危险。用你们的尊严换取在这个世间生存的权力,没有人会同情你,你们将要忍受鄙夷的目光。”
这个男子是谁?他正是齐齐哈尔的大盗铁面判官。和哈尔滨的黄瘸子齐名,道上人称“盗中二仙”。其偷技自然是登峰造极。
就这样,五个小盲流子告别了暖气沟,告别了他们天真无邪的童年,被大盗铁面判官收留……
话说这铁面判官也是看见长风、鬼手、白狼、赤狐、书生这五个小盲流子人长得机灵,而且动作也快,在车站就这样混,确实有些可惜了。况且他们在车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还经常和其他盲流子为了争一口剩饭剩菜而大打出手,于是才萌生了要收留他们的想法。毕竟他们做一辈子盲流子也没有多大出息。再说了,铁路沿线上的油水光靠自己一个人是捞不完的。
“从今天开始,你们将会失去尊严,你们是活在地沟里觅食的耗子。用你们敏锐的嗅觉去感受人间的美味,迎接随时都有可能面临的危险。用你们的尊严换取在这个世间生存的权力,没有人会同情你,你们将要忍受鄙夷的目光。
同时,你们将会受到猎人们的追逐,你们会疲倦,但永远都不要试图停下来,因为你们一旦停下来,猎人的狗将会撕伤你的肉体,也会把你们带进暗无天日的囚笼,你们睡觉的时候,不会有美梦,因为美梦醒来,将会是噩梦的开始。
直到有一天,你们终于金盆洗手了,仍不能脱离贼名,你们要背负贼名一辈子,你们愿意吗?”铁面判官表情严峻地说。
“愿意!”长风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小孩子的眼中,没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了,管他什么尊严,鄙夷。
“恭喜你们,欢迎你们加入贼帮!”
接着,铁面判官拿出一碗酒,让每个孩子割破手指,将血滴入碗中,融合在一起。又将酒分到几个小盲流子的碗里。
“喝完这碗酒之后,你们五个将结为异性兄弟,不可互相背弃。”
五个孩子捏着鼻子,将酒一口气灌下肚里,呛得他们眼泪直流。
接着,铁面判官又用一个烫得通红的针,在他们的身上刺青,刺青是一个“燕子”。
“干爹,为什么我们不能刺其他东西呢?比如:老虎、青龙、关公,这样看起来会更让人羡慕。”白狼不解地问。
“这个烙印印记在你们身上,就意味着你们是燕子门的成员,不是为了让人羡慕,或许有一天,这个标志会带给你们杀身之祸。”铁面判官的话冷冷的。
“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入了我们的贼帮,就得守我们贼帮的规矩,谁要是坏了规矩,那就要受到惩罚。听明白了吗?”铁面判官问。
“听明白了。”
接着铁面判官为他们宣读了贼帮的家法与家规。
贼帮的家规是先辈们留下的,一共是十条:
不可手足相残;
不可私吞公款;
不可害人伤人;
不可背叛组织。
……
家法为:
背叛组织被视为贼帮的首罪,一定要服从组织,如果背叛组织,将会得到组织的追杀。直至你生命终结。
次罪为害人性命,我们只图财,如果因为手艺不精而被失主发现,适时恐吓是不可避免的,但绝不可害人性命。犯此法者将会被逐出组织。
三罪为兄弟相残,一定要团结组织中的兄弟姐妹,犯此法者,自断手臂以谢罪。
四罪为私吞公款,每次行动之后的所得都必须上缴组织,由组织统一进行发放,如有违犯,需断指谢罪。
铁面判官从此收留了这几个盲流子,至于他的组织一共有多少人,他们都分布在什么地方,小盲流子们不得而知……
长风14岁。先前也学会了一些偷盗技巧,在铁面判官的引导下,长风在技术上大有长进,其他几个孩子也只有10来岁,所以铁面判官就将这些孩子放出去作为他的饵。
逐渐地,铁面判官还摸清了这几个小盲流子的性格特点。
长风年纪大点,挺讲义气。对其他几个兄弟比较照顾。如果是其他几个小孩犯了错,他宁愿去替人受过。
白狼别看年纪小,却是心狠手辣,报复心强,别人对他的坏他能够一直记着,非要报了这仇不可。
而书生则是心存私心,鬼点子颇多,铁面判官还发现这书生经常会私藏钱。有一次,收货回来之后,书生没有如数上缴,为了此事,铁面判官还罚书生两天没有吃饭,在院子里跪着,但是后来,这书生还是没有吸取教训。
鬼手和其他几个盲流子都能玩得来,就是心眼多,喜欢嚼舌头,书生几次私藏钱,都是鬼手给咬出来的。
还有就是这赤狐,别看他长得胖,其实是个实心眼,别人告诉他什么他都信。但是这赤狐却很能打架。
第四章盗中二仙
那人立在墓前,哀婉地说:“老哥,你做梦也不会想到你会是今天这样的下场吧!你是被名声所累啊!”
他又叹了一口气说:“只怕此后,江湖上再也不会有盗中二仙这样的雅号了。”
1984年冬日的一天,郑州市北郊。
寒风刺骨,正是月黑杀人时。
几辆军用大卡车载着几十个全副武装的武警,押解着死刑犯黄瘸子奔这边而来。
不多时,随着一声正义的枪响,臭名昭著的黄瘸子得到了他应有的下场……
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黄瘸子、铁面判官这两个东北的超级大盗带领东北的第一批南下支队自山海关入关。他们从东北到新疆,从北京到广州,在全国的铁路列车上疯狂偷盗。
在那个年代,在全国各地的火车站附近、繁华的街区都张贴有“严厉打击东北虎”“严厉打击东北帮”的宣传画。
直到他们的猖獗惊动了公安部,公安部要彻底剿灭他们。
之后,黄瘸子一命归西。
铁面判官退隐江湖……
黄瘸子一命归西,深受其害的各地乘客拍手称快,然而却有人为之扼腕。
这扼腕之人便是仰慕黄瘸子身手的盗贼们,因为黄瘸子在道上不仅是他们的大哥,也是他们的先辈。相传黄瘸子的手艺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是盗贼们无法望其项背的。
黄瘸子风光的时候,关于他的传说非常多,有人说他是黄鼠狼化身,有人说他是盗贼鼻祖时迁转世。
黄瘸子风光时,手下百名喽啰,前呼后拥,连哈尔滨的黑势力以及白道上的人都要敬他三分。
如今一命归西,却没有人敢去替他收尸,因为警方还在追查其他余寇,那些漏网的虾兵蟹将们都力求自保,唯恐避之不及。
深夜之时,郑州市北郊依然寒风刺骨,那些嗜血的秃鹰瞪着红红的眼睛,盘踞在枝头,发出嘶哑的怒号,保护着它树下的美餐——一具尸首,大盗黄瘸子的尸体。
只见一人鬼鬼祟祟地向大树靠近,四下打探无人后,他立即放下准备好的麻袋,迅速地将黄瘸子的尸体装进袋子,然后,背起袋子,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在郑州市郊的乱坟岗上,那人将黄瘸子的尸体进行了草草地掩埋,并且在木牌上歪歪斜斜地写上了“黄瘸子之墓”。
那人立在墓前,哀婉地说:“老哥,你做梦也不会想到你会是今天这样的下场吧!你是被名声所累啊!你在世时,老弟曾不止一次地劝你,让你收起你的锋芒,低调些,可是老哥你却说什么也不信啊。希望你在九泉之下能好好赎罪。”
他又叹了一口气说:“你这一去,老弟我也要金盆洗手了,只怕此后,江湖上再也不会有盗中二仙这样的雅号了。”
那人拜祭完之后,猛然一回头,感觉到乱坟岗不远处正有一个人影正匆匆地向这边赶来,他立即闪到树后。
来人见到黄瘸子的新冢之后,跪倒在坟前,叫了一声“师父”然后泣不成声。
“师父不要怪我,我匆匆忙忙赶来为您老人家收尸,却不巧被人抢先一步,我是沿着这一路的血迹找来的。”
突然间,来人猛一回头,大声向四周问了一句:“干爹,是你吗?如果是你,请现身与孩儿相见。孩儿好想你。”
然而,躲在树后的那人只是兀自叹息,却并不现身。
瑟瑟的寒风中,只听见枯树在低鸣,并没有人答话。
第五章饵
瘸子感觉自己被别人拉了一把,接着有人对他耳语道:“请老哥抬抬手吧。都是吃‘里家饭’的,给兄弟留条活路。”
这黄瘸子的手艺是否有人传承?笔者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看官,确实有,在下也是费了很大周折才寻访到他的传人,此人正是黄瘸子平生唯一的徒弟,名唤金鼠。
金鼠本来是没有名字的,是黄瘸子去齐齐哈尔参加贼帮大会时,在街上捡来的。
那日,正逢正月十六。
做盗贼的也有忌讳:“三六九往外走,二五八回到家。”
说的意思就是逢三、六、九的日子才是他们出门开工的日子。而逢二、五、八的日子一定得在家好好待着。其实,这种说法也只是图个吉利,当然,古人留下的不成文规矩,黄瘸子也得遵从。
话说那日,黄瘸子参加完贼帮大会后,在列车上收获颇丰。在齐齐哈尔龙江县下了车。
他戴着獭帽,穿着风衣,一瘸一拐地在街上逛着。
龙江的街上人群熙熙攘攘,黄瘸子在街上游哉游哉地逛着的时候,却发现这街上有一个七八岁在行乞的小叫花子,本来,这街上有一个小叫花子没什么好稀奇的,可是,这黄瘸子偏偏就多瞅了两眼。
也怪这小叫花子跟黄瘸子有缘,黄瘸子的眼睛瞄到这小叫花子的手时,他的眼睛突然一亮。他发现小叫花子的手指生的纤细如筷子,黄瘸子的眼睛由这手指很自然地转到了他的脸上,发现这小子的眼睛也是贼溜贼溜的。不时地用警惕的眼神望着行人。
黄瘸子顿时便动了心思,他开始琢磨:要是这小子跟了我黄瘸子,入了我金手指门,绝对能培养出一代贼王。
不过,做这一行的很少收弟子,因为如果徒弟学艺不精,一旦掉了脚,蹲了大牢。那做师父的也是危在旦夕。因为一进局子,小兔崽子肯定扛不住一顿棍棒,指不定什么事都得招。但是这黄瘸子确实舍不得这么好的一根苗子,他想自己的手艺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炉火纯青了,可是,如果没人继承,并且将金手指门的手艺发扬光大,那岂不是人生一大憾事?
思量再三,黄瘸子还是决定铤而走险收这个小叫花子做徒弟,打定主意后,他走上前去,给小叫花子的碗里放了十块钱。
在那个年代十块钱可不是小钱。
小叫花子抬头很感激地望了一眼黄瘸子,并连连说谢谢。
黄瘸子摘掉獭帽,露出一丝笑意,很关切地问了一句:“孩子,吃饭没有?大爷带你去吃红烧肉。”
他想将小孩带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然后再思量收徒之事,谁知,那小叫花子摇了摇头,看样子不大乐意,而且还用戒备的眼神看着黄瘸子。
红烧肉这么巨大的诱惑对一个乞丐都没有吸引力,黄瘸子立刻想到了这孩子肯定是已经有了主人。他有些落寞和失望地将獭帽戴回头上,以此来掩饰他的尴尬。
突然间,黄瘸子感觉自己被别人拉了一把,接着有人对他耳语道:“请老哥抬抬手吧。都是吃‘里家饭’的,给兄弟留条活路。”
黄瘸子回头一望,说话的这人30岁光景,戴着一副眼镜,眼镜背后的笑眼眯成一条线。
这人说的是行话,黄瘸子立即就明白了。
黄瘸子随即说了一句行话:“沧海有水三千。”
那人也答了一句:“吾只取一瓢。”
这句话是盗贼们见面时互相辨认身份的黑话,只要有人能答的上来,便可证明都是道上人。
话说黄瘸子一看黑话对上了,马上认定对方也是行里人。而且也证实了他的猜想,这个小叫花子和眼前的戴眼镜的是一伙的。他们这一老一少的组合,其实是江湖上最常见的骗术。少的是老的派出来的饵,专门摆摊行乞,一可以讨一些钱,二可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而这老的呢,就藏在附近,选择时机下手。
第六章报腕
铁面判官说:“那就请老哥给赐个名吧?”
黄瘸子随口说了一句:“那就叫他金鼠吧!”
就这样,金鼠的名字就叫开了。
这戴眼镜的男人是谁?他也是东北一带大名鼎鼎的盗贼,原名刘长河。道上人赐名“铁面判官”。在道上与黄瘸子齐名,被称为“盗中二仙”。据说他在列车上每过一站,均能得手三个钱包,从未失手过。
铁面判官这时又开口了:“老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一家食堂,拣了个僻静的角落,坐定后,铁面判官一拱手客气地问:“请问老哥的万儿是?”(这也是黑话。问你姓什么。)
黄瘸子答:“金壁辉”(意思是姓黄)。取金碧辉煌的意思。
类似的有:“一脚门”(姓李)、“座山威”(姓王)、“慌里慌”(姓张)。还有些地方用这样的方式报万儿,如:顺水万儿,即指姓刘;山根万儿,即指姓石;虎头万儿,即指姓王。
铁面判官又问:“兄弟丈高多少?”
黄瘸子答:“三丈五。”
丈高的意思就是问你贵庚,这一丈就是十岁,三丈五就是35岁。
铁面判官就说:“难不成是黄瘸子老哥?”
“兄弟是?”黄瘸子一看自己被人认出来了,惊讶的问。
“小弟铁面判官,看来真是黄老哥,幸会,幸会。”
“久仰久仰。”
虽然黄瘸子和铁面判官两人一个在哈尔滨,一个在齐齐哈尔。在道上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但是却从未谋面,如今两位大盗居然在这见面,这一见面还真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两人你来我往就点了菜喝上了。
酒至半酣,黄瘸子犹豫再三,还是挑明了话题:“那娃可惜了!”
铁面判官听出了黄瘸子说的便是他在街上遇见的那个小叫花子。他微微一笑说:“老哥!其实我懂你的心思,那娃确实是根苗子。不过,小弟才疏学浅,那娃搁在我这确实可惜了,如果老哥有意的话,那就交给老哥了。权当是给老哥一个见面礼。”
铁面判官这么说,其实是想借机送黄瘸子一份见面礼,毕竟能结交像黄瘸子这样的人物,也是他铁面判官求之不得的。
黄瘸子的势力庞大,虽已经在哈尔滨立了码头,但也说不准哪天会将魔手伸向齐齐哈尔,到那个时候,他铁面判官也难免会和黄瘸子兵戎相见,说不定,这次黄瘸子到齐齐哈尔就是来考察,为以后的吞并做打算的。
这贼帮为挣地盘杀个你死我活的例子也是比比皆是,铁面判官只想和气生财。另外铁面判官也想借机试试黄瘸子的手艺是否真如传言那般神,毕竟这铁面判官没有亲眼目睹,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派小叫花子去试探一下也好。
黄瘸子一听铁面判官这么慷慨,自然非常感激。
铁面判官又说了一些小叫花子的情况,这小叫花子是安徽人,是铁面判官去安徽时特意带回来的,这娃一出生爹娘就因为闹饥荒死了,他爹娘死得太匆忙,甚至连给娃取个名都没来得及,铁面判官只知道他姓曹,他平日里叫他曹家娃,黄瘸子一听觉得十分凄凉。
他说:“这娃怎么能没有个名字呢?要是入我金手指门,在江湖上行走,一定得要一个响当当的名字。”
铁面判官说:“那就请老哥给赐个名吧?”
黄瘸子随口说了一句:“那就叫他金鼠吧!金,喻指我金手指门人,鼠代表像老鼠一样精明。”
“好名字,黄老哥果然是见多识广,这个名字取的再好不过了。”铁面判官随声附和着。
就这样,金鼠的名字就叫开了。
自从铁面判官把金鼠从安徽带回来了以后,其他几个孩子都欺负他,金鼠是个善茬子(软弱可欺负的意思,东北方言),胆小懦弱,而且还比较善良,但是他在偷盗上却非常有天赋,这铁面判官经常给其他几个孩子传授手艺,唯独不给金鼠传授,铁面判官有自己的考虑,因为他知道他这种人不能善终,所以得留个人帮自己收尸。但是金鼠在铁面判官传授其他孩子功夫的时候,就在一旁偷偷地学,他偷学来的东西居然比他们几个都还要好,这让铁面判官暗暗吃惊。所以,铁面判官就有了将金鼠送出去的想法。
第七章金手指门人
“要想不被烫到,就必须要下手够快、够准。”黄瘸子撂下一句话,扭头走了,金鼠便开始练习夹铜钱。
隔了几天,铁面判官就择良辰吉日,带着金鼠拎着礼品,上哈尔滨黄瘸子家去拜师了。
拜师得先行拜师礼。
先拜祖师爷——黄瘸子的师父——金手指,当年也正是金手指创立了金手指门,并收了黄瘸子做徒弟,而且还立了门规。金手指门以前都是单传的,黄瘸子是金手指唯一的传人。
金鼠拜完金手指的遗像后,又拜师父黄瘸子,并且立了誓言:入了本门之后,不得再入其他门派,不得欺师灭祖,不得有辱师门云云,立完誓言之后,这才算是正式加入了金手指门。
金鼠加入金手指门之后,就跟随师父学艺。
黄瘸子先是盛来一碗滚烫的开水,扔一枚铜钱到碗里,示意让金鼠用两个手指头夹出来,金鼠刚一伸手进去,便被烫得呲牙咧嘴。而黄瘸子却丝毫没有让他停下来的意思,并且还不断地向碗里注水。
而金鼠却再也不敢伸手,只见黄瘸子一伸手,铜钱就到手里了,金鼠眼睛都没眨一下,但是却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出的手。足见其速度之快。
“要想不被烫到,就必须要下手够快、够准。”黄瘸子撂下一句话,扭头走了,金鼠便开始练习夹铜钱。
几个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经过练习,金鼠已经可以很敏捷地将碗里的铜钱夹出来。这时,黄瘸子又向碗里投了一块大小和铜钱一样的香皂,让金鼠夹。这香皂不似铜钱,它滑溜滑溜的。但是经过金鼠的反复练习之后,也能成功夹出。
接着,黄瘸子又将香皂换成了豆腐,这样,难度就更大了,因为夹的时候,稍不小心,豆腐就碎了。所以要用巧力,而且还要用力均匀。金鼠通过刻苦练习,也能轻而易举地将豆腐完好无损地夹出了。
在练习的时候,手指被烫肿了,他也不敢懈怠,因为只要一停下来,黄瘸子便会将他关在房间里,几天不给饭吃。
当金鼠能轻松地从碗里夹出豆腐的时候,师父黄瘸子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而这时,已经过了一年,金鼠练好了扎实的基本功。
这时,师父黄瘸子决定传授给他自己的手艺了。
那天,师徒俩沐浴斋戒完之后,黄瘸子将家里靠墙的一副柜子移开,露出一扇门来,这扇门里可是别有洞天……
这柜子后面有一扇门,金鼠却从来不知道,其实这扇门是通向黄瘸子的练功房的。
看官们可能会纳闷:这江洋大盗居然会有练功房?那会是什么模样?
金鼠当时也和各位看官一样,有着相同的疑问。
一进黄瘸子的练功房,金鼠可谓是大开了眼界……
练功房里陈设着各式各样的练功道具。
模特和服装店里使用的石膏模特一样,形态各异。一应俱全,如果不知道,一定会把这里错当成是一个服装商场。
有男的、有女的、有站着的、有坐着的。穿着一年四季各色的衣服,各式各样。
金鼠进入练功房之后,就跟随师父在里面练功,日复一日,也不知道外面过了几载春秋……
“记住,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我们要做的就是抓住一切可以动手的时机,如果没有机会,我们就要为自己创造机会。”
“一个有良好经验和素质的盗贼,能够一眼看出他所下手对象的钱藏在什么地方,即便是藏的再隐蔽,在我们的眼里,钱的位置要高于尊严、亲情,但是即便是你见到了它,也不要喜形于色,要收敛自己的行动。因为,你的身边有着无数个猎手,正在等你露出马脚。”
“一旦一脚踏进江湖,就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轻信他们对于盗贼来说是致命的,永远保持高度的警惕,因为你是有罪的,就算是在梦里。”
金鼠记住了黄瘸子的话,一世贼王就这样炼成了。
第八章神探渔猴子
刘局长笑吟吟地对渔猴子说:“司徒,我还是习惯叫你渔猴子,这个名字对你来说是一份荣誉,虽然我不太赞同给人起外号,但是这个外号起的好,起的妙,我们反扒队伍当中,如果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干将,只怕我们的铁路干线上就清净多了。”
在铁路公安干线上,有一个人的名字不得不提:那就是渔猴子。他是盗贼的噩梦,因为他是一名神探。
1980年的“春运”,据有关部门事先预测,客运将创历史新高。针对客流量最大的京广线上盗贼猖獗的问题,铁道部决定调集全国反扒高手,成立一个特别行动队,吃掉这一群扒手们——尤其是在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两大盗贼集团,黄瘸子集团和贼中六鬼。
在反扒行动小组的动员会议结束之后,铁道部公安局的刘局长宴请了来自各地的反扒精英们。
“你们是反扒界的精英,是我们全国铁路干线的一面旗帜,一把尖刀,要狠狠地插入那些猖獗的盗贼的心窝,也许你们只有参加这样的会议的时候,才会身装警服,但是,这并不妨碍你们成为我们的楷模。你们将面对的是狡猾的狐狸,他们不但狡猾,而且凶狠,而我们是什么?我们是猎手,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出猎手的眼睛,在新的形势下我们还要经得起糖衣炮弹的诱惑……”刘局长的话音刚落,来自齐齐哈尔的司徒长江便带头鼓起了掌。
刘局长笑吟吟地对司徒长江说:“司徒,我还是习惯叫你渔猴子,这个名字是贼娃子给你起的,这个名字对你来说是一种荣誉,虽然我不太赞同给人起外号,但是这个外号起得好,起得妙,我们反扒队伍当中,如果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干将,我们的列车上就清净多了,我们又何愁黄瘸子集团和猖獗的贼中六鬼不除呢?”
刘局长的话妙趣横生,司徒长江谦虚地说:“局长,您过奖了。”
北京西站!
特别行动队成员怀揣着铁道部开具的“铁道部特别通行证”,随着如织客流,登上了北京至广州的旅客列车。
时间指向当晚9点,车到武昌站。由司徒长江兼任组长的行动组开始行动,组员有齐齐哈尔铁路公安处刑警队的江洪淘和杨得虎——他的两个高足,这两个队员刚刚从警校毕业,但是业务能力过硬,而且做事很有魄力,得到了队长司徒长江的真传。
司徒长江三人潜伏在列车的5号车厢上,等待着那些觅食的狐狸们。
车厢超员,但是并不算严重。
时间指向凌晨1点半,这个时候车厢内依然有人走动。
在走动的人中,有一个来回走了两趟的人。
这人一直都在司徒长江等人的视线之内。
此人20岁左右,小个子,东北口音,没有拿东西。
当小个子从7号车厢向6号车厢走过来的时候,司徒长江站在6号车厢向7号车厢一张望,江洪淘会意,跟随小个子过来了。
只见小个子走到车厢中间,将一个趴在茶桌上睡觉的女旅客的小手包轻巧的抽了出来,迅速揣进怀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向5号车厢走去。
司徒长江和江洪淘紧跟着贴了上去,这时杨得虎已从5号车厢走过来,将6号车厢的门把住。当小个子走到6号车厢门口,要让杨得虎让路,但还没来得及张口,便被司徒长江一个锁喉动作,将其按倒在地。
江洪淘将被盗的女旅客叫起,一同到餐车找到乘警。他们向乘警出示了铁道部公安局开具的特别通行证后,将那贼和失主交给了乘警。
此时,正是凌晨1时50分,司徒长江他们上车才20分钟。
第二日!衡阳车站!
一列从北京开往南宁的列车开始检票,人流如潮。
这时有4个旅客进入了司徒长江的视线。
司徒长江让江洪淘从5号车厢上车,他和杨得虎跟着4个旅客上了6号车厢。那4个旅客上车后,3人迅速向7号车厢走去,一个穿着灰色夹克衫的人回身向5号车厢走去。
“灰夹克”站在5号和6号车厢的连接处向5号车厢里张望,似乎是在找人。稍许,“灰夹克”便向5号车厢里走去。走过3排座位,“灰夹克”从一件挂在衣帽勾上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沓钱,迅即塞进自己的裤袋里,又接着向前走去。
正当“灰夹克”要把从另一个旅客衣袋里掏出的一张车票和两个信封往裤袋里塞的时候,“咔”的一声,手腕被闪亮的手铐扣上,当场被江洪淘拿下。
司徒长江、杨得虎跟随那3个旅客从6号车厢上车后,经过7号车厢,来到8号车厢。
那3个旅客掏了几个人,没有收获。
由于开车时间就要到了,车上广播室的播音员一再提醒送客的人立即下车,那3个人下了车,向站台外走去。这时候,两个人突然间被扑倒在地,另一个人打了一个趔趄,也跌倒在地。
当3人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有两个人的手已被扣上了手铐。他们栽在了司徒长江和杨得虎的手里。
4个贼被送到了车站派出所。
派出所的同志搞不明白,就开车前的那么一会儿工夫,这几个神秘人物怎么就把这伙贼识别出来并抓获了呢?
司徒长江告诉他们:“三天前,我经过郑州车站时,就在站台上见过这4个人,只不过当时没有时间抓,让他们在外边多呆了两天。”
“站台上那么多人,你怎么就能认出这几个人,还能记住他们呢?”一个青年警察问。
“我们是铁道部特别行动队的,这是队长司徒长江。”
“啊?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反扒神探渔猴子? 幸会幸会。”那名年轻警察顿时非常激动。
第三日,岳阳车站!
司徒长江和江洪淘从8号厢车门、杨得虎从9号厢车门又一次登上了旅客列车。
上了车,司徒长江心里便有了数:在岳阳车站上车的15个人中,除司徒长江他们3人外,只有7人是真正的旅客,剩下的5人,是一伙扒手。那5个人上车之后,分两伙去了两节车厢,不一会儿,又回来了。
由于那伙人没有分开,他们3人便可集中跟踪,只是杨得虎稍稍拉开一点距离。那伙人中有一个人见司徒长江和江洪淘手里没有什东西,还跟在他们的后面,便用警觉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因为在通常的情况下,手里不拿东西的是两种人:一种可能是便衣警察,一种可能是盗贼。
“这疙瘩地皮松,就是比咱那疙瘩天热。”司徒长江急中生智,一句行话脱口而出。还用眼瞥了一下旁边一个人的上衣口袋。
东北口音的行话和那“专业”的一瞥,让那人认定司徒长江和江洪淘也是道上的,便不再理会他们。
直到最后一节车厢,那伙人接连掏了几个旅客的口袋,都没有大的收获,才又折了回来。
走过两节车厢,5个人中的一个人用刀片割一个坐在座位上睡觉的旅客的羊毛衫,其他4个人作掩护。
得手之后,那伙人又来到另一节车厢。
司徒长江和江洪淘快步赶上,在那伙人踩盘子选定的对象附近坐了下来。
这时,那伙人中又有两个人注意上他们。
司徒长江发觉后,不慌不忙地转过身,一只手去拿小桌子上一个装有大半瓶热水的杯子,另一只手又作了一个“专业动作”,并冲着那两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两人一个嘴巴微微一撇,另一个还冲他笑了笑。当那两个人刚刚放松的时候,只听“哗”的一声,司徒长江将那半杯热水泼向了他们。
几乎就在同时,江洪淘和杨得虎冲了上来,铐住了他们两个,并同时将剩余的3个人压倒在地。
在两名解放军战士的帮助下,迅速将5人制服。
2月5日凌晨3时,特别行动组的小田和小管在衡阳车站分别登上了由西安开往南京的316次旅客列车。
这趟列车超员一倍以上,过道上很难通过。在10车厢的小田,发现从9车厢挤过的人中,有一个瘦青年,肚子上系着一个黑色皮包,小田立即跟上。
那瘦青年在皮包的掩护下,接连掏了几个旅客。小田紧紧跟上,对那几个被盗的旅客说:“我是警察,你被偷了。请你不要动,等一会儿我来找你。”在11号车厢,小管在跟踪一个已经作案多起身穿警服的扒手。
在11号车厢和12号车厢的连接处,小管在警服扒手经过过道的工夫,一个麻利动作迅速将其制服,那小子还没有弄清怎么回事,已被按倒在地。
“干什么?干什么抓我?”
“不许喊,老实点!”杨德虎顺势将那扒手的衣襟撩起,蒙住了那扒手的头。
在杨德虎和江洪淘抓获两扒手的时候,司徒长江正只身和群贼周旋着。
从13号车厢上车之后,司徒长江便发现车厢连接处的情况不对头。
他用目光一扫,便在十几个旅客中,筛出了6个“特别旅客”,4个坐着,两个身材瘦小的站着。
开车后不久,两个站着的开始往12号车厢挤,由于人太多,一时没有挤过去。司徒长江想,这个地方一过对盗贼就很有利,一定不能让他们分开。
于是,他利用自己身材瘦高的优势,挤到了那两个人的前头。
之后,司徒长江便装着挤不动,停了下来。那两个人看有人已经挤了过去,便也想跟着往前挤。
可看前边的人却不动,他们便有些着急了,用力往前挤。
怎奈前面的人还是岿然不动,两人便一起用力挤。这时,司徒长江向车厢里边张望一下,发现杨德虎从12号车厢走了过来,便转过身来,作出要往回挤的样子。
他身后的那两个人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堵着他不让他通过。
然而,没一会儿,那两个人却又奇怪地转过身去,一起拼命地往回挤。
原来,司徒长江用手给正在他身后往前挤的那两个人,作了一个其他人看不懂的手语,告诉那两人:都是道上混的,前面发现便衣,赶快躲开。
那两个人挤回过道。向另外4个人身边挤了挤,便若无其事地坐下了。
这时,还有半个多小时车就到长沙站了。
这些扒手必须在到站前解决掉,否则,长沙站再上旅客,就不好抓了。
杨得虎和江洪淘没见司徒长江过来,就猜测到他那里一定有大鱼,便各自带着一个被扣着的扒手,往13号车厢挤。
两人来到司徒长江跟前,装着和他不认识的样子,将两个扒手推到那6个坐着的扒手前面。这8个扒手本来是一伙的,可这时他们也都装着不认识。
见时机成熟,司徒长江便向江洪淘和杨得虎使了一个眼色,于是,3人一起用力,将那两个人扑倒在那堆扒手的身上。
同时,3人又一齐出手,将那6个扒手全部抓获。
稍许,列车广播室传来了广播员的声音:“各位旅客请注意,各位旅客请注意,现在列车上抓获了8个扒手,有被扒窃的旅客,请到餐车车厢,请到餐车车厢……”
不一会儿,12名被扒窃者被带到餐车车厢。
旅客们看到这几位警察个个汗流浃背,衬衫都湿透了,纷纷递过来矿泉水、可口可乐……
然而当司徒长江来到餐车车厢后,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搜查这些扒手们的时候,却发现这些人身上的赃物连旅客失窃的一半都不到。
那么他们是怎样在短时间内将这些赃物转移的呢?
司徒长江等人对这些成员立即进行了审讯,然而,扒手们也不知道这批赃款去了哪儿。他们也对眼前的情形有些瞠目结舌。
莫非,还有一群盗中盗?从这些扒手身上又盗走了他们的赃款?他们一定是在司徒长江押解这几人到餐车的途中下的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得手的在江湖上能有几人?
这时,司徒长江也不由地联想到一个传闻,看来那不仅仅是传闻。
传闻说:贼帮有一群人叫贼中六鬼,其偷技可谓登峰造极,下手时神鬼不知,即便是你随时警惕,都无济于事。
看来,传闻是真的。
那么这些普通扒手偷来的夹子一定是让传说中的贼中六鬼给调包了。这是贼中六鬼对反扒神探渔猴子的一次公然挑衅。
“贼中六鬼,以后千万不要让我碰到你,否则的话,一定将你们抓捕归案。”司徒长江勃然大怒,狠狠地说。
第九章首饰大案
“小子,你看清楚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小子就算不把我们天津的公安放在眼里,但是他只怕会让你小子听了名字都会腿肚子打软。”处长指着渔猴子,问老贼。
北京到广州的京广线以及北京到上海的京沪线这两个线路上的列车,始终会让那些扒车轮子的盗贼们垂涎,因为,这两条线上的列车上富得流油。
1982年春节前夕,在广州至北京的列车上,一名香港乘客旅行箱中的4万多现金以及部分饰品被盗。
这起当时堪称最大的列车旅客盗窃案引起铁道部公安局的高度重视,内地警方立即将此案挂牌督办。
几个月过去了。破案工作没有什么进展,警方陷入了困境。
第二年春天,京广线上再次发生重大盗窃案件,列车到达天津境内时,一名乘客称自己行李架上的3000元现金不翼而飞。
乘警赶来,检查厕所时,发现一名乘客在厕所里将要洗货(将大把的钞票丢进厕所的便池里)。乘警随即将这名乘客押解到天津市铁路公安处进行审讯。这名扒手——老贼——供认了这起盗窃案,还交代了为其望风的同伙蜘蛛。5天后,蜘蛛在北京火车站进站口被警察截获。两人被截获后还大大咧咧,满不在乎。
审讯中,任凭乘警使出浑身解数,这名老贼就是不愿意开口。最后甚至还笑嘻嘻地问道:“这次送我去大班还是小班?”
已享有神探称号的渔猴子,碰巧来到天津召开五一旅游期间反扒工作会。当日晚,天津铁路局公安处的处长到宾馆找到了司徒长江,说他们的乘警刚刚在列车上,抓住一个偷旅客3000元的东北扒手,那扒手非常狡猾,谁都没有审下来,想请他帮帮忙。司徒长江简单听了案情及审讯情况后,便说:
“好,那就让我来会会这个东北老乡,看看他是哪路神仙。”
在审讯室,老贼镇定自若,司徒长江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判断出,这是个极其老练的老贼,他顿时来了精神。
“打哪儿来的?”司徒长江问。
“齐齐哈尔。”老贼连头都不抬,慢悠悠地回答。
“姓名?”
“迈克·强。”老贼还是连头都不抬一下。
“问你中文名字。”
“我妈生下我的时候,就给我起了个外国名。”这老贼居然和司徒长江耍起了嘴皮子。
“贼中六鬼你认识吗?”。
老贼一听,立即抬起头来,瞪着疑惑的眼睛,说:“认——认识。”
“你还有没有案子?”
“没有,就这一回。”
这时,司徒长江扭过头来,对身边的天津铁路局公安处的处长说:
“你告诉他我是谁。”
“小子,你看清楚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小子就算不把我们天津的公安放在眼里,但是他,只怕会让你小子听了名字都会腿肚子打软。”处长指着渔猴子,问老贼。
老贼抬起头来,眨眨眼,摇摇头,说:“不——不知道。”
“他叫司徒长江,你们贼娃们给他赐名渔猴子。”
老贼一听,惊得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张了半天还不知道合上。
“想不到会在这遇到您老人家。幸会,幸会。”
“你不叫迈克强,你叫螳螂吧!在道上也算有点名气的人物,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听说了是你,才从齐齐哈尔飞过来的,起码,你要对得住我的一片苦心吧!”
司徒长江不失幽默地说。但是这对老贼来说,无疑是晴天一霹雳,因为他知道,如果是别的公安,肯定拿他没辙,但是对于渔猴子,他只有认栽的份。
“你原名叫李二炮,江湖人称螳螂,曾多次进过局子,也算得上是个佛爷了(即指窃贼,此类人多犯有相当程度的盗窃罪行,一般都有数次被拘审的记录。此语流传于京、津一带,不法分子中尤甚),我说的没错吧?”
这时的李二炮彻底蔫了,不过他还是避重就轻地交代说:“我交代,我交代,不用您费口舌,我交代,去年在京沪线上,我上了一万块钱的货。”
“李二炮,你也太谦虚了,而且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想想,一万多块钱值得我飞过来吗?你再回忆回忆,要是我帮你提醒的话,只怕你连杀头的罪都够得着了。”
李二炮的头上直冒冷汗,他看着威严的渔猴子,心里直打哆嗦。
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李二炮,只好从实招供,那起京广线上的四万多现金及部分金首饰的盗窃案有他的份。
李二炮交代之后,铁道部公安局立即在兰州、武汉、沈阳、哈尔滨等几个铁路局成立5个专案组,进行追捕。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其余40余名团伙成员先后悉数落网。这个团伙的主要干将盗窃数额都在百万上下,团伙共作案百余起,总额几百万元以上。
一起3000元现金失窃案,一挖,挖出了万元大案;再一挖,是80万元的窃金案;最后,竟挖出了几百万元的惊天盗窃案!从李二炮的落网开始,铁道部公安局成立几个破案组,调集400余民警参与破案,历时近一年,揭开了这宗建国以来最大旅客列车盗窃案的内幕,所有成员最终被一网打尽。
司徒长江乘胜追击,随后又审出一桩8余万元的铂金首饰失窃案,一伙惊天大盗浮出水面。
这个盗窃团伙主要成员有七个。除了螳螂李二炮、蜘蛛王大海以外,还有蝎子、马小尾、柳成虚、柳成龙、叶小四等。
铁道部公安局将此案命名为“捕鼠行动”,专案督办,同时成立了几个破案组,全国铁警协同追捕。
经侦查,蝎子、马小尾常在武汉活动,柳成虚躲在福州家里。
武铁警方调集百余精兵,将蝎子、马小尾抓获,当场搜出部分首饰;同一天的21时许,在武汉某宾馆抓获叶小四;第二日,武铁警方赶到福州,逮住了柳成虚。
审讯中,这伙人先后供出了其他的东北大盗,他们的幕后老板,就是铁面判官以及贼中六鬼。
李二炮嚣张地对司徒长江说:“有本事的话,就去逮住铁面判官和贼中六鬼。只怕你们一辈子都拿他们没辙。”
司徒长江听完之后,气愤地说:“又是贼中六鬼,总有一天,我要将你们绳之以法。”
第十章横空出世
长风展开信,上面写着:“明晚7点,仙人楼摘星雅间。”
七年后……
在齐齐哈尔某邮局里,几个懒散的工作人员正在机械地忙碌着。
一个青年走进邮局里,要了几个信封,在几个信封上写上收件人姓名和地址,密封好,非常从容地将几封信投进邮筒里……
信上没有写寄信人的地址,几乎每个星期天,他都会来邮局寄几封信出去,邮局里的工作人员几乎都认识了他。
这个青年中等身材,有些偏瘦,他的脸上始终挂着和善的笑容,仿佛永远都不会生气似的,他的眼睛时而清澈,时而浑浊,也许是因为曾经的罪恶迷失了他的方向,让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浊气,而别人根本无法想像得到他就是金手指门人——贼中六鬼之一的金鼠。
别人也根本无法知道,这个大名鼎鼎的盗贼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就是每个星期天,他都会寄几封信出去,寄向全国各地,寄向那些他并不认识的人。而信封里装的是给这些人的一些重要的东西,或者是粮票、肉票、布票。这些全是金鼠盗窃的钱包里的东西。他想,自己偷盗只图财,而这些证件对失主来说十分重要。所以,他便不嫌麻烦地将这些证件按照证件上的地址寄出去,他能联想到那些失主得到这些证件时的惊讶的表情……
金鼠做完这件事后,心里觉得非常亮堂,他出了邮局的门,来到了他下榻的宾馆,宾馆前台的服务员叫住了他:
“先生,有您的信。”
金鼠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信,回到房间,抽出里面的信,信上寥寥几笔:“明晚7点,仙人楼摘星雅间。鬼头寻找孩子。”
看完之后,他迅速将字条吞进嘴里,咽了下去。
……
“服务员,服务员,过来!”在某酒店的餐桌上,一个酷似弥勒佛的年轻人叫叫嚷嚷的,服务员连忙小跑赶了过去。
“狐哥,您有什么吩咐?”
“你这红烧狮子头的味道可不比以前好了。”弥勒佛指着桌子上的一盘菜责备道。
这位被称为狐哥的人是何许人也?只见他的脸像球一样圆,鼻子也很圆,上面全是青筋,最为显眼的当属两只可以挡风的耳朵,像是一对蒲扇,一双小眼睛好像是用芦苇叶子切出来似的,亲切地眨动着,红润的嘴唇甜蜜地微笑着。
他便是东北贼王中的赤狐。
“狐哥,还是您眼高,我们这今儿刚换了厨子,是南方来的,北方菜有些生疏,要不您试试他的南方菜?”
“你可别蒙老子,老子走南闯北,大江南北的山珍海味可都尝过,要是这南方菜不地道,老子今天就吃霸王餐了。”
“狐哥说的哪里话呀,就算我有十个胆,也不敢哄您呢,狐哥。地道不地道,还请狐哥你给指点出来,我们也好以后改进。”服务员笑嘻嘻地递上菜单,赤狐并不看菜单,而是随口就点了十几道南方菜。
“狐哥,您叫这么多,您吃的了吗?”服务员皱着眉头问。
“你是怕老子少了你的酒钱?”赤狐有些恼怒。
“不敢。”服务员依旧是笑嘻嘻的。
“那就别啰嗦,赶快上菜。”
不一会儿工夫,菜到齐了。赤狐开始一道道地品尝,他慢慢地咀嚼,连连称好,服务员的眉头才慢慢地舒展开来。
正当赤狐自斟自饮的时候,服务员送上一个字条,并告诉他说是一个年约40岁的男的送来的。赤狐展开字条,上面写道:
“明晚7点,仙人楼摘星雅间。鬼头寻找孩子。”
……
“这个双耳陶罐成色浑厚,距今至少三千年的历史,应该是在西北一带出土,虽说双耳陶罐在当今世上不算稀奇,但这件却是雕花精细,极有可能是王公贵族家用之物,也算是不俗。”
在古玩街,一位装扮斯文的先生正在一家店里赏古玩。只见他一张儒雅斯文的脸,温和的微笑,举止文雅,不知道的人,定会认为他是出自书香门第的书生秀才。他便是贼中六鬼中的大哥长风,同时,他又是一位古玩爱好者。
“先生果然是好眼力,居然能说出他的来历,那就请给估个价吧。”店老板笑吟吟地说。
长风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百块?”老板说:“少了点吧。”
“我说的是三千。”长风说。
“先生果然是豪爽之人,这件古物在先生这也算是找到主人了。”
“且住,其实我要的是这件。”只见长风并不要刚才的那件双耳陶罐,而是指着另一件做工拙劣的陶罐说。
老板赔着笑说:“先生,您是开玩笑的吧!这件可只值三十块。”
“我就要这件。”长风诡异地笑着坚持。
长风交了钱,拎着古物出了店门,没走几步,只听见一声刺耳的刹车声,长风倒地,那陶罐重重地摔在地上,化为碎片,肇事的小轿车司机连忙下车查看长风的伤情,而长风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对司机说了两个字:
“赔钱!”
……
激烈的争吵,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司机只好妥协,用三千块买了个通行,长风拿了钱之后,复又回到古玩店,捧走了那双耳陶罐。
长风交了钱,拎着古物出了店门。这时,一个小姑娘迎了上来。
“叔叔,您的信。”
长风展开信,上面写着:“明晚7点,仙人楼摘星雅间。鬼头寻找孩子。”
……
第十一章白狼的嗜好
“记住,老子叫白狼。这是你白狼爷爷的地盘。”
那人连连点头,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白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玻璃瓶,这个玻璃瓶里已经装有十几个手指头,全是白狼从别人的手上割下来的。
“我说鬼手老弟,看看你还剩下什么?你还能押什么?是裤衩呢?还是背心?如果你连裤衩都输在我这,别人会骂我不仁义,这冰天雪地的,你要是光着腚,那多不雅观?”一个身材魁梧的人说罢,众人皆哄堂大笑。
赌桌上的气氛此刻显得异常地紧张,周围几十双眼睛都盯着这个小小赌桌上对峙的双方。
赌桌的两端,一个是庄家——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另外一端则是鬼手,只见他身材瘦小,宛若是一个急红了眼的猴子。别人不知道,他可是贼中六鬼之一。
论相貌,鬼手在六鬼中属于最丑的,那鼻子大得出奇,鼻梁高高拱起,使他那张脸奇丑不堪,尤其是他的身材,像是一个不足10岁的孩子,小而瘦,仿佛进化论在他的身上是一个败笔,就是上帝见到这样的作品,也会埋怨自己创造人的时候不该打盹。
“这块手表少说也得值几千块。”鬼手从手腕上脱下一个手表,扔在赌桌上。“少废话,爷爷我继续,押大。”
庄家接过手表,前前后后仔细地瞧了一遍,点了点头说:“恩,劳力士,好,开盅。”
盅开之后,庄家盯着点数一看,笑了:“今天什么日子?连神仙都来帮我?我又赢了,不好意思哦。”说着,他将手表戴在自己的手腕上,开始观赏。
这时,鬼手才垂头丧气地退出赌桌,一个赌场的工作人员快步走了过来,递上一张字条,“鬼哥,您的信。”
鬼手展开:“明晚7点,仙人楼摘星雅间。鬼头寻找孩子。”
……
在一个废旧的地下室里。
“兄弟,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你还敢来这抢食吃?”
一个身穿风衣的男子指着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小青年问,他黑黢黢的脸上长满了密匝匝的络腮胡子,像一片几年都无人打理,长满杂草的菜地。他的眼睛犀利,让人望而生畏,他的身后是他的两个小弟,一样地面目凶恶。
“不——知道。”被绑的那人早已哆嗦成了一团。
“不知道?”风衣男子懊恼地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在桌子上。
“今个,爷就让你学会怎么识数。”
两个小弟给那人松了绑,将他按在桌子上,风衣男子一挥匕首,只听得“刷”的一声,被绑那人的中指瞬间被切了下来,那人如狼嚎一般喊叫。
“记住,爷爷叫白狼。这是你白狼爷爷的地盘。记清楚了吗?以后我的地盘上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那人连连点头,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白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玻璃瓶,这个玻璃瓶里已经装有十几个手指头,全是白狼从别人的手上割下来的。
他将刚才削下的手指头放进瓶里,狞笑着独自观赏。
“飞车党、山东帮都已经被我们清除出去了,下一个该轮到谁了?”他自言自语着。
这时,一个小弟上前,递上一个字条:“老大,这个是刚才在门口发现的。”
白狼展开字条:“明晚7点,仙人楼摘星雅间。鬼头寻找孩子。”
……
歌舞厅的风行,让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年轻人痴迷,因为它是风流浪子们猎艳的好地方,尽管上了年纪的老人将其视为邪恶的地方,但仍阻止不了那个时代年轻女性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怀着偷情时的那种紧张,充满好奇地踏进那个场所。
头顶旋转的霓虹灯下,男女们踩着简单的步伐在划着步,有的娴熟,有的笨拙,但是谁都不会在意,这一切被忽明忽暗的灯光掩饰着。
舞池的中央,一个油光满面的小青年,舞姿特别的娴熟,他头顶稀疏的头发被齐刷刷地梳在脑后,那廉价的摩丝味却让身边的女伴痴迷,他就是贼中六鬼中的风流贼王——书生。每天晚上,在这里泡马子是他人生中的一大乐趣。
一曲终了,书生携舞伴在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他眼中含笑,对舞伴轻语道:“你太诱人了,像梦露那样让我痴迷。”
女伴显然不知道梦露是谁,但她知道,这个男人一定在赞美她,她也不由地红起了脸……
经过一番甜言蜜语之后,那个女人终于被说服了,愿意跟他走,出了舞厅,两人手挽手没走几步,一个人力车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先生,有你的信。”
书生展开信:“明晚7点,仙人楼摘星雅间。鬼头寻找孩子。”
……
第十二章仙人楼
铁面判官端起酒杯,说:“来!干杯。喝了这杯之后,就是你们大展身手的时候了。”众人也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仙人楼是齐齐哈尔最豪华的酒楼,在八十年代,能到仙人楼就餐的人自然是非富即贵。
这日,是齐市一个富豪的新婚大喜之日,仙人楼自然是他宴请宾客的首选之地,仙人楼里人山人海。
到了晚上6点以后,仙人楼的大厅以及过道处挤满了前来庆贺的宾客。
摘星雅间,位于仙人楼的三楼,站在摘星雅间向下俯瞰,整个仙人楼大厅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能尽收眼底。今天,摘星雅间却早早地被一名客人定了。而这位客人也早早就到了。
他坐在竹制的藤椅上,只见他戴着浅绿色的墨镜,镜片背后是一双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睛,他一手举着高脚杯,杯中是让人叫不上名的洋酒,散发出诱人的酒香。而他的另一只手里夹着一支雪茄。
他一会儿将酒送进口中,一会儿又悠闲地吸上几口雪茄,并吐出不同图案的烟圈。
楼下大厅里的一切则都在他的视线当中。渐渐地有六个人相继来到了摘星雅间。
他们是长风、金鼠、白狼、鬼手、赤狐、书生,被称为贼中六鬼,其作案手法出神入化,让人防不胜防,他们像是一阵风,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人们对于他们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除了“盗中二仙”之外,论手艺,只怕也就要数这贼中六鬼了,贼中六鬼师承“盗中二仙”,所以自然手艺高超。全国的铁路公安正埋伏在各个列车上抓捕他们,然而,他们却出现在这里。
六人自大堂而入,直奔摘星雅间而来。到了楼上之后,冲这位客人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干爹好。”
要说这位客人是谁?他正是贼中六鬼的头目,大盗铁面判官。正是他用信的方式召唤贼中六鬼,将他们聚集到这。
只见铁面判官微微一点头,说了声:“都别站着了,坐吧。”
众人坐定后,铁面判官微笑着说:“现在,我来考考你们,来,向下看。”
众人皆将目光随着铁面判官的手指方向向大厅望去。
“那位穿燕尾服的人的货在什么地方?”铁面判官说。
长风答道:“天窗,两槽(盗贼黑话:在上衣口袋里有2000块钱),是个火点(阔生意)。”
铁面判官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不错。”
接着他又问了:“中山装的那位呢?”
金鼠答道:“地道,足有三槽(裤子前口袋,3000块)。是个轻松活。”
“那个光头佬呢?”
鬼手笑了笑说:“那家伙是个水点(穷买卖),中笼里不超过一篙水(100元),连他手上戴的那条金手链都是水货。”
“那个夹克呢?”
“也是个火点,但在中笼里,要费点事。”
铁面判官微微点了点头。继而,他又考了其他几名贼王,他们也都能准确地回答出他的问题。
铁面判官颇为满意。其实,刚才这六人从大厅经过之后,也早已经将大厅里哪些客人身上有钱,钱都藏在什么地方,摸得一清二楚。
铁面判官端起酒杯,说:“来!干杯。喝了这杯之后,就是你们大展身手的时候了。”众人也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十三章练手
就在这时,在鬼手前面的白狼趁燕尾服弯腰的工夫,一伸手,从他的中笼里掏出钱包,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向别处敬酒……
而在同时,书生和长风相互配合。在那位中山装地道里拿到了钱包。
六人相继离开了酒桌,下了楼。混进婚礼的宾客当中。
此时,宴席已经进行过半,酒桌上猜拳行令之声一声高过一声,女人们则凑在一起相互攀亲、拉拉家常。而新郎新娘在伴娘伴郎的陪伴下在各个酒桌上来回穿梭敬酒,只有那些孩童们仍不知疲倦地相互追逐嬉戏,没有人注意到宴席上多了六个陌生人……
这时,鬼手和白狼两人端起酒杯走到那位燕尾服的跟前。白狼满脸堆笑向那人打招呼:“老哥,您也来了啊,最近买卖还好吧?来!我敬您一杯。”
燕尾服心中暗想:“你是哪位啊?怎么看起来面生的很哪?”但是他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怕人家说自己贵人多忘事。所以连忙打马虎眼。
“哦,是你啊,托您的洪福,生意还过得去。”
他从酒桌上起来,正要举杯,不巧的是,他这一起身,却撞到了身后一人,身后站着的正是矮子鬼手。鬼手也举着酒杯,他一撞之后,鬼手杯中的酒全数撒在了燕尾服的身上。这时,鬼手连忙向燕尾服赔不是,他匆匆忙忙地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帮他擦拭身上的酒水。
就在这时,在鬼手前面的白狼趁燕尾服弯腰的工夫,一伸手,从他的天窗里掏出钱包,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向别处敬酒……
而在同时,书生和长风相互配合。在那位中山装的地道里也拿到了钱包。
再看赤狐与金鼠两人,他们俩早已经码上一个人,那宾客就是坐在酒桌前无精打采的这位女士。她背后的座椅上有一个包。
金鼠拿不准她包的分量,但是从她时刻小心提防的细节上,他看出,这包里一定有不少的钱……
金鼠向赤狐一示意,赤狐立刻会意。
赤狐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然后凑到这个女士的酒桌前,赤狐身体庞大,故意在那女士的背后挤来挤去,并且憨笑着说:“不好意思,借光。”他终于挤到了酒桌前,然后颤巍巍地将酒桌上的酒瓶端起,给自己酒杯斟上酒,并向周围几个客人满脸堆着笑说:“来!哥几个,走了这杯。”众人举杯,和他畅饮,而在同时,金鼠则已经拉开了那位女士的包……
十分钟后,众人皆回到了摘星雅间。白狼、鬼手、长风、赤狐、书生五人都分别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扔在桌上。
铁面判官微微一笑说:“不错。看来各位的手艺都有长进。”
接着,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了金鼠,想看看金鼠的收获如何,令大家没想到的是金鼠满面窘色,他红着脸说:“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我失手了。”
其他几人皆笑金鼠无能,唯独铁面判官和长风默不作声。
铁面判官接着将目光转向书生说:“拿出来吧!”
书生好奇地问:“什么?”
铁面判官说:“你那点小伎俩从小到大,又有哪一次逃过我的眼睛?”
书生见铁面判官步步紧逼,这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金戒指来,这也是适才顺手牵羊的战果,只不过没有如数上缴。
“这次再饶过你,我不希望有下次,你也应该知道下次再犯的后果。”铁面判官表情冷冷地说。
书生吐了吐舌头颇为无奈地说:“本来是打算送给马子春天的,还是干爹你眼尖。”
长风嘲笑着问:“不是秋菊吗?”
白狼说了一句:“他换女人可比换衣服都勤。你的身子受得了吗?”
书生红着脸说:“人不风流那个什么什么来着?”
金鼠接过话说:“人不风流枉少年。”
长风笑着说:“还是人家金鼠兄弟有学问。”
鬼手瞥了一眼讥讽地说:“他迟早要死在娘们的身上。”
书生反唇相讥:“老子风流也是有资本的,不像有些人,矬把子(矮子)一个。哪个女人有兴趣?”
鬼手:“你以为你好?整的油头粉面,活脱脱一个二异子(不男不女)。”鬼手气的满面通红,他最气愤别人骂他矬把子。
“矬把子!”
“二异子!”
鬼手和书生各不相让,吵了起来。
“你们俩能不能别再咬了,每次见面总要咬得遍体鳞伤才舒服?”白狼在中间劝架。他们才渐渐地平息了。
半晌,铁面判官才开口:“我从收留你们几个,到现在也已经有十多年了,如今,你们已经长大成人,以后的路要靠你们去走了。从今天开始,干爹就要金盆洗手了,也该是推选新的鬼头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