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入“陷阱”
招聘启事
职位:销售经理
年龄:不限
工作年限:不限
要求:敢于挑战高薪,擅长和各类人沟通
第一个进去了,出来笑吟吟的;第二个进去了,出来也笑吟吟的。排在第四的舒亦甜对这份工作抱着满满的信心,连紧张都消失不见了。
天上果然掉馅儿饼了,她敢挑战高薪,她擅长和各类人沟通,所以这工作是专为她而存在的。
环境她也很喜欢,富丽的中国风装潢,走进去人都显得高雅起来。前台接待处放了空气加湿器,水里还滴了玫瑰精油,淡淡的香气让每个毛孔都在舒坦地呼吸。
“舒小姐,请进。”
面试主管是一个打扮颇高贵的熟女,鲜艳的胭脂红点在指尖,显得妩媚动人。
这个年龄的女人经历了风花雪月,总是多了一些风情。她见到舒亦甜走进来,抬手指了指地板上的一张瑜伽垫温柔地说:“先做仰卧起坐,一分钟四十个以上算合格,合格了再谈其他。”
舒亦甜有点莫名其妙,但既然人家要求,就只能照做。还好她有睡前做仰卧起坐的习惯,关键时刻派上用场了。
舒亦甜很轻松地做完了。
面试主管叫她坐下,舒亦甜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自我介绍,主管却先开了口:
“体能还不错,喜欢读书吗?名著读过哪些?”
“《红楼梦》、《三国演义》、《茶花女》、《哈姆雷特》都……”没读完……
“只要书读得多就行。我们的客户不是有权的就是有钱的,都喜欢书卷味儿,你……”她上下打量了舒亦甜几秒,“干干净净的还凑合。”
“你怎么理解销售?”
“销售工作就是……满足客户的要求,想尽办法把东西卖出去。”
“很好,你很有觉悟。要记得,我们的宗旨只有一个,不管是什么类型的客户,都要想办法让他把钱放进你的口袋。”
“是的,我会记住的。”
舒亦甜见主管很满意,心里很高兴,她没想到找工作是如此简单。每年应届生毕业的时候,各大报纸都在报道大学生就业困难。孔西鸣则很早就断言,她一定找不到工作,而他则可以大发善心帮她安排。
事实证明孔西鸣错了,连老天爷都帮她!她一定要请孔西鸣吃饭,堵住他的嘴然后撑死他!
“你对人体艺术有什么看法?”主管继续发问。
人体艺术?就是《泰坦尼克号》里Jack画Rose的那种艺术?这公司的面试问题还挺有深度,看来是个跟艺术有关的行业。她想了想,决定抛开一切偏见回答这个问题。
“我觉得要以正确的眼光去看待美,人体艺术能把人的美最直接地表达出来,也是一种天性的解放。特别是女性柔美的曲线能给人以美的享受。”
“那么,你愿意为艺术献身吗?”
她愿意为艺术献身吗?当然不愿意!艺术不是每个人都能玩的,她就只能玩玩不脱衣服的艺术,比如晚上无聊的时候找孔西鸣去玩涂鸦。但她已经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了,当然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耳光。
“当然,为艺术献身是必须的。”
“不错,你被录取了。去体检,然后交一份健康报告,电话二十四小时待命。一旦有客户,公司会联系你,主要是晚上上班。”
体检?晚上上班?舒亦甜突然觉得这个工作的性质有点特殊……
她大胆地提出疑问,主管直言不讳地回答。听明白了后舒亦甜翻了翻手机说,她妈妈叫她晚上早点回家,起身就走。
那个外表高贵、骨子里风尘的女人,在舒亦甜走出去的时候轻声说,这么会装清纯,不做这行太可惜了。
舒亦甜哭丧着脸,看来刚才笑着出来的那几个都做好了献身的准备,她却懵懂,傻得稀奇。人家从头到尾都没有提一个露骨的字眼:体力好,爱好文学,懂得取悦客户,舍得为艺术献身。多么文艺的工作。
可……招的却是小姐,而且作为一个高级的小姐,这些素质是必备的,真够讽刺。舒亦甜的“第一次”就这样献给了特殊服务行业。
这样的遭遇,舒亦甜最不想告诉的人就是孔西鸣,他要是知道她差点被妈妈桑当小姐给收了,不把她挖苦得想轻生是绝不会罢休的。
第一次求职——夭折。
第二次,未遂。
第三次……
第四次……
第十五次——正在等。
前台接待说主管临时有事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让她等一会儿,所以她不得不保持高度的紧张和热情等了三个小时。
迎来的却是一句:“谢谢,小姐,回去等通知吧。”
看来还是有人不知道浪费时间等于谋财害命。
按照比尔·盖茨每秒一千二百美元的收入来计算,三个小时就可以造就一名千万富翁,还是美元的,换算成人民币……有点难度,不过,算出来也只是让人难过。
幸亏她不是小比,不然非得找个律师告死那个给她面试的秃头。
秃头从头到尾没有为他的失约Say sorry。舒亦甜也没走,看着他精神倍儿棒地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秃头盯着手上的简历很犹豫,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嫌弃的眼神成功地刺激到了舒亦甜,她很“斯文”地把简历从他手里抢过来,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笑得咬牙切齿:“请问,我能得到这份工作吗?”
“这个……回家等消息好吧!”
“请问,我能吗?”她再次强调,让归心似箭的秃头很不耐烦。
“恕我直言,你的形象不太适合我们这个职位,而且你自己都把简历拿回去了还非要我说得那么直白吗?”
什么东西!自己头上的庄稼都收得差不多了,肚子还挺得跟身怀六甲似的,他也配提形象?
她掏出镜子,往秃头跟前一晃,然后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尊严,在这种时候一定要不抛弃、不放弃,能拿回来多少是多少。
出了门口,她长叹了口气,又失败了,看来最近“成功和失败”两母子关系不太融洽,不然她见了失败十五回,也没见着一回成功。
原来职业一栏填上学生是最容易的事,走在熙攘的东顺承街上,她真想永远被淹没。
“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毒毒毒毒……”手机铃声响。
“你这时候不往东南飞,来我这儿找什么消遣?吃撑了找吗叮呤去。”她正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实在没有好脾气来应付,这个三年多来一直对她恩威并施的“男性友人”——英俊的孔西鸣。
“瞧你说得,那往东南飞的是跟我一个姓,可我怎么能跟飞禽相提并论。”那言语中透露出来的轻松和喜悦让她更毛了。
这是个不太会察言观色的男人。就算他个子一米八二,长得帅,又有钱,但也不能完全弥补他的行为缺陷,当然这种症状也可以叫做自信心极度膨胀。
具体症状如下:不太会顾虑别人的心情,以为只要是雌性动物包括蚊子都会迷恋他至无可自拔的地步。
“你还知道你不如禽兽?”
“这火气大得,赶紧看看前边儿的头发烧焦了没?”
“我倒想先借把火把你烤熟。”
“不至于吧,怕我飞走啊?直接跟我打个招呼就行,我自个儿脱光了让你弄熟,不麻烦你动手。”
“还别说,你是挺像‘鸭’,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你入了行说不定能中个新科状元!”
“如果是你让我中状元的话,我就考虑考虑。再说了,你见过像我这么纯情的鸭吗?”
“行了吧,还纯情,我看沾情的词,就‘色情’适合你。哪儿凉快去哪儿,今天少拿我寻开心。没事儿我挂了。”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人类,你可以无才无德,但是绝对不能无关系,否则就会像舒小姐这样,为了个破工作满大街地奔走。反之,像孔西鸣那种有才有德有关系的,只要迈出一步就有可能登天,完全不用体会世间疾苦。
孔西鸣刚想开口,就听见那边很干脆地把电话挂了。
舒亦甜狠狠地合上手机盖,却不想,因用力太猛,手中的夏普9020直直地飞向大地。
完了,这下手机肯定破相了。她正准备去捡时,旁边走过一位大爷,太阳都下班了,他还戴着墨镜,后面跟着一只貌似导盲犬的金毛。大爷的盲杖探到9020后,有些疑惑地戳了戳,又“咦”了一声。然后,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挥,顺着力,9020潮了一把,躺在了机动车行驶道上。
那大爷像徐志摩再别康桥般,挥挥衣袖便走,金毛也回到了工作岗位。这是什么状况?一气呵成,连NG都不带的。
舒亦甜当时很想不通,那只该死的金毛,怎么不走在大爷前面,它不是导盲犬吗?
如果要求索赔,肯定没戏,毕竟人家是看不见而不是故意。虽然狗长了眼睛,但是,它实在是只不尽职的狗,而且它看人都低,还能把9020放在眼里?
她把手机捡起来的时候,心都凉了。9020已经面目全非。
挫败的心情犹如灰太郎又没抓到喜洋洋。怕被人看出失意,她有些烦闷地低下头,旁边呼啸而过的汽车都紧急给她让道。但还是有辆不够灵活的大卡车,急刹车后停在离她不过十五厘米的地方。
那一瞬间她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连害怕都忘了。真正被吓坏的是卡车司机,他定了定神后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想死找奔驰、宝马去呀,被我这破车撞了值不值?”
话音刚落,又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传来。她回头,看见一辆车和卡车并排着停下,目测了下车距,比她还险。可看到那个和她并排站着、帅得很眼熟的男人后,她就不那么乐观了。因为此时,他脸绿得都能当绿灯使了。
那个怒气冲冲的男人拉着她走到人行道上,手心的热度让她感觉到有些微微地颤抖。如果这时下一场雨该有多好,最好还是倾盆的那种,就可以浇熄他眼里熊熊的烈火了。
“你每天出门能不能把脑袋带着,做事动点脑子!手机重要还是命重要?”他愤怒地冲她吼道。
“可是,绿灯的时候就不叫捡了,收尸还差不多。”
“差一点我连你的尸都一起收了!跟你说过多少次,过马路要先看左再看右,没车过才能走。你以为你在德国呢,车见了你就停下,等你把变脸表演完,谢幕后人家才走。”语气依然很暴躁,周围经过的人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先看左后看右,你的语气充满了伟大的父爱,但好像你刚才离车比我还近。”
这时候,开水对她的意义就如同泼在死猪身上的效果,就算对面的火山快要爆发,她也可以在岩浆中表演花样游泳。
孔西鸣迅速扬起的手慢慢地降落在她头上,揉了揉她前边的头发。舒亦甜丝毫不敢反抗,等他揉够了,她心里也舒坦了许多,跟着就恢复了一贯的侃姿。
“你说你相貌堂堂,怎么能在大街上磨刀霍霍向淑女呢!多像有家庭暴力倾向的人正在对老婆施暴,你不怕有人路见不平拔刀助我啊?”
“助你?再给你补上一刀还差不多!你先照镜子看看你那一副欠揍的脸再说话。”
“哦!”舒亦甜低下头假装在包里找镜子,孔西鸣一看就笑了,也有一些无奈。当时他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心里想的只是,如果这世上没有了她,那他该怎么办。还好只是虚惊一场,而且被惊吓的人似乎只有他。
“说你傻,你还真想找岳母给你在背上也刻俩字儿啊,把手机给我。”他笑起来很好看,左边有一个很浅的小酒窝。
“你不生气就好。”说完把惨遭毁容的9020递了过去。孔西鸣接过去麻利地掀开它的后盖把卡取了出来,然后用刚才那位大爷的速度,一气呵成把手机丢进了身旁的垃圾桶,没有彩排,不带NG,舒亦甜又傻眼了。
“你疯啦?虽然破了相,但是没瘫痪,可以将就用着,等我有钱了再换呀,你把它扔了,我怎么办?”她先往垃圾桶里瞧了瞧,然后像卡车司机一样大骂:
“孔西鸣,你姥姥的,方便面盒是你放进去的吧,汤还剩那么多,丢得又那么准。”
“就算是我扔进去的吧,我怕我看见这手机会疯。吃完饭买个新的赔你。”
“你赔我就接受啊?再说还不一定买得到呢,我等了半个月!”孔西鸣见她有妥协的意思,没答理她,转过身打了个电话,然后回过头来给了她一个眼神,暗示她跟着走。
“去哪儿?”这句话舒亦甜问得很多余。
“跟我走!你有问废话的时间,不如多思考怎样才能实现自我价值,做个成功的女人。”
一句话,让她的失败变得血淋淋的。
穿着和服的迎宾小姐用很纯正的东京腔说,“伊拉下伊马赛”。这家店血统纯正,连服务员都是从日本空运来的,老板也是个颇有姿色的年轻日本女人,貌似高贵的气质让她想起不久前那个“妈妈桑”。她和孔西鸣好像挺熟,看见他后,小碎步的速度和凌波微步有得一比,露出选空姐才需要的标准微笑,八颗牙齿洁白而小巧。
“孔桑,欢迎光临!”
“纯子桑。”两人都说日语,日本女人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就像风吹过银铃,在人的心底叮叮咚咚地作响。
孔西鸣的语言能力惊人,因为他的历任女友聚合在一起,就像联合国开会一样,而他就是联合国秘书长。
“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换成了蹩脚的中文,和她美丽的外表落差很大,看来他们之间的沟通有待加强。
“还不错,给你介绍我的朋友,舒桑。甜甜,这是纯子小姐。”很简单,没有加任何的修饰词。
“树上,你好。”舒亦甜一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忍住笑,心里想:树上,还村上呢!
“纯子小姐,你好。”
“两位这边请吧。”手指着雅间的方向。
“就坐外面吧,我女朋友还能看看艺伎表演。”这句话换成了日语,舒亦甜自然是听不懂,听懂了她就不会还朝着纯子假笑了。只想着孔西鸣居然也会有想省钱的一天。纯子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哀怨,虽然她依然露着八颗牙齿,却让人毛骨悚然。
纯子见孔西鸣没心情理她,识趣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后,走开了。
服务员递过菜单来,孔西鸣知道她看不懂,也就替她点了,说了两个菜名后问她:
“面试又没通过吧?”继续点菜。
“你能不能不要在公共场合谈我的私事啊!”
“怕丢人?反正她们都听不懂。”继续点菜。
“我也有自尊心的,你这种态度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一盘菜。”
“一盘菜还能有点作用,你会什么?对了,你会做菜。好好学学日本料理,以后做给我吃。”继续点菜。
无语。据她多年的经验来看,说得越多,被损得更多,不如闭嘴来得实在。
“我已经语重心长地跟你说了多少遍,先天不足就要靠后天包装,你一身牛仔裤、帆布鞋,怎么跟人家扭成S型的高跟儿鞋比。”
“哦!”她心不在焉地应声,因为完全不吭声儿,也会被损。注意力全放到正前方,那两个跳扇舞的艺伎,在缓慢的日本古典音乐里,跳出了京都的绵长岁月和日落时枫叶映红天空的美景,让她陶醉。
“你能不能让我少操点心?”
“哦!”
“这样吧,你到携彩来上班,爱穿什么就穿什么。”说完,那小人得志的邪恶眼神重现江湖。舒亦甜早就闭关修炼了,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哦!”
“那就这么定啦,不能反悔,食言真的会肥……的。”
容易长肥是她的弱点,她一直在为减肥事业添砖加瓦,身材保持得很辛苦。
“哦,什么,肥?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总算是醒过来了。
“你答应明天去我们公司上班。”
“我什么时候答应的?不要!好不容易摆脱你,傻子才自投罗网。”
“食言而肥,你自己答应的,再说你确定你能找到工作吗?”
这句话算是问到舒亦甜心里去了。这么久了连份两千每月的工作都没找到,这老天爷不是缺心眼就是缺德,从小到大她都没觉得自己不如人,总是以为任何事只要努力就会成功。毕业踏入社会后她把这想法丢进了回收站,并一键清空。
“唉!那我就去吧。”语气像是去赴刑场,悲壮而无奈。
“这就对了,你要早听话,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事情落实好后,他松了一口气,得意地笑了。孙悟空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何况是她。
“我找工作你麻什么烦,站着说话不腰疼。”说完,她脑子有点开窍,前前后后一总结,算是找出点线索了。两眼锁定孔西鸣,他看起来很可疑,脸上有明显偷笑过的痕迹,如果用显微镜看的话,眼角的皮下组织应该起了几道细纹。他似乎不打算说话,手指轮流敲打桌子,假装在思考问题。
“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缺德的事?”语气里有很多个问号。
“没啊!”他故意不去看她的眼睛,装得很单纯。
“那就奇怪了,怎么刚打完电话就出现在我面前,你跟踪我?”
“我没那么无聊,我……办完事经过,刚好看见你,就打了个电话想和你一起吃饭。谁知道花了半分钟停车,就差点和你上明天交通版的头条。”
“是吗?你敢发誓?”怀疑得很明显。
“发什么誓,又不是结婚,菜来了,先吃饭吧。”敷衍得也很明显。
她的眼睛继续在孔西鸣脸上溜达,他不躲闪,反而直勾勾地盯着她放电,那电压就是做心脏复苏也够了。她招架不住,灰溜溜地低下了头。她算是明白了,什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日本料理的特点就是色彩鲜艳并且精致。寿司拼盘,摆得像朵盛开的樱花,还有生鱼片、天妇罗之类的,好吃谈不上,分量就更不用说了。日本人小气是出了名的,往别人家送水果都按个买。
哪像我们中国人,都以箱为单位,两个字——阔气。
吃完饭,刚走出门口,一个年轻男子走过来递给孔西鸣一个盒子,里面躺着的是9020的多胞胎姐妹。她买的时候等了半个月,人家动动嘴皮子就O了。
社会很现实,有钱比有什么都好。孔西鸣转手递给舒亦甜,然后掏出皮夹,刷刷抽出一叠红色花纸给了那人,顺带说了声“谢谢”。他心情好的时候,修养和气质几乎是完美的。
·第二章· 他们的关系
大成集团是承阳的知名企业,能进大成就意味着待遇好、前途好以及……胃口好。孔西鸣所在的携彩是大成集团旗下的一家广告公司,大成姓孔,所以孔西鸣自然有能耐让舒亦甜十四次求职失败。
所以说,这个世界最可怕的就是“妈妈桑”说的那种有钱有权的人,而钱权之人又发明了暗箱操作,逍遥游和携彩就是其中的一分子。
逍遥游是一家游戏软件开发公司,短短几年就上了市,在业内很有名气。他们公司的新游戏“三十六计”正在进行公测,要在承阳各大网吧做推广。虽然逍遥游在台面上说是公开投标,但其实只是炒作而已,携彩中标早就是定局。
原因只有一个,孔西鸣和逍遥游的产品销售经理韩修是发小。
韩修和孔西鸣签了合同后,急不可耐地去找莫晋北报告。莫晋北看了一眼没打招呼就闯进办公室的韩修,低下头继续看文件。
莫晋北是逍遥游的CEO,也是最大的股东,他和韩修从英国留学回来,合资开了逍遥游。
“老大,我进来你好歹给个反应吧。”韩修看莫晋北没打算理他,从笔架上拿了一只钢笔在桌上敲了两下。
“有什么好反应的,你去携彩签合同,回来无非就是告诉我合同签好了,这么没有悬念的事还需要我有反应?”莫晋北的视线没离开手上的报表文件,十足的工作狂模样。
认真工作的男人身上总有一种气质,不是光穿着Calvin Klein或是Armani就会出来的那种。
“话是那么说,可这好歹也是件大事,你不奖励我?”
“奖励?我给工行的胡行长打电话,让他给你贷款,怎么样?”
“胡行长又以你老爸老友的身份,向你施压让你贷款了?你怎么解决的?”
“还能怎么解决,当然是拒绝了。他们银行要拼业绩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放着几千万还不知道怎么用呢!”莫晋北是一个天生的商人,他知道怎么维护自己的利益,但也不唯利是图。正确地说,他是个很成功的商人,在员工福利方面很上心,对公益事业也很热心。
“那个胡行长见你不答应,是不是又说起你满月的时候尿在他身上的事?”韩修好奇心泛滥的嘴脸,一点也不符合他的“金领”身份。与此同时,莫晋北脸色犹如六月的天气,变了。
“哦,我知道了,你想贷款。”莫晋北说话的时候,声音没什么明显的起伏,跟他的表情一样有些冷漠。
“不用,没事拿那么多钱干吗,又不是白给。我现在挺满足的,有妻、有儿、有房、有车、有股,比你还多两有。”听了这话,莫晋北终于抬起了头,身子向后倾,靠在了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韩修凭着多年的兄弟情谊,判断出他的情绪,立马转移话题。
“啊,对了,说正经事。孤独陌人要投入装修了,有朋友给我推荐了两个设计师,一个负责影院,一个负责酒吧,我们是用他们还是公开征设计稿?”
“公开?就用你朋友推荐的吧。不过,要是不能让我满意,我谁的面子都不买。”
“明白!那……宣传和广告还是交给携彩?”
“嗯。”
“我办事你放心,先出去了。”
韩修走后,莫晋北继续低下头来做事。辛苦了几年,事业总算小有成就,除了逍遥游,他还投资了孤独陌人——集影院、酒吧于一体的娱乐会所。
对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来说,他现在唯一缺的,就是一个长期帮他花钱的女人。一年前,那些愿意帮他花钱的女人们,像海浪一样涌过来时,他却一步又一步地向后退,离得远远的看后浪怎么拍死前浪。除了惨烈的虚荣感之外,什么都没留下。
他自认为不是一个挑剔的人,却能从以前交往的每个女人身上找出他不能忍受的缺点。其中一个的分手理由,居然是女友喜欢吃他最讨厌的苦瓜。
此时此刻,喝咖啡必加糖的舒亦甜一个人坐在必胜客里。
她前两天一直闲在家里守着开心农场的菜,并随时准备向别人的菜地伸出罪恶之手。偷的感觉之所以好,就是因为你不必付出劳动就可以收获果实。把别人的菜卖掉后换成金币,比卖自己的更有快感,刺激而充满激情。
下个星期开始就要去携彩上班了,舒亦甜约了陶夭喝下午茶,她……又迟到了。
陶夭是室内设计师,跟舒亦甜是小学同学。她大一时开始做设计助理,大三时参加一个设计比赛拿了一等奖,快毕业的时候,自己开了一家工作室,现在被吹捧得小有名气。
舒亦甜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外边经过的车和人,匆匆来去,就像看得见的时间在流逝。
半小时后陶夭拎着包包走进来,她的姿态很像迪奥“真我女人”香水广告里的那个明星。毫无疑问,陶夭是美丽的,诗经里“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就像是在形容她。
“你又迟到了。”
“不好意思啊,有点堵车。”脸上却看不出一点抱歉,就连理由都不会换个新鲜的,仿佛她开的是碰碰车,走哪儿都有人堵。
陶夭点了一杯芒果味的冰饮、一份沙拉。
“你终于找到工作了,值得庆贺。来,干杯!”
“不干,没什么好庆祝的。还不是靠着孔西鸣才找到的工作,我觉得自己真失败。”
“失败?携彩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公司,你就知足吧!再说,其实孔西鸣对你挺好的,要不你豁出小命去追求他吧,我感觉他对你也有点意思。”
“我还想留着我的小命过好日子呢。他对我是挺好的,让我的生活充满了惊吓。”
“我看你也挺享受的,每次抱怨的时候都笑得相当开心。”
“那叫苦中作乐,抗拒不了就只能学着享受。我可不像你,整天被杜普格捧在手心上疼。”
“还凑合吧。怎么,你嫉妒我呢?”
“是啊,嫉妒死了!你说想换号,普格就跑遍大街小巷,找和你出生日期相同的尾号。都这样了还叫凑合?为了一个破手机号费那么多工夫,算轰烈了!估计你是没见过凑合的,就比如余淼淼的那个男朋友,连基本的随传随到都做不到,凑合死了。”
陶夭没有继续答舒亦甜的话,低着头喝水,神情冷淡。她不是个容易被爱情冲昏头的人,所以对浪漫一点都不热衷,这也是小白没能挽回感情的原因。
小白是陶夭的前男友,一年前在这家必胜客被甩。那个画面直到今天舒亦甜依然记忆犹新。
当时小白看陶夭分手态度坚决,于是掉头就走。不过,没走两步就倒了回来,噌地跪在陶夭面前。他手里拿着花,餐厅里的人以为是在上演求婚,便都大声起哄。陶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估计这种场面见多了,很有大将的风范,只甩下“无聊”两个字就离开了。小白跪在地上迟迟没回过神来,手里拿着的花,掉在地上摔了一地花瓣。
“你说,小白会不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啊?”舒亦甜很不怕死地问了陶夭这个历史问题。
“他啊?肯定不会。别说他了,都多久的事了。”说完后叉起一块杨桃塞进嘴里。虽然她的表情看起来够没心没肺,但还是有些不自然,大概她心里也有些内疚吧。
“是啊,过去很久了。”
舒亦甜说完后低下头吸了一口芒果汁,然后听见“啪”的一声,清脆而响亮,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巴掌声。转过头看了看,一对男女面对面站着。女的长得挺漂亮,今年最流行的齐耳短发,微卷,淡妆,很有气质。
“那个女的动的手,下手还不轻。”
“这年代做男人真难,不是下跪就是挨耳光,这家必胜客都可以当影视基地了,时常都有激情戏上演。”舒亦甜发自肺腑的感叹换来了陶夭的白眼。
“滚一边去,少拿我跟她比,我才不会用自己的手扇别人耳光,嫌疼。”语气十分不屑。
“是啊,你不用动手就已经把别人推下地狱了。”
陶夭略显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手机响了都没发觉,舒亦甜用手捏了捏陶夭说:
“接电话。”
陶夭“哦”了一声后接了电话,语气中透露出兴奋和激动。舒亦甜在她挂了电话后才问是不是普格打的。陶夭说,是普格打的,不过激动是因为普格帮她介绍了个设计酒吧的工作,她第一次接到设计酒吧的活儿,所以激动。
舒亦甜心里一沉,陶夭还是那样,对工作的热情总是超出男友,普格大概也知道,所以才这样讨她欢心。
陶夭大概不会觉得一年前她很残忍,估计诺贝尔活着都想给她颁个奖。那时小白连尊严都舍弃了,却还是换不到一点同情。陶夭是那种把丢脸和浪漫当成一种意思的人,如果有男的在她楼下点蜡烛、摆玫瑰,她绝对一盆冷水泼下去。
·第三章· 放风筝的人
第一天上班,舒亦甜早早地从家里出发了,走出小区的大门就看见一辆银灰色的奥迪R8停在路边。
孔西鸣坐在车上烧包地微笑,比他更烧包的当属R8。在条条公路都限速的承阳,它42升的排气量主要是用来污染环境和浪费资源的。当然,它英俊潇洒的外表,在跟美女搭讪的时候,可以弥补它主人百分之一的失败可能性。
孔西鸣一直强调自己是个低调的人,虽然他的行为无一不在证明那是睁着眼说瞎话。
“赶紧上车啊,愣着干吗?”待舒亦甜坐好后,小孔丢给她一个盒子。打开来一看是一块白色的腕表,正方形,四角各镶有一颗钻石,样式简单时尚。
“给我的啊,为什么?”
“不为什么,别人送了我一对,我又没固定的女朋友,所以就便宜你了。”这年头做男人确实不容易,每次送东西都得编好理由。他买的时候就图它的宣传词——名士Hampton Magnum,给天生一对。
小舒听了往他手腕上一瞧,又换表了,今天戴了块黑色的,和她手上拿着的款式很像。
“那我就勉为其难笑纳了,这上边的几颗不会是钻石吧。”
“当然——不是了,是钻石的我能便宜你吗?”要说是,只怕就难送出去了,那几颗钻石还真冤。
“我看也像水钻,不过挺璀璨的。”
“嗯。”懒得跟她解释,认真地开车。
舒亦甜在准同事的带领下,进了经理办公室。里面的人居然是昨天必胜客那位女中豪杰,不知道她今天手还疼不疼……
而后的几天舒亦甜和同事们相处得很愉快,女英雄也很低调,优雅而干练,没有让她的“必杀技”重现江湖。只是舒小姐心里依然有阴影,就怕哪天,那双手拍到她脸上,想着都觉得疼。
难得偷闲的周六下午,舒亦甜摊在家里的沙发上,空调开着,忽睡忽醒。八月很热,如果太阳也要收钱,那就坚决不交费,让老天给停了,只剩下一片清凉。
孔西鸣打电话说,晚上有个慈善拍卖会,携彩作为受邀公司必须参加,还说公司决定派他们俩去,有加班费。
舒亦甜再傻也知道孔西鸣在说瞎话,公司派他去是肯定的,她就是不起眼的小虾兵。肯定是孔西鸣怕无聊才拉上她,还安上个“公事”的美名,其实只要管晚饭她就会考虑陪他一起去的。
拍卖会的地点在索飞特酒店。车开到门口就有泊车的小弟过来接钥匙,长得还挺不错,听说所有高档酒店就这儿的小姐最漂亮。舒小姐心想,不知道孔先生是不是这里的VIP。
小舒看着往里进的人,再看了看身边的小孔和她自己,第一次深刻地觉得自己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下流”了。人人都像在走星光大道,她却穿得像维护秩序的工作人员。
“你脸色怎么不太好,发烧啦?”说完还装模作样地要去摸小舒的额头,这一举动又严重地侮辱了她。舒亦甜一掌拍下他的小人手,使劲地仰起头,怒视着他。
“你才发骚呢,存心的是吧?”
“存什么心?我是关心你。”说得那叫一个委屈,就像嘴巴上粘着鸡毛的狐狸狡辩着没有偷鸡。
“你还真好意思问,你除了时刻都在骚动的春心,就剩下黑心了。自己穿得跟个人似的,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这不是存心让我丢人嘛。”
“就为这啊,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跟你说了又能怎样,我给你买的你又不穿,就你家那些衣服,刘谦来了都只能干瞪眼。放心吧,你就是不穿衣服,只要站在我身边,那就是全场的焦点,嫉妒你的人多了去了。”
“屁话,不穿衣服往这一站,社会道德频道都要找我做专访了,想不成焦点都难!懒得跟你一般见识,你会说几句人话吗?”
“你瞧你,这就不可爱了,说话那么粗鲁,我平常怎么教导你的?”
“我就说!你管得着吗?走自己的路让旁边的猪哼哼去吧。”这句话说得有点义愤填膺。一不留神儿,音量就上去了。旁边刚好经过一个富态的大叔,哼了一声,死盯着她看了好几眼气急败坏地走了。然后就听见孔西鸣在旁边奸笑,声音十分刺耳。
会场布置得流光溢彩,香槟搭成一座金字塔,还有看起来很精致的小糕点。整体的感觉就像大公司的酒会,小孔带着她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好几个人她都见过,代号A,B,C,D,全都是些污染环境、浪费资源的烧包,就是带的女人没有一个眼熟。但她们看她的眼神都一样,心里充满优越和鄙夷,却又故作善良姿态和她聊天。谈的都是旁边的男人给买了什么,说Chanel、Dior、Gucci、LV的时候,声音就高几个分贝,就怕别人不去猜想背后的故事。
小舒没怎么插上嘴,就拿出她擅长的假笑点头应付过去,下次这几个小写字母说不定就退出大写字母的历史舞台了,说多了纯粹是浪费感情。
八点二十分,拍卖开始。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各位莅临慈善拍卖会现场,今天拍卖所募的善款将全部捐给残疾儿童救助基金会。”
那些“小写字母”明显心思不在拍卖上,互吐完心事后,依偎在各自的“大写字母”身上,耳鬓厮磨了一番。然后,相互打过招呼,就陆续离开了。小舒摇摇头,时间还早,就是洞房花烛也不用这么积极吧,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他们那桌就剩俩了,孔西鸣看了,估计心里也痒痒地,身体慢慢朝她靠过来,越靠越近。他是把自己当小雨点了,随风潜入夜,占便宜不动声色。
小舒在他快要搂着她的时候,在他耳边吹了口气说:“听说这里的小姐挺漂亮,你是不是也叫一个,别把自己憋坏了。”说完还摸了一把他的胸,然后就看见小孔的脸刷地一下红了,手也收了回去。
舒亦甜还没来得急得意,就被孔西鸣抓住了手。
“要不就你亲自上,价格随便开,我保证让你很……快乐。走,亲爱的!”
“我错了,刚才开玩笑的,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那就跟我走啊!”
“不行,你今天可是一点爱心都没献,也好意思走?”说得振振有词。
“我打算献给你。”孔西鸣抛了个媚眼,他最擅长的那种。幸亏这时上面的拍卖官宣布今天的主拍品要开始拍卖,他们俩才算停止了折腾。
“最后拍卖的是莫文臣先生提供的,清康熙红釉胆式瓶。”一个挺拔的男子站起来示意,从小舒的角度只能看见侧脸,轮廓很分明,就像雕刻过的一样,看起来很疏远,却让人好奇正面是什么样子。
那个红釉的胆式瓶,大概有五十厘米左右高,釉色是淡粉色的。这种颜色也叫做美人醉,沐浴在柔和的灯光里,竟有几分女子的婉约和温柔,看了让人心动。
舒亦甜对古董没有特殊爱好,但她一眼就爱上了“美人醉”,看得如痴如醉。
“起价一百万。”
舒亦甜小声说道:“一百万,比我都值钱了。”
声音虽小但还是被孔西鸣听见了,他在她耳边说:“你喜欢啊,那我拍来和你换?”
“换,换什么?”
“换你啊,你不是说它比你都贵吗,换了也不吃亏。”孔西鸣脸上露出狐狸般狡猾的眼神,不禁让人想起狐狸帮两只小熊分饼吃的故事。
“你的算盘倒是打得好!用它来换我,瓶是我的,我是你的,也就是说你买了瓶,还附赠个我,这里里外外的便宜都让你占光了,你想得真美。”
“你不笨嘛!”
“废话,我可是有智慧的人。对了,莫文臣是谁啊,很出名吗?”小舒问道
“国内挺知名的一个考古学家,刚才站起来的应该是他儿子,和我们公司有业务往来。”
“你认识他?”
“听说过,没有正面接触。”
“哦。”
“孔暨越先生出价一百四十五万。”
孔西鸣听到后,就开始频频举牌。他的动机小舒不太理解,但她原本并不是很引人注目,现在突然就变得醒目了。她都能听到有人在小声地讨论她的穿着,这令她很不自在。
后来就剩两个姓孔的在竞拍,最后,美人醉以三百万成交,全场人都站起来鼓掌,孔西鸣却拉着小舒离开了。
“刚才怎么不继续拍啦?”坐在车上的时候小舒问。
“反正结果都是被他拍到,差不多就行了。”
“那你干吗一直加价,本来人家两百万就能拍到的,你跟他有仇啊?”
“反正他钱多,献点爱心也算是一种补偿。”他的表情变得凝重,和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判若两人。
小舒觉得很奇怪,回过头一想,孔暨越,也姓孔,难道……应该没错,但是刚才竞拍的那个人年纪不大,估计本人没到现场。
她没有继续问而是给他讲冷笑话,说一只狐狸和一只兔子蹲在森林深处拉便便,一边拉一边闲聊,其乐融融。狐狸拉完了就问身边的兔子,哥们儿你脱毛不?兔子说,用了霸王防脱后,不脱了。狐狸说那就好,拉起兔子的尾巴就把屁股一擦,然后说,哥们儿谢啦。
讲完后她先笑了,可小孔愣是没笑,他以前听她讲更冷的笑话都会很捧场,即使是敷衍。今天他只说了一句,这只兔子的尾巴很长吗?
他其实和她一样,很多时候都不开心,可是没人能看出来。等发现的时候就像癌症晚期,很难治愈,不恶化就是最好的结果,庆幸的是,这个时候他们拥有彼此。
·第四章· 逢时花开
莫晋北进了电影院,排队买票,前面只有一个人。
“一张《游龙戏凤》,要最后一排的座位。”舒亦甜满面笑容地对售票员说。
“好的请稍等,后面的那位先生看什么电影呢?”
“随便吧!”
“随便?”售票员小姐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
“要不就和前面这位小姐一样吧。”
“好的,请问也是要最后一排的座位吗?”
“随便。”
“请稍等。”
拿到票,舒亦甜一转身,刚好看见“随便先生”面无表情的脸。轮廓清晰、英俊,男人味十足。特别是眼睛很清澈,所以很容易把人的注意力吸进去,有那么一瞬,她看得春心荡漾。
老实说,她挺不喜欢男人在工作之外的地方穿得太过正式,那样容易显得严肃或庸俗。可是这个男人居然能把西装穿得那么温文尔雅,虽然严肃却让人觉得有内涵,而看起来有内涵,是一件很难得的事,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
然后他们俩擦肩而过。舒亦甜看到他的侧脸,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记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电影开始了,周围静了下来,只剩下弱弱的一些手指拨动和嘴巴咀嚼的声音。最后一排人气不高,只有他俩静静地坐着,中间隔了一个空位。舒亦甜能闻到一阵阵从“随便先生”身上飘过来的味道,是那种很干净的男人味,有些浅浅的香气,闻着有说不出的舒服感觉,像秋天有太阳的黄昏,让人觉得安宁而平静。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用香水。孔西鸣用Armani的一款香水,在他家看到的,很清爽的柠檬香气,黑色的瓶子。出于好奇,她Google了一下,名字叫黑色密码——似有似无的挑逗。不过用在他身上的话应该叫随时随地的挑逗。
电影的画面还不错,“随便先生”很安静地坐在一旁,那样的安静让他看起来很寂寞,而那种感觉正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她。从来都觉得一个人看电影是件浪漫的事,而当有个陌生人坐在身边时,她竟然觉得寂寞。
“要吃吗?”说完后,舒亦甜觉得很难消化。她真的不是缺心眼吗?居然会问一个陌生、看起来气场很低并且貌似对爆米花不应该有兴趣的男人,要不要吃爆米花,虽然很小声,但肯定的是他听见了。
怎么办?说出口的话收不回来,她只能把头低着,将手上的爆米花朝他那边靠近了一些。如果人家不理会,脸就丢大了。电影院黑,就算自己脸红,也不碍事,于是她没有立刻把手收回来。他一开始没反应,过了十几秒,才拿了爆米花放进嘴里。
依照莫晋北的性格,他会伸手去拿爆米花纯属意外,更意外的是,他居然还对舒亦甜说,味道不错。
两人就这样继续安静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拿着爆米花。电影里的故事在继续,舒淇发现刘德华竟然是个有钱人,还不是一般的有钱,可是这样的发现并没有让舒淇开心。
也许钱可以导演一幕幕浪漫到极致的心动瞬间,却导演不出最平凡的结局,有时候女人要的浪漫,只是一起变老而已。
电影落幕,是她喜欢的结局,两个人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散场是唯一让她感到有些落寞的时候。一对对的人慢慢离去,最后剩下形单影只的她。然而她也喜欢这样的时候,看见那么多幸福的人经过会让人更相信爱情,相信那个从出生就在等待自己的人,就在不远的地方朝她微笑。
“随便先生”在舒亦甜站起来的时候,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厅,然后并排着走出电影院。像正在闹别扭的情侣,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看看手腕上的表,还不到九点半。小舒心想,作为一个有礼貌的好公民,跟不算认识的人告别也是一种该有的礼仪。
“我先走了,拜拜。”“随便先生”点了点头,她便转身了,就说那么一句普通的话,也有些紧张,难道是因为天气太闷热?
还没走两步,“随便先生”便开口叫住了她:“那个……爆米花,如果也没吃饭的话,就一起吧,为了……爆米花。”
莫晋北今天做了很多让自己意外的事,所以也不差请陌生女孩吃饭这一桩了。舒亦甜也没让他失望,丝毫没有矜持地转身,点头,然后向他走去,举动很像卡拉。
卡拉是条狗。
这时的香槟广场,依然灯火辉煌,对于喜欢夜出的人,这才是一天生活的开始,可吃饭却不早了。
“想吃什么?”
“随便。”
说完那两个字舒亦甜在心底笑开了,风水轮流转,这时轮到她了。可她在心里暗示自己,她不是个随便的女人,只是比较好喂养。
“要不就去喝粥吧,清淡点对身体比较好。”
“随便吧,我什么都能吃。”说完后还干笑了两声,傻劲十足。
“前面就有家不错的粥店,走吧。”
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有催眠的功效,可以放心地跟着他的步调前行,就算被淹没在无止境的黑暗中也不会害怕。
那个粥店很不错,虽然价格有些贵,但是让人觉得物有所值。吃到能让人愉悦的东西就是一种享受,而她在某种程度上是个享乐主义者,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对得起自己的青春。
看来他还蛮注重生活质量的,两人各自点了粥。他还点了几道清淡的小菜,配粥吃刚好。
店里放的是些英文老歌,很有些怀旧的味道。让人意外的是,传统的中式餐点和西式装修风格,居然能融合得那么完美。原来这样的地方不是只能喝咖啡。
舒适的地方,让陌生人看起来都好熟悉,就像老朋友一样,似乎可以从天南聊到地北。他们的沉默不言倒显得有些突兀。
要不要先开口说话?舒亦甜还在心里挣扎,毕竟她过不了自己是女生这一关,最后还是“随便先生”比较有风度地先开了口。
“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莫晋北,你呢?”
“舒亦甜。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还顺道不自觉地鞠了个七十五度的躬。
看吧,就自我介绍来看,气势就比人家弱了许多。舒小姐,你有点骨气行不行?人家不就是气质好了一点嘛,你至于那么低声下气?连日本女人的姿态都出来了。
唉,扶不起的本来就不止阿斗一个。
“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连您都出来了,妇女真的能顶半边天?
“可以。”
“您为什么会一个人看电影啊?我一直以为会一个人看电影的,除了我这样的怪人,就没别人了。”说完后羞怯地看了莫晋北一眼。
“我今天被人爽约了。你能不能别用那个‘您’啊,感觉一下就把我叫老了许多。”说到“您”字的时候还皱了皱眉头,看来确实令他困扰。
“我这不是尊敬你嘛,我今年二十四了,你呢?不方便的话可以不回答。”基于礼貌她给了他保持沉默的权利。
“三十。”
都准备奔四了,是挺老的,她在心里嘀咕着。那她刚才也没错嘛,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在心里说我老?”
“没,我哪能觉得你老啊!”
她的表情有那么明显?连腹诽都能被看出来。偷偷地观察“随便先生”,他的脸依旧像是平静的水面,只是没刚见时那么冰冷了。
然后两人陷入尴尬,莫先生明显不像孔西鸣,说笑逗唱,样样擅长。他那种孤傲的气质,不允许他像个恋爱高手一般,随时都准备好可以和女性聊天的话题,再加上他估计也习惯被别人搭讪了,主动不来。
而小舒,总是在特定的时候,跟大家闺秀这个自封的名号较真儿,也就活跃不起来了。这时候服务员把粥给端了上来,掩饰住了两人的不自在。
她握着汤匙的手有细微的颤抖,就像小时候接过三好学生奖状,激动而紧张,却又能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之下,一边吃一边偷偷地欣赏莫先生。
他的吃相很好看,不紧不慢,像十八世纪的欧洲贵族,一举一动都彰显出尊贵姿态,就是看不出粥的味道好不好,除了嘴巴在动,没有多余的表情。
当她感觉他在看她时,立马就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碗里,一口接一口地吃。这举动跟掩耳盗铃没什么区别,只是人家还敢鼓起勇气去盗,而她连起个贼心都不敢光明正大。
莫晋北看着她心里想着,她是有多饿?不过她豪迈的吃相,让他碗里的粥都变得特别香,于是第一次,他在外面吃饭,把自己碗里的东西吃个精光。
吃完饭后,舒亦甜说要去洗手间,莫晋北叫来服务员埋单,刚拿到发票和找零,电话突然响了:“是湘西的哥哥吗?我是小芒。湘西脚扭了。”
“你们在哪儿?严重吗?”
“动不了了。”
“告诉我地点,我马上来。”说完,莫晋北往洗手间的方向望了望,犹豫了一下,还是急急地走了。
莫晋北把车停在路边,看见湘西和小芒坐在露天咖啡店里。湘西的眉头因为脚踝的疼痛皱了起来,小芒看着莫晋北走过来,起身挎上包包,又去拎了湘西的包包。
“我的亲哥哥,你终于来啦!”湘西脚疼着的时候,撒娇的功力更加的深厚了。莫晋北看着湘西的眼神满是疼惜,这个严肃的男人在对着自己妹妹时,卸下了所有的冷漠。
小芒跟莫晋北打了招呼,他点了点头,然后在湘西身边蹲下来,仔细地检查她的脚踝。
“走吧,去医院看看。”
莫晋北说完后站起来,抱起了湘西往车子的方向走去,小芒跟在后面。莫晋北把湘西放到后座,然后转过身说:
“小芒,这么晚回学校不方便,跟我们回家吧。”
“不了哥哥,我姐姐也在承阳,正好我有点事要找她。”
“那这样吧,你先跟我们去医院,然后我送你去你姐姐家。”小芒点了点头后,从另一边上去坐到了湘西旁边。
舒亦甜从洗手间出来,发现莫晋北已经走了,自言自语道:“怎么就走了,这人……真奇怪。”
舒亦甜回到家,看见她美丽可爱的妹妹小芒蹲在门口。小芒今年二十岁,顶着俏皮的波波头,脸上堆满笑容地冲着舒亦甜。
“姐,我来了。”
“我看出来了,可是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学校吗?”
“唉,说来话长,你先给我倒杯水,我渴得很。”
小芒进屋后把包往桌子上一丢,然后窝在客厅的沙发上像一只慵懒的小猫咪,接过水后,喝了一大口。
“湘西她脚扭了,被她哥哥给接了回去。我看着时间有点晚,回学校不方便,也不想去打扰湘西,就只好过来打扰我人见人爱、花见都不好意思开的姐姐了,顺便……”
她和湘西商量好了要撮合她姐姐和湘西的哥哥,今天她的任务是来探探口风的。当然,不能探得太直白,因为舒亦甜一直对相亲没什么好感。
“顺便什么?”
“顺便……来看看你啊!”
“就这样?不是说来话长吗?”
“说来是挺长的,但结果大概就是这样。”
“人家脚扭了哥哥去接,有你什么事啊?你怎么不在学校里好好待着,明天不是还有课吗?”她脸上立刻出现了家长的表情。
“都跟你说,说来话长了嘛。”
“有多长,我活到八十岁能听得完不?”
“那倒不用,你真想听?”嬉皮笑脸地问。
“少废话。”舒亦甜板着一张脸,这样的两张脸看起来有点像黑白无常。
“湘西跟一个建筑系的帅哥约会,还没挑明男女关系的那种。她为了那男的,爽了自己哥哥的约,还非得拉上我当电灯泡。”
“是吗?他们就那么需要被照亮?”眼神里充满了长者的威严和怀疑。
“我骗你干嘛,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不会背着你们家安笙戈跟别的男生约会吧。”
安笙戈是小芒的男朋友,从初一开始相互暗恋了四五年后,终于修成正果,恋爱谈得很肉麻。高中毕业后安笙戈去了澳大利亚留学,至此他们开始演绎千里姻缘一线牵的剧情,从男女朋友变成了网友。
“我是那种人吗?我可是个用情专一的人。”小芒直面怀疑,心生不满。
“不好说,你以前经常同时暗恋好几个小男生。”
“我以前就一小屁孩儿,知道个屁,谁给我糖吃我就喜欢谁,那也算?”
“那你继续编。”
“好,我继续编——我没编,刚才说到哪里了?”
“电灯泡。”一语道破她的角色,小安不在,她往哪儿去都是电灯泡。
“哦,吃完饭后去唱了会儿歌,完了我们就打算回学校。可从KTV出来,下楼的时候,湘西不小心把脚扭了。我们就坐在楼下的露天咖啡厅,等她哥哥来接,就这样。”
“完了?”
“啊!”
“这就叫说来话长?你废话说了一堆,正经话就两句,我看你是活得腻歪了吧。”说完一巴掌拍在小芒的大腿上,疼得她哇哇叫。
“你明天早上有课没?”
“没,下午有两节。”
“那我明早走的时候就不叫你了。你睡够了就滚回学校去,我先洗澡,洗完了你洗,然后早点睡。”
“遵命,女王。”小芒调皮地敬了个礼。舒亦甜洗完澡躺在床上,听着从浴室里传来的哗哗声,深深浅浅,难以入眠。
“姐,你睡着没?”小芒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小声地问道。
“还没,如果你不出声的话就快了。”
“你跟西鸣哥现在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就是朋友呗。”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依然没有男朋友?”
“嗯,你想给我介绍你同学啊,我可不玩姐弟恋!”
“那大你六七岁的行不行?”
“你话多不多,赶紧睡吧,我明天还得上班呢。”舒亦甜回答了两句之后就没耐心了。小芒闭嘴后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对了,大姨前几天给我打电话问你呢。听她的口气,大概还是想让你回德明去,我说你过得挺好的,叫她不要担心。”
“下次她再打电话给你,你也这么说,睡吧。”
“哦,对了,姐!”
“还有什么事啊?”舒亦甜的声音里透露出想揍人的情绪。不过她就是纸老虎一个,小芒胆大不怕。
“我跟你说,湘西她哥哥长得很帅,要不要帮你介绍介绍?”
“你顾好自己就行了,瞎操那么多心干嘛,睡觉。”说完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小芒,摆明了让她Shut up……
小芒没过多久就睡着了,而她,清醒得可以上山打老虎。四周就只剩下寂静了,以前住乡下外婆家的时候,夏天的晚上,蟋蟀、知了叫个不停,反而像催眠曲,听着听着就睡着了。现在,电梯公寓十四楼,入夜后很安静,却偶尔失眠。
就像人长大了,欲望多了,就越来越不容易快乐了。
小芒说的大姨是她妈,目前——恋爱中。
她和舒妈一直闹得很不愉快,主要是因为她妈的小白脸男友。所以,她毕业后就留在了承阳,离德明有点距离。既然两两生厌,还是不见得好。
截止今天,她们已经六十八天没联系了。舒亦甜现在住的房子是舒妈的,面积不大。装潢风格、结构,她都不喜欢,不过,可能也住不了多久。入住的时候,舒妈曾对她说,租出去一个月能有两千块钱收入,给她住不划算。她能猜到是那个小白脸的高见,但从舒妈嘴里说出来……很伤人。
·第五章· 孔氏爱情方式
“来啦,坐吧。”一上班,舒亦甜就被请进了英雄的办公室。英雄今天穿了套小西装,亮点在若隐若现的乳沟上,别说,身材还挺好。
“来了快两个月了吧,怎么样?适应得差不多了吧。”她的手十指扣着放在桌上,笑不露齿。
“谢谢经理关心,感觉还行吧,基本都能上手了。”很官方的回答。
“刚开始是会辛苦一点,慢慢适应就好了。我看你也挺努力的,有几次好像加班到挺晚,怪不得有人说我虐待员工呢。”“有人”,是谁,小孔雀?绝对是试探,敢情她被当成假想敌了。老天爷作证,他们俩关系简单明了得很。
“经理,您可别那么说,我是笨鸟先飞,只想着把每天该完成的工作做完而已。”说完还假笑了两声,气氛蛮微妙的,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刺激的话出来。
“我开玩笑呢,你是西鸣介绍的,应该跟他关系不错,所以不会介意吧?”
再一次试探?难道真是对小孔雀有非分之想?虽然两人看起来勉强登对,可一想到她的铁砂掌,有可能会拍到小孔身上,就打心里不愿意他俩有那种可能,碍于英雄是顶头Boss又不敢造次。
“怎么会介意呢,我们是校友,他自然照顾我了。”把立场摆明了,就少点被误伤的机会。
果然。
“好,你去做事吧,试用期就算完了,以后就是正式员工了,好好干。”
“谢谢经理,我会努力工作的。”
“对了,今天有空吗?下了班一起吃饭。”
吃饭!这已经是第四次了,舒亦甜纳闷儿了,她和孔西鸣在公司一点都没表现出暧昧,英雄是怎么想的?难道认为收买她就能收服孔西鸣吗?估计英雄不知道,在孔西鸣面前,她就是个很难翻身的农奴。
舒亦甜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正想咬牙点头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舒亦甜扭头一看,是孔西鸣。他看了看舒亦甜,眼神里包含了很多复杂的意思,然后问英雄有没有空,说有事要商量。
托孔西鸣的福,舒亦甜又躲过一劫。其实英雄对舒亦甜不错,从不在公事上刁难她,对她也很照顾,可要她和英雄做朋友,她还是有心理障碍。
不一会儿,孔西鸣出了办公室,经过舒亦甜的办公桌时,低声地说:“我帮了你,今天下班请我吃饭。你要敢溜走,就给我试试看。”
舒亦甜的耳朵红了好一会儿,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弄得像个恶人,也许他是习惯了把自己藏起来,这样就不容易受到伤害。
下班后,舒亦甜老老实实地在公司门口等孔西鸣。没站多久就见小8出来了,里面的人,四处张望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她。
正准备上车,舒亦甜就用余光瞥见了英雄正开着车出来,她赶紧三步并作一步地蹦上车。
“你急什么,上个车都不安分。”
“我这不是怕被人看见,误会咱俩关系不正当,影响不好。”
“我说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啥呢?咱俩又不是偷情,什么正当不正当的。”
“也是,咱俩关系明确着呢,那……你是不是和我们部门的经理有点什么啊?”
“是有那么一点交情,我挺欣赏她的,有能力,年纪轻轻就当上部门经理了。所以把你放她那里,跟她多学点东西。不然你跟我到策划部来,做我的助理?”
“算了吧,跟你天天待在一起还不把我腻死。再说了,跟你除了风流,还能学什么?”
孔西鸣突然就沉默不语了,只是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下,仿佛想把她看穿。按下CD播放键,蔡琴——《被遗忘的时光》,低沉的女中音,让人陶醉。他的车上总能找到她最喜欢的CD,见他没有搭话的意思,她没眼色地继续说。
“我觉得吧,英雄不是很适合你,你就别跟她乱搞男女关系了啊!”
“英雄?谁啊?”
“我们部门经理。”
“密尔啊,我跟她没什么。”语气很平淡,如果不是故作镇定,就没说谎。
“叫得还真亲热,密尔。”舒亦甜跟着叫了一声,面部表情看起来十分三八。
“怎么?你吃醋啊,那我叫你甜儿?”那语气轻浮得让舒亦甜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少恶心我了,吃醋,我还喝酱油嘞。”
“放心吧,谁叫你体积大,一个人就把我心里占满了,以前可是能装好几个人的。”这是孔西鸣最擅长的损人方法,不怕不伤人,就怕伤不死人。
“你少缺德了,我哪里平方大了,就是脸有点婴儿肥。”
“都多大了,生婴儿都够年纪了,还婴儿肥。”毫无掩饰地嘲笑。
“你少废话,现在到底是要去哪儿吃饭,孔大人?”他经常说舒亦甜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所以她有时戏称他大人。说不过的时候就赶紧转移话题,趁他还没拿开水帮你洗撒了盐的伤口之前。
“去超市买点东西到我家做饭去,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反正你都吃定我了,我还能说个‘不’字?”
“是啊,我看这辈子,咱俩是谁都离不开谁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挺好。”
好个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还一个S一个M呢!这做农奴的,谁不希望有翻身的一天,被欺压了不知道多少年,早就想革命了。奈何,革命的力量和决心不够,所以只能偷偷地腹诽。
黄昏很美,虽然落叶的萧瑟增添了些落寞的意味,却也丝毫没削减美。这样的秋日黄昏,天边如浅朱色渲染过的残霞,让他觉得很温暖,因为身边陪着的人是她,就算没有任何的触碰,也觉得安心。
“孔西鸣同志,我还真喜欢你家的装修风格,冷暖色系的搭配非常完美,空间的设计和利用也很巧妙。不过,一个单身男人居然用珠帘当隔断,太有个性了,我真喜欢。你这个人除了品位绝佳,还真没什么其他优点了呢!”
“行了,别拐着弯儿挖苦我,我这个人不就是完美了点嘛,值得你这样嫉妒?还有你能不能别连名带姓地叫我,还同志呢!”
“同志很好啊,革命时期一句同志,那情意,一下就到位了。你年纪大,直呼名字感觉不尊重你,叫你西鸣哥哥又过不了我自己这关。还是叫你学长?不过,是不是有点见外?”
“行了,你爱叫什么叫什么,我反正自找打击惯了。你赶紧做饭去,我先换衣服再来帮你。”
其实她就想叫他孔雀,只是没那个胆儿。环视一圈,看见电视墙右边的架子上摆着那个三百万的美人醉,舒亦甜一时之间激动得难以言语,直接打开孔西鸣的房间,冲了进去。
他正在脱裤子,两条腿又长又直,就是毛多了点。顺着腿往上看,她脸就红了,连忙把眼睛闭起来,然后虚开一条缝继续瞄。
他很镇定地说:“睁开眼睛吧,偷瞄也不嫌累?放心,你使劲儿看,我不收你钱。”说完光着腿去衣帽间拿裤子,自然得就像国王在试穿那件“莫须有”的新衣。“你……你说你能不能有点羞耻心啊,光着腿走来走去的,也不害臊。”她有点心虚地批评起小孔来,忘了是她自己,招呼都不打就闯进人家的房间。
“不知道是谁该害臊,我都不想说了,你是什么女人啊!换作别人,早就把门一关外边等着去了,哪像你!还继续站在这里欣赏。这也就算了,占了便宜还给我卖乖,你说你大学第一次遇见我时还有点羞耻心,知道非礼勿视,现在怎么学得这么无耻,唉,社会这个大染缸!”
舒亦甜赶紧关上门,脸像只熟透了的番茄,脑子里有无数只光着的腿,晃来晃去。
人家不说她还真就没觉得自己应该回避。用学车时那个教练的话说,如果她是金庸笔下的人物,一出场就被飞镖击中了,死了都不知道是谁放的暗器。
他又提起了她的糗事,如果可以,她真不愿想起。
当时她刚进校,对学校设施还不完全了解,所以当她看着一个女生从厕所出来时就急匆匆地也进去了,自动忽略了上面那个男性符号的标识。
等她解决完问题,心情愉悦地打开门时看见了正站着解决问题的孔西鸣。她意识到坏了,怎么能忘了现在流行伪娘?
她没有尖叫,只能心虚地闭上眼睛:“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低头哈腰地表示诚意。
孔西鸣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下次注意点。”
这个印象给舒亦甜留下了十分美好的幻想空间,虽然邂逅的地方冷门了点,但她把孔西鸣定位成一个帅气的绅士。可而后一次次的相遇,她才知道孔西鸣确实“绅士”极了。
第二次见面时他要了她的电话号码,她激动得一整晚没睡,接到电话才知道孔西鸣就是为了找个跑腿的。他周末想睡懒觉所以提前交代好中午想吃什么,让她按着点给送到楼下。
当她终于鼓起勇气说NO的时候,孔西鸣故意透露他广播社的室友在征集“校园笑话”。她不想红,所以妥协了。
苦难生活,就此开始,舒亦甜有时候做梦都能看见他阴险的脸。
她去参加学校的歌唱比赛,他故意改了她的歌。从梁静茹的《勇气》,跨度到李娜的《青藏高原》,还是没伴奏的清唱。还好她功力深厚,不仅没丢人,反而博了个满堂彩,得了个MP3。
诸如此类,刚开始是受压迫,后来慢慢就变成了习惯。
就在她想找块豆腐自杀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慢慢地开始转变。两人偶尔一起吃饭,一起买东西。
从与他交往过的一打一打的女生中分析得出,她不是他的那盘菜。但他们却又在这种奇特的感情中,变得越来越亲密无间。他们不是男女朋友,比起朋友又多了些不寻常的情愫。
也许他也只是习惯了和她的相处方式,并且有些贪心地希望永远都这样下去。
她曾为他的风流当过很多次冤大头,她并不怪他,也不觉得拖累。
她发现她们是同一种人,想要得到爱,却又不信任爱。他一直漂流,是为了寻找终点站,所以她心疼他,愿意陪着他,一直到他找到幸福。那个时候,她会主动退出他的生活,在安静的角落,用不打扰的方式,陪着他幸福。
她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他能永远幸福。
其实舒亦甜不知道,想被孔西鸣使唤的人多得都排不上号了,他却愿意让她插队。因为第一次见面,虽然地方冷门,可回忆挺美。她见了他没有扑上去,害羞的姿态不做作,道歉的态度还很诚恳,最重要的是能走错厕所的人,肯定能给他的生活带来乐趣,于是就和她纠缠上了。
门毫无预兆地开了,靠着门的她顺利掉进了孔西鸣的怀里,似有似无的挑逗充斥着她并不敏感的大脑神经。舒亦甜突然有种站在泰坦尼克号上的错觉。熟悉的旋律在耳边低吟,身后的Jack,带着她飞翔,天空很蓝,风很轻,然后在白云之巅深陷。
可惜孔西鸣不是Jack,而是万恶的奴隶主,于是风停了、船沉了、梦醒了。
“喂!”依然在人家怀里。
“说。”依然搂着人家,没放手。
“你能先放开我吗?”很温柔地说,声音像是变成了棉花糖,蓬蓬软软的。
“你自己投怀送抱的,用得着我放吗?”手反而缠得更紧了,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一时间,不知道谁被谁占了便宜。
“那你就抱着吧,反正我不饿。”说完,后面的人肚子开始唱歌,节奏还挺R&B。于是手放开了,舒亦甜心里说,有本事你就别松手啊,看谁先饿趴下,反正她是饿上三天还能上山打老虎。
舒亦甜一边被孔西鸣抱着,一边忍不住看向三百万的方位。口水都快滴到脚背上了,那可是真的百万,不是一只叫百万的狗,说不定还有巨大的升值潜力,转手一卖,就发了。
孔西鸣看见她色眯眯地盯着美人醉看,心生一计。
“想要啊?”不怀好意地问。小舒往往在关键的时刻容易迷失自己,就像上次被他骗去公司上班一样。
“嗯。”一边点头,一边一个劲儿地傻笑。
“那我送你?”
“真的?”欣喜若狂。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上次我们不是达成协议了吗?”继续诱惑。但是听到“协议”时,她清醒了过来,风停了、船沉了、梦……醒了。
“算了吧,我又不傻,虽然我不见得比它值钱,但和你换了我就一文不值了,我心里明白着呢!”说完还很得意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不跟你开玩笑了,你要就拿去吧,反正放哪儿都是放,我又没花一分钱。”他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这么一说她就全明白了,那天拍到的主果然是孔家的老头。
“我才不要,放在家里我就准备失眠吧,听见脚步声就以为有人来盗宝,迟早神经衰弱而死。”边说边往厨房走,准备开工。
开放式的厨房,让视野很开阔,在这样的地方做饭,心情很愉悦。要是来点爵士音乐,挥着菜刀都能起舞。
孔西鸣放上了音乐,当音乐弥漫整个房子的时候,时间开始变得很慢。他们经常这样消磨时光,有音乐的时候,所有情绪通过一个眼神就能让对方知道,他们享受这样的时光,呼吸同样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相像。
他个子很高,身材挺拔,所以穿什么衣服都很好看,剑眉,细月眸,棱鼻,性感的唇,满脸俊朗。他穿着休闲的时候,看起来有些慵懒,却也是最有魅力的样子,放下一切的防备,有最纯净的笑容和最真实的喜怒。
她做饭,他站在一旁随时听候吩咐。皮蛋瘦肉粥开始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做菜是生活中最温馨的环节,每天不管多忙碌,回到家能吃到一顿热腾腾的饭菜,就会觉得,哪怕得到全世界也不过如此。
看着她,他的眼神也变得异常温柔。这时候的她散发出一种美丽的光芒,把他的心变得很温暖、很满足。
“你说,以后我叫你什么好呢?小西子、小鸣子,还是小孔子?”
“能不把我叫得像太监吗?”
“给我拿几颗花椒。那我可以叫你小名吗?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其实我蛮喜欢的,我想过,以后我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也叫糖糖,我喜欢他们黏着我。你妈妈是不是也想要你黏着,所以叫你糖糖?”
说完她才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血缘关系,从出生的那一刻就被注定,改变不了,也撇不清,无论他怎么不愿想起,都是心底最最悲痛的回忆。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看她一副委屈的样子,他竟有些释怀了,无论怎么样,现在身边有她。或许,只要有她,悲伤和寒冷都不觉得难熬了。至少伤口被触动的时候,他还可以微笑地揉揉她的头发。
“没事,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那么敏感。”
“那我可以叫你小名啰,糖糖,感觉不错吧。我小名是甜甜,我们都是一种味道。”
“虽然也不怎么样,但是后面加个哥哥,我就勉强从了你。不过不能在其他人面前那么叫我,很伤大雅。”
“报告,饭已做好,都是你喜欢吃的,请长官指示。”
“准备吃饭,执行!”
“那么多女人,还是我对你最好吧?”
“别拿自己跟那些女人比,我怕你受不了打击,说真的,我干吗经常虐待自己的眼睛,跟你待在一起啊!”
“为了你的眼睛好,今天就是你最后一顿了。好好吃啊,那么多吃的也堵不上你那张嘴!”
“我这不是万花丛中过,最后停留在你身边了吗?我对你的真情,日月可鉴。”
“不知道月有阴晴圆缺啊,吃你的饭吧。”
吃完饭,他很自觉地收拾碗筷,然后洗碗。她给自己选了一张邓丽君的CD坐在沙发前咖啡色的绒毛地毯上,静静地听歌。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她一直在等那样的一个人出现,即使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
陶夭说她傻,在她看来,找一个爱自己的人比较现实,享受爱情比付出爱情,幸福得多,没必要让自己活得那么累。
可有一种傻叫大智若愚,反而是那种人,容易得到幸福,因为她会真心地付出。只是,能让她心甘情愿去爱的人太难遇见,就像走在熙扰的人群中能一眼记住的人太少一样。
她不喜欢疯狂地追逐爱情,那样的方式让人太辛苦,她相信冥冥之中自有注定,遇见了就平平淡淡地爱。
电影里的男女,往往爱得很辛苦,用尽所有力气,弄得两个人都心力交瘁。那以后的几十年,要用什么去维持这样轰轰烈烈的爱?当所有激情退去的时候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冲动?
毕竟爱情不是生命中唯一的存在,除了爱情,还有很多。
“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他洗完了碗,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坐到她身边。
“没想什么,听邓美人的歌有些感触。”
“你没心没肺的,还能听懂人家那么柔情的歌?什么感触,说来听听,让我也感触感触。”他一有机会就会损损她,也算是生活的乐趣。
“你懂什么啊,你这种只知道活动下半身去讨好女人的人,怎么能理解邓美人歌里的深情?算了吧。”
“这话可真够酸的,难不成是因为我没讨好你,跟我撒娇呢!”说着,狼爪子就想往她脸上蹭,然后,在半空中被舒亦甜拍了下去。
“去你的,我承认你长得算是祸害,不过不好意思,虽然你是神枪手,可我不在你的狙击范围内。”
“你这样说话有点伤人自尊了啊,我怎么配不上你了?就你这不咸不淡的女人味儿!这样吧,你以后嫁不出去,我就勉强娶了你,也算为社会和谐作出巨大奉献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种小董同志拿着点燃了导火线的炸药包的气势。
“我不咸不淡,就是味道刚好,想娶我的人多了。你想?还得排队呢!你就别勉强自己了啊。”舒亦甜撇撇嘴,嚣张地说。
“是挺多的,我还认识呢,你大学同学嘛,有个满脸青春痘个子低低的。有个长得像人,可说一句话就结巴三回。还有个长得跟周扒皮似的,他们倒真的是在排着队等你。”说完故意摆出他标志性的欠揍脸。
“你!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回家去。”每次都是这样败下阵来,孔西鸣再一次得意地笑了。
恰在这时,陶夭给舒亦甜打了个电话,两人约好见面。
孔西鸣拿了车钥匙,要送舒亦甜过去。
看着舒亦甜进了水吧,他才开着车离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突然间他想结婚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对他来说,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如果婚姻真的是坟墓,他愿意在自己的墓碑上刻上舒亦甜的名字。
他的等待,无声无息,却又像氧气,包围着她。他在等待,等待她看淡他过去的风流,等着她把他当成习惯。他一直相信她早就是他那网中唯一的一尾鱼儿,等到时机成熟,一收网,就能收获。
只是那时孔西鸣不知道,舒亦甜只是把他当成了习惯。
·第六章· 空调男和八爪妹
陶夭接的酒吧设计被否决了。对方说她的设计毫无价值,还把她的设计图扔到了废物箱里。她辛苦了好几个星期出来的成果,就那么被糟蹋了。
想起孤独陌人老板的话,陶夭心里愤愤不平,什么叫选择喜好的权利他有,而她没有。她也没看出来,地中海的风格哪里不比欧式怀旧风格奢华,看他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以为自己是绩优股就了不起啊?
最让她气不过的是,她想反驳的话被一个冰冷的背影挡了回去。她,陶夭,平常最多不把别人当人看,而今天居然被人当成空气了。
舒亦甜走进去的时候,陶夭正在气头上,两只眼睛分外的红。嘴里含着一根被咬变形的吸管,她轻声地点了杯咖啡,斯文地坐了下来。
“怎么啦?谁把你气成这样的?”舒亦甜带着纳米大小复杂的心情迎上去询问。
“一个空调,确切地说,是制热系统坏掉的空调。”陶夭再次想到孤独陌人老板的脸,选了个最适合他的形容词。舒亦甜却是听不懂的,她真以为陶夭家空调坏了。
大多时候舒亦甜极像一个可爱的卡通人物——麦兜,当然,也可以称做猪。不过,这只是偶尔,除了在自己感情方面比较迟钝外,她也算是有智慧的。这一点陶夭、余淼淼、小芒、湘西等,可以证明,至少处理别人的感情问题相当拿手。
“哦,空调坏了叫人修不就完了,再说现在是夏天也用不了制热系统,你至于这么生气吗?”
“要是能修我就不会这么火大了,算了,跟你说空调干嘛,我还能期望你听得懂?我的酒吧设计被否决了,那家店的老板,人模狗样的,居然说我的设计没有价值。”陶夭咬牙切齿地说。
“男的?不会吧,他居然敢侮辱你的智慧,好歹你也是个美女,他见了你就该神魂颠倒了,还能说出那样的话?”
“去你的,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靠脸吃饭!”陶夭抓狂。
“我想靠还靠不了呢,那你把他QQ号告诉我,我……每天守着他的菜偷。也不打听一下我是靠什么起家的,居然敢惹你。”那个气势倒是像准备两肋插刀,可惜内容弱了点儿。她要说去放把火烧了酒吧,陶夭估计就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靠什么起家的?”陶夭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问。
“偷啊,靠着偷菜升级升得蛮快的。”说完还配合内容奸笑两声,把陶夭气得升了好几级。
“你是不是想侮辱我的智慧啊,我的自尊都被人践踏了,你还跟我开这种幼稚的玩笑,你跟他是不是认识啊?”
“我怎么能跟那种人才认识?”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陶夭听了更是火冒三丈。
“你、是、在、崇、拜、他、吗?”一字一顿,让她想起一句经典台词,陶夭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当然不是,我口误嘛,我想说的是人……渣。最近说话老是不利索,你说我要不要去看看口腔科啊?”很真诚地征求意见。
“舒亦甜,你又不是拔牙,去什么口腔科,你今天是觉得找到组织了是吧,那你赶快去跟他滴血认亲啊!”
连名带姓地叫她,代表真火了。平常小舒老被陶夭损,所以这会儿说起话来感觉像是幸灾乐祸,可是她可以摸着胸口保证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幽默一下,缓解陶夭的怒火,没想到反而是火上浇油。
一个小时后……
陶夭累了,舒亦甜提议去吃消夜,补充点力气再接着愤怒。两人坐上陶夭的Polo去了胡记甜品,看陶夭的架势,是打算吃点儿炸药,继续炮轰酒吧老板。
点的草莓慕斯被她用叉子戳得遍体鳞伤,小舒看在眼里却不敢吭声,就怕一句话说得不好,下场就和那个蛋糕一样了。
“甜甜圈,你看过我那个设计图吧,你说它怎么不奢华了?”说话的语气是,如果你敢说不奢华,就想想蛋糕,小舒马上点头附和:
“当然奢华,我虽然是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来,那感觉,就是拿帆船酒店的总统套房来比都逊了一点,你别往心里去啊,是那个老板眼睛长脚底板上了。”很出色的恭维话,可惜拍到马腿上去了。
“酒店?真的像酒店?”陶夭连续两次反问,因为“空调”说过,他开的是酒吧,不是度假酒店。可舒亦甜没听出来里面的情绪,还以为自己马屁拍好了,眉开眼笑的。
“当然,我对你说过一句假话吗?不信的话我可以发誓。”又装模作样地把手举了起来。
“你和那个‘空调’真不认识?”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谁?”表情和夭一样。
“唉,算了,想到他和你是一个档次的,我也就不那么生气了。别说,我看他第一眼就感觉是你喜欢的类型,除了个性差,他的条件也不错。”
“那个老板?不会吧,我能喜欢那种没眼光的人?”舒亦甜立马撇清关系,
“你,我说不准,不过他肯定不会喜欢你,因为他脸上清楚地写着‘自大狂’三个字。就算喜欢也不能和那种人在一起,不把你冻死也把你折磨死。”能说这些话的时候就证明她恢复了元气。
“切,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人,别提他了。普格呢,叫他出来吃消夜啊。”
“他出差去了,要好几天才回来。孔西鸣呢,没约你?”
“提他干嘛,我跟他又不属于经常要约的关系,谁知道他干嘛呢!”
“说实话,孔西鸣那人不错,要不你就耐心点再等他几年吧,我觉得他肯定对你有点意思。”
“算了吧,我早就对他没什么想法了,也不想知道他的想法。”
“我知道,他养八爪鱼去了。”陶夭似笑非笑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一时间舒亦甜没听懂。
“什么跟什么啊?”
“不信你自己看。”说完给了她一个向后转的眼神。
舒亦甜顺着她的眼神一瞅,还真发现一只穿着郁金香版火红连衣裙的八爪鱼缠在孔西鸣身上。那女人长得挺欧化,五官亮眼,身材丰满,就是妆浓了点,不是孔雀喜欢的类型。
两人正走进来准备找位子,而八爪鱼34D的胸部,一直往孔西鸣身上蹭,像是什么地方痒痒。
看来小孔最近又换口味,吃上海鲜了。但这种场面不怎么新鲜,小舒看了两眼,继续吃,没打算招呼他。
倒是孔西鸣很快就看见了她们,立马把八爪鱼的吸盘拔下来,朝她们那边走去。他在小舒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八爪鱼见他身边挤不下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到了陶夭身边,嘴巴嘟着给小孔递眼色,快把小舒恶心死了。孔西鸣那厮估计也受不了了,伸出狼蹄搂住小舒,然后对八爪鱼说: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舒亦甜。你可以像我一样叫她甜甜,你旁边的那位叫陶夭,是甜甜的朋友。”
小舒一听,笑嘻嘻地在孔西鸣耳边说,解决这个,十顿。他也在耳边小声地回答,没问题。
两人亲热了一番,动作真像一对色情男女,陶夭在那边喝着茶看热闹,而八爪鱼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像在自残。
“想吃什么,随便点。”小舒进入角色,称职地张罗起来,就像以前的正室招呼N姨太,有地位上的优越感。八爪鱼并不领情,正眼都不看她,冲着孔西鸣说:
“西鸣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怎么啦,不是你说想见我女朋友的吗?”整个就一演员。
“那你还夸我长得很漂亮?”
“你是长得漂亮啊,亲爱的,你说呢?”转过去对着小舒,情意绵绵地问。
“是啊,你长得很……漂亮。”陶夭估计撑不住要吐了,打了个招呼直奔洗手间。
“可是你……你明知道我……”
“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已经有了今生的最爱,对不起。”舒亦甜强忍住想吐的冲动,看着八爪鱼梨花带雨地掩面而去,转身之前给了她一个灭绝师太的眼神。
看着孔西鸣妖孽般的脸,她伸出愤怒的手,在他脸上肉最多的地方使劲儿一拧。他不敢反抗,用委屈的眼神看她。陶夭也迈着窈窕的步伐走了回来,坐下后,特别真诚地劝说道:“小孔啊,你不要每次都去招惹一些动物,偶尔也跟人类谈谈恋爱吧。”
“我也想找个人,要不你帮我介绍一个?”
“你旁边那个我免费送给你,怎么样?”
“那就太感谢了,这个人情我记下了。”说完两人还握了握手,充分地展现出了战友情谊。
“去你们的!把我送来送去的,问过我意见没?你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带着只八爪鱼!”矛头指向孔西鸣。
“八爪鱼?哦,你说妮妮啊。她是公司一个大客户的女儿,最近老是缠着我,烦死了。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她又非要过来吃消夜,没想到你们刚好也在,正好帮我了一个大忙。”
“没电了,咱俩运气真够背的,吃个饭尽碰到些不干净的东西。”小舒说完后,陶夭配合着点点头又问道:“那你把她得罪了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能有什么影响,有就好了。”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他也是一矛盾体。一边想方设法地去得罪他爸的客户,多是靠出卖色相进行;另一边又拼命工作提高公司的业绩,这就是他现在的生活。
出了甜品店,从她们面前经过一辆黑色的卡宴,陶夭眼尖地看见开车的人是“空调男”,于是指着车说:“就是他!以后从这种车上下来的生物,你都给我瞪几眼,听见没?”
陶夭完全疯了,不然说不出这种幼稚的话。
“听见了。”舒亦甜爽快地回答,眼睛看过去的时候只见到车的臀部。她心想,难不成是人不是人下来都得瞪人家,万一下来一条狗,藏獒那种类型的,还不知道谁瞪谁呢。
那顿饭后,孔西鸣又安分了一阵子,陶夭因“空调男”打击而造成的阴影也慢慢消散。每个人都不断地追求新生活,和开始怀念过去的小舒一起慢慢变老。
她开始怀念爸爸温暖而宽大的后背,在她半夜生病的时候慌忙地背着她去医院;怀念升初中时和爸爸手拉着手去报名,那时脸上的笑是发自内心的;怀念犯了错被妈妈揍时,爸爸像一个Superman破门而入来拯救她。
现在想起来像昨天才发生过一样,一声长长的叹息。旁边经过的同事拍拍她的肩膀说:“叹什么气呢,生活多美好!”舒亦甜笑笑说:“正是因为美好所以才要感叹嘛!”然后,相视而笑。
·第七章· “大牌”莫
小芒打电话来说明天是周六,要带湘西去她那儿,让她准备好吃好喝的候着。
第二天,舒亦甜早起去买了菜,顺带选了些女孩子爱吃的零食,回到家时都十点多了。平常这个时候,如果孔西鸣没有安排,就会打电话叫她起床,然后想办法把她弄出去陪他消费青春。
以前在学校是,现在上班了,也逃不出厄运。夏天还好,她起得早,冬天就痛苦了,好不容易到了周末,可以睡到自然醒,偏偏有人经常打电话扰人清梦。
她就纳闷儿了,他女朋友那么多,周末不用约会吗?为什么还要来折磨她。他的答案是,谈恋爱也要双休。
正常人都是周末抓紧时间恋爱,所以答案是,他不是正常人。
可习惯是一种暴力,容易让人患上自虐的毛病,电话不来她反而觉得少了点什么。
门铃响了,湘西和小芒一进门就唧唧喳喳地说笑不停。仨人在小小的厨房里挤着,两个丫头美其名曰帮忙,其实只有嘴巴一直没闲着。
“姐姐,听说你现在没男朋友啊?”
“是啊,没遇见合适的。湘西呢,交男朋友了吗?”在小妹妹面前她总是装得贤良淑德,说话也轻声细语的。
“没呢,也没遇见合适的。”说完还挺羞怯地笑了。
“还没有?那人家建筑系的帅哥算什么,为了和他吃饭把你哥都撇一边了,高兴得连脚也崴了。”
“那你呢,姐姐你是不知道,她跟他‘网友’视频的时候,连买了双鞋也要拿给他看。买了条裤子就原地转圈,还好她最近没买内衣,两个人就跟色情网站工作人员一样。”朋友就是用来陷害的,这个一点都不假。
“我也觉得他俩特能黏糊,隔那么远还每天都联系,QQ一聊就是几个小时。不知道哪有那么多话说,估计全部是废话,每天问吃饭没,上厕所没,都要问几十次吧。”小舒也加入到反芒阵营里。
“羡慕我?没办法,我们就是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而且还是情话。”
“呕……”另外两人很有默契地做呕吐状。
“姐,我跟你提过我有个哥哥吧?”湘西终于开始说正题了。
“好像说过,怎么啦,还想把我和你哥凑个对儿?你哥不是有女朋友吗?”
“早分了,我哥单身很久了。他不是年龄大了嘛,我老爸老妈都急死了,就他老人家自己不着急,说什么男人以事业为重。对了,我前两天还跟我哥提起你了,我哥说有机会想见见你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得有板有眼。
“见我,为什么?”
“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我哥很好奇,能让我一眼就喜欢上的是什么样的人。我哥跟我眼光一样,他肯定也会喜欢你的。姐,你有机会就见见我哥吧,他绝对是个优质男友,不是因为他是我哥我才这么说的。”
“我知道,可你哥那么优秀,不一定会喜欢我,到时候不就尴尬了嘛!”
“见见吧,以前你在德明离得远,不方便,现在都在承阳,干什么都方便。”
“呃……”
“小芒,帮我说说话啊。”
“姐你就答应吧,不是我爱管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谈个恋爱,生活也充实点。还有,遇见喜欢的要学会主动去争取,你不争取,到时错过了后悔都没用。”
“如果会错过,就不是命中注定的了,你们两个去客厅待着吧。桌子上有吃的,我要炒菜了,有油烟。”
“唉。”两人同时叹了口气,就出去了。
红烧排骨、鱼香茄子、白灼基围虾、炝炒生菜还有一个番茄鲫鱼汤。三个人吃得乐呵呵的。
饭就是要人多吃起来才香,平常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吃什么都少点味儿。
吃完饭,小舒去洗碗,她们两个开始计划小阴谋。
莫湘西是铁了心,要把她那不可一世的哥哥和小芒姐姐凑成一对。条条大路通罗马,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呗。其实把他们凑一起的原因,除了她的个人喜好外,她还有一种预感,肯定会发生意外的事,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兴奋。这算哪门子的妹妹?
她先发短信给她哥,让他待会儿开车过来送她们去游乐场,然后就软磨硬泡让他留下来陪她们一起玩。游乐场这种地方,最不容易冷场,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巧的是,一向周末生活丰富的莫晋北,这周居然没安排。难道这就是天意?湘西心里爽歪歪了。
“你们俩鬼鬼祟祟地干吗,下午打算怎么玩?”洗完碗的人来自投罗网了。
“我们想去游乐场,很久没去了。上次你答应要陪我一起去的。”小芒提议。
“既然你们想去,就去吧,反正我也很久没去过了,翻滚列车,至少玩三次。”说得眼睛里光芒四射,不知道是谁陪谁了。
“耶!”计划成功,俩人兴奋地击掌,但一想到要坐三次翻滚列车就有点头晕。
“要不我们打车去吧,你哥周末好不容易休息一下,这样麻烦他,不太好吧。”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见车影,舒亦甜不得已地说。
“不麻烦的,我哥就爱被我麻烦。姐姐,不好意思啊,我哥说路上堵车,只要你不嫌他迟到,觉得他不礼貌就好了。”
这叫以退为进,如果某人硬要打车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小舒心想见一见又不会少块肉,最坏的结果是别人看不上她,心里受点打击。反正被孔糖糖打击惯了,也不少这一回。再说,她也算一小家碧玉,谁瞧不上谁还不一定呢!
“需要你,我是一只鱼,水里的空气,是你小心眼和坏脾气……”余淼淼的个性来电铃声响了,舒亦甜接起电话无精打采地问:
“淼淼啊,什么事?”那边一时半会儿没说话,就听见哭声传了过来。
“你别哭啊,告诉我什么事。”还是哭。
“说话啊,到底出什么事了嘛!你都快急死我了。”
“我……我……分手了。”
“什么,又分手?”
“你快过来陪我,我心里难受。”说完又继续哭。
“好,你别哭了,我马上过来。”说完挂了电话,再不挂她就该神经了,被哭得心慌意乱的。
“不好意思啊,湘西,我朋友那儿有事,我得去一趟德明,明天回来。”
“那我叫我哥送你过去吧,小芒顺便也回家看看,是吧。”湘西说完了直给小芒使眼色。
“哦,对,顺便嘛。”
“算了,那多麻烦,你们不是想去游乐场吗?好好玩啊,我先回去收拾点东西,拜拜。”说完就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来说,小芒,你要怕一个人,晚上就去湘西家住吧。
剩下两个失望透顶的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湘西伸出去想召唤她回来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那我哥怎么办啊?”
那边的莫晋北也有些烦躁,平时开车去湘西说的地方只要十几分钟,可正巧赶上周末堵车。他脸上的表情就跟这交通情况一样,堵得慌。
左边车里有个小女孩在吃小饼干,一个接着一个,让他想起电影院里的爆米花,那种滋味突然很令人向往。而且,他最近也变得很爱喝粥,至于原因是什么,他也有点搞不清楚。
等他终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看见两个人蹲在路边的大树下,用树叶逗蚂蚁。这样的场景很像乾陵出土的《观鸟捕蝉图》,充满了生活气息,同时也反映了空虚寂寞的后宫生活。她们两人脸上的哀怨刚好可以阐释这一点。
湘西上了车后说:“算了,回家去睡午觉吧,累死了!”看了莫晋北一眼又说:“穿得那么年轻有什么用啊,年纪一大把了也没人要!唉,我的命可真苦。”典型的皇太后语气,一时间让莫晋北以为自己又多了个妈。
“怎么啦,不是说好去游乐场吗?”他笑了,还是讨好的那种,也只有这个妹妹才能有这种待遇。
“谁想陪你个老年人去游乐场啊,把我和小芒送回家,你爱去自己去。”小芒听了在一旁傻笑,然后拉了两下湘西的胳膊,让她低调点。湘西的哥哥在她心中就像天神一样,而湘西正在亵渎神。
“那……就当陪我这个老人家去吧。别生气了啊,堵车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大不了,完了之后我陪你们逛街,怎样?”
“如果再满足我一个愿望,就原谅你,我们可是两个人等,是吧小芒。”送了个秋波过去,小芒不得不尴尬地在一旁点头。
“愿望?你确定不是挖好的陷阱?”
“哪能啊,你可是我亲哥,一个妈生的。”大声为自己澄清。
“那就好,什么愿望?你说!”
“你要自己打电话约小芒的姐姐见个面,人家也没少等你。”
莫晋北考虑了十几秒钟说:“电话号码给我。”
“小芒,赶紧的,电话号码。”湘西这会儿终于露出了狐狸的微笑,看得小芒心里直发毛,湘西的性格跟她姐还真像,都爱瞎操心,难怪惺惺相惜。
“那你也答应我一个要求。”记下了电话号码后,莫晋北开始讨价还价。
“说吧。”
“待会儿我把卡给你,但是,不准跟妈说。”莫妈妈总是怕湘西被娇惯了,所以限制莫晋北无止尽地提供零花钱。
“知道了,我又不傻,反正我们逛街把你带上也不方便。”
他一个大男人,陪两个小女孩逛街,算怎么回事啊!没想还被嫌弃了,正好,他摇摇头,专注地开车。
舒亦甜到了德明后,想办法让瘦得只剩半个人的余淼淼吃了饭,再和她一起去KTV唱了一整晚的歌。舒亦甜喜欢唱歌,一直都希望能在一家气氛和品质俱佳的酒吧里唱歌。喜欢在那种有着柔和灯光、弥漫着淡淡酒味的地方,用低沉的声音,唱着一首首动人的老情歌。
唱了一阵子后舒亦甜累了,泪流满面的余淼淼也累了,睡着了。那个移情别恋的男朋友,就在这一夜的鬼哭狼嚎中,走出了余淼淼的心。
而舒亦甜呢?一阵发泄后又有什么走出了她的心?大概是这座城市吧!
她讨厌德明并迫不及待地想远离它,远离这个带给她快乐同时也让她失去快乐的地方。
第二天,余淼淼看似恢复了正常,大声说话,大口吃饭。而舒亦甜没有顺道回那个令她伤心的家,星期一还得上班,下午早早地就坐车回承阳了。
一到家,躺在床上,感觉就像跑完马拉松,很疲倦。刚睡着,手机便很不识相地开始振动,捂住耳朵也解决不了问题。
迷迷糊糊的,眼睛睁都睁不开,接通后听见是个男人的声音,直觉就认定是那只成天没事乱飞的孔雀。
“喂,糖糖啊,我现在很困,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还没等他继续说下去,舒亦甜就挂了电话,继续和牛大哥讨论苹果去了。
莫晋北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很是诧异:糖糖是谁?
“哥,你怎么不说话啊,电话没打通?”湘西很三八地问。
“通了,可她说很困,有话明天再说,就把电话挂了。”例行公事的态度。
“估计是刚回来累了吧,那改天你有时间再约,不要工作一忙就忘了啊!”
又没成功!莫湘西心里思忖着,看来让这两人凑一起有点难度啊。
“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食言过?最近会比较忙,孤独陌人已经开始装修了,杂七杂八的事很多,忙完了再说。”
“孤独陌人都开始装修啦?那不是离开业不远了?太好了,哥,你到时候给我办一张终身免费卡。”
“那也要能开到你终身才行。卡倒是有,我和韩修他们一人一张,你想要,我把我的给你就行了。”
“谢谢哥,有哥哥真幸福。那我和小芒回学校了啊,她还在下面等我呢。”
“我送你们吧,顺便也回去看一下爸妈。”
赚够了买房的钱,他就搬出去住了,周末有空就回去陪一下爸妈。二老爱出去旅游,也不常待在家里。
·第八章· 最佳的孔氏惊喜
舒亦甜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揉了揉睡得杂乱的头发,伸了个懒腰。有意识后,赶紧给孔西鸣回电话,免得他老人家发火。
电话拨通了,那边没人接,再拨。
孔西鸣正跟朋友在酒吧里喝酒,在这里他倒显得另类,就只是单纯地喝酒,什么都不干,像一个听话的小学生。里面气氛很High,DJ像“疯狂农场”里的那只牛一样,正忘我地表演。
等到舒亦甜决定打最后一次的时候,他才发现电话响了,看了看来电显示,连忙拎着衣服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喂,亲爱的,想我啦。”
“是啊,茶不思,饭不想地想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你下午不是给我打电话了嘛,我那会儿睡着了,现在才醒。”
“我下午没打电话给你啊,想着这两天你要陪小芒就没找你。”
“那是谁给我打电话啊,我听见是个男人的声音,以为是你。”
“肯定是别人打错了,除了我哪个男人敢给你打电话。”
“也是。”
“睡到现在?那还没吃晚饭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带过去。”
“算了,麻烦。”
“反正我在外面,那我选我爱吃的,陪你一起,就当消夜了。”
“好吧。”
“对了,过两天可能有个惊喜给你。”
“别,我最怕你说这话,多半是惊吓。谢谢你了,有空多折磨别人,饶了我吧。”
“我已经很久没谈恋爱了,你让我给谁去啊,就勉强给你了,等着啊。”
“不——要。”
“我让你等着我送吃的。”挂了电话,孔西鸣那狡猾的小眼神在晚上显得很明亮。生活中的乐趣很多,想到她收到惊喜的样子,就觉得世界很美好。
一天过去了,两天也过了,舒亦甜掰着手数日子。他那个惊喜是开玩笑的吧!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头上有一片乌云散不去,等到第三天的时候,这感觉就更强烈了。
“小舒,经理叫你去一下。”同事笑嘻嘻地叫她。
“好,我马上去。”难道又是孔雀王子惹了麻烦?不然就是单纯地想约她中午一起吃个便饭?
顶头上司无缘无故地对你笑,在没有立什么功的情况下,准没好事。她没敢随便乱说话,也笑。
“甜甜啊,今天叫你来,是有件事要请你帮忙。”从她说要做好姐妹开始就叫她甜甜了,听起来真腻。
“帮忙?经理,有什么事就吩咐,说什么请啊,都是分内的事。”
“那我就直说了,公司最近接了支牙膏广告,对方很满意我们的策划。可他们看上了西鸣,想请他拍这支广告,他犹豫了几天……同意了。”
“同意了?那就好。”如释重负,这件事跟她就没关系了吧,说客也不用当了。
“可他……要求和你一起拍。”说完后,英雄笑得很诡异,那里面的内容是,你要敢答应就试试看。
“这……我没经验啊,再说了,我的形象也不适合上镜。经理,要不你去吧,你气质又好牙齿也白。”她放下矜持一个劲儿地恭维,女人都喜欢听好听的,哪怕她是女中豪杰。
“话是那么说没错,可我不适合,你就答应吧。上镜你倒不用害怕,没经验也不要紧,也用不上经验,那个厂商也是我一朋友,你就当帮我,行不?”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敢不答应吗?孔西鸣那个小人,知道他开口她铁定拒绝,就找个说客,官大一级压死人,除非她不想干了。
“好吧,经理。我可先说了,我什么都不会啊,到时出错可别怪我。”
“那就太好了,你也别担心,就当去玩嘛,拍完了还放你一天假,又有广告费拿,多好。行了,你去忙吧,拍的时候提前通知你。”
惊喜?还真够大的。
这边的孔西鸣一边忙着,一边享受着咖啡,QQ上有头像在跳动。
“孔西鸣,你这个阴险奸诈的小人,居然想出那么损的方法整我。我是上辈子借你米还你糠,还是不小心踢到了你的狗腿,这辈子你要这样虐待我?你别笑,就知道你脸皮厚,干了缺德事还能笑得像只死老鼠!我要和你绝交!以后别联系了,不要再见。”
“你连我笑都猜得到,知我者莫如你,那你也该猜到我也是为你好啊。别说得那么严重,你不是想存钱买房子嘛,你知道拍一个广告能赚多少钱?不少哦。”
“真的?你会那么好心?那我就相信你一次,绝交暂时取消。”
“这才乖嘛,好好上班。”
按下Enter键后,孔西鸣心理活动很丰富。女人是老虎,可只要投其所好就能把她训得服服帖帖的,有时甚至一句话就能把老虎降伏了,要不怎么能欺压她那么多年?说好听点是单纯,其实就是笨。
舒亦甜,这辈子,你都别指望逃出我的手掌心。
几天后……
孔西鸣一到现场就被拉去定妆,舒亦甜被晾在一边。
灯光、摄影、场记、导演一干人等都准备好了,才有人招呼舒亦甜。她兴高采烈地跑过去,人家什么话都没说,拿了一个大的牙齿道具衣服示意她穿上。
恍然大悟,而且是彻悟。就像上帝在菩提树下彻悟一样。
那个混蛋孔西鸣居然要她演牙齿,还说得非她不可似的,明显是耍她。演的是道具,当然不需要露脸,演牙齿,白痴都不会搞砸。
到处都是人,有火也不能发,皮笑肉不笑地把牙齿接过来套上。心里的火熊熊燃烧,小宇宙就在爆发的临界点徘徊,当时真想用眼神把孔西鸣杀死。
“我喜欢我的牙齿,所以我要给它最好的呵护。”
“卡!演员刷牙齿的时候表情不够自然,重来。”
“……”
“卡……”
又重复了十几次,台词没怎么变,就卡的原因在变。什么不够细腻,太深情之类的,居然太深情也有错,不是就要拍爱护的那种效果吗?
“卡!那个,牙齿能不能稍微动一下,做出被刷得很舒服的感觉。”
听到命令后,舒亦甜动了起来,刚开始也被卡了几次,说什么动作太僵硬之类的。牙齿能有多灵活啊,这个导演也真是苛刻,随便拍一下就行了嘛!演个道具都这么难,她真想问这个动的镜头能不能找个替身来演,可没敢说出口。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把她闷得不行,终于听见有人说休息一下,她的道具才被人取下来。
一看是孔西鸣,刚想说出口的“谢谢”,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休息了十几分钟,给孔西鸣补了下妆,就开始拍下个镜头。
“我喜欢用××牙膏,他有××成分,能让我的牙齿保持健康和活力。”
“卡……再来一次。”
“卡……”
……
道具取下,道具戴上,道具取下,吃午饭,休息,继续戴上。她被折腾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直到有人喊最后一个镜头才提起精神来。
“那个……人说完台词后,牙齿给他甜蜜的一吻。”
什么?她没听错吧,这牙齿连嘴都没有,比孔西鸣的头大好几倍,怎么甜蜜的一吻啊?再说,有必要跟颗牙齿甜蜜的一吻吗?又不是畸恋,这是谁想出的馊主意啊!
“最幸福的事,就是能和你一起健康到老。”
这句应该是结束语了,听到的时候,舒亦甜心里泛起一丝丝莫名的甜蜜和感动。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健康到老,是多么浪漫的事,和她所期盼的爱情一样。如果这是情人嘴里说出来的话,那该有多动听,可惜是人对牙齿说的。
“收工。”
“牙齿,你最后还有句台词,你来试试,看用你自己的声音行不行。”
她还有台词?
台词是,牙齿好幸福。光听都牙疼,也不知道是谁想的词。
俗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舒亦甜硬着头皮拍完后,心想,可以走了吧。可孔西鸣卸完妆,换好衣服居然杀到了她面前。
“好狗不挡路,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老死不相往来。”
“我又不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就拉着你和我拍支广告而已。再说你刚才还给了我甜蜜的一吻,你便宜占大了,可要对我负责。”
“你……算了,我不和人之外的活物说话。”说完转身就要走,可是手被人死死地拉住。
“放手!”
“不放,我刚刚都跟你深情告白了,你却翻脸不认人,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
“你不害臊我还觉得丢人呢,一个大男人还耍赖撒娇。”说完赶紧拉着他走,再不走估计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也能出来。
去停车场取了车后,她也没好脸色给他。没有理会他献殷勤打开的车门,自讨没趣的人只好老老实实地回到驾驶座,满脸哀怨地开车,虽然在舒亦甜眼里他根本没哀怨的资格。
“我们去哪里吃晚饭?只要是小姐您想吃的,上天下海我都给你弄来。”
旁边的人不吭声,低着头掰手指头玩。
“你打算这辈子都不和我说话了?”
“错,是下辈子都不想和你说话!赶紧送我回家!”
“气要生,可饭也要吃。吃了饭再慢慢生气啊,不然我会心疼的。”
“你不想方设法地折磨我,我就准备三牲酬神了,少在那边猫哭耗子——假慈悲。”
“小耗子,就原谅大花猫这一次吧,保证不会有下次了。”舒亦甜一抬眼,从后视镜里看见他可怜兮兮的表情,知道他是装出来的。
“真的?那我考虑考虑,今天我要吃最贵的。”不吃白不吃,反正他还欠着不知道多少顿呢!
“遵命,今天不选对的,就选贵的。敢问舒大小姐,想吃什么菜?小的也好定地方。”
“泰国菜……”
“泰国菜好。”连忙奉承。
“不好,日本菜……”
“日本菜……好,健康,养身。”
“也不好,还是吃中国菜吧。”
“那我们去香格里拉,四大菜系,想怎么吃都行。”
“你选个便宜点的地方,万把块钱能吃饱就行了。”
“那不是太委屈您了,再怎么也是我的负荆请罪宴,便宜了我也拿不出手。”
“还是不了,我突然想吃美国菜了。”
“小的不才,敢问这美国菜是……”
“向肯德基出发,不饱不归。”孔西鸣最讨厌的就是肯麦之流的快餐店,没营养不说,还出了名的偷税漏税。也就只有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才能折磨一下他,逼他吃完全家桶还不许剩。痛快,不然怎么对得起她运作了一整天的肝。
“还没嫁给我,就开始替我省钱啦?”硬撑,故作坚强。
“待会儿点两个全家桶,你要负责吃完。”
“两个?”
“怎么啦,舍不得花钱?”挑衅。
“不敢,点十个我也只有忍了。”说完难看地笑了。
吃完后舒亦甜有点后悔,害人终害己,一想到那些东西会变成脂肪,就想大哭一场。孔西鸣的脸色就更不用形容了,估计他下辈子都不想踏进这家店。
走出店门,看见旁边的粥店,舒亦甜想起上次的“艳遇”,心里充满了向往。去喝粥多好,说不定还能重温旧梦……
靠窗的位置有一个冷漠的背影吸引了她,让她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会是他吗?舒亦甜有走进粥店扳过那个身子仔细看清楚的冲动,却被孔西鸣来回移动的手遮住了视线,推开孔西鸣的手后,那个背影不见了
·第九章· 粥 店
莫晋北从洗手间出来,韩修已经点好了菜。他们最近常来这家粥店,韩修几乎把菜单上的菜都吃了个遍。
店里放着王若琳的《Vincent》,爵士乐听起来让人放松。她华丽的唱腔,让整个店充满了情调,而最杀风景的是,莫晋北对面坐着的男人,一个话越来越多的男人。
“阿莫,你是在这里入了股?”韩修手和嘴都没闲着,特别是嘴,除了吃还得说。
“最近想养生而已。”
“难不成看上人家粥店里的姑娘了?”不怕死地继续消遣他,还四处搜寻看看有没有和他眉来眼去的可疑对象。
“你有没有过一见钟情?”莫晋北突然转移话题,韩修吃了一惊,收回目光放到他脸上。
“什么?一见钟情?我没听错吧,以前二十岁的时候咱们在英国谈一夜情,现在三十岁了你跟我谈一见钟情?我儿子最近倒是在跟我说,幼儿园有个小女孩他挺喜欢的,那算不算?”
“废话那么多干吗?”不耐烦。
“你问一个已婚男人有没有一见钟情,是不是暗示我三年之痒到了,该来个婚外情?被我老婆知道了可饶不了你。”
说完一看莫晋北的脸,赶忙变得很正经地说:
“一见钟情,有啊,接下来不就是一夜情了嘛。年少轻狂,容易冲动,现在估计不会了,难不成你青春期又回来了?”满脸的好奇心可以杀死好几只猫。
“我只是问问,没别的意思。”莫晋北表情很平淡,端起手边放着的柠檬水,喝了一口,皱皱眉头,然后把杯子放得远远的。
“阿莫,这么多年兄弟了,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感情受了创伤?可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上个女朋友是要死要活不肯分手。”
“谁能伤得了我?”莫晋北自负地说。他太冷静,慢慢地就变成了冷漠,他不会也不想刻意去讨好谁。
“能伤你的,估计还在你未来老婆的肚子里。唉!我儿子就经常伤我的心,说他比较爱他妈妈。”
“你结了婚变得婆婆妈妈的。”有感而发。
“那又怎样,你是不知道结婚的好处,你也赶紧结吧。”扬扬得意。
“遇见合适的,会考虑。”
“那为什么现在连女朋友都不找了?你不会告诉我,那个一见钟情是个男的吧。”韩修抑扬顿挫的语气,让这两句话有了浮想联翩的空间,把莫晋北说得一愣。
“我还不至于对女人那么绝望,只是嫌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你情我愿,谁上谁下都无所谓,都知道游戏规则,只要注意别莫名其妙当了爸爸。”说得够简单,就跟在菜市场挑萝卜一样。
“我发现最近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人挺多。”笑得有些无奈。
莫晋北继续喝粥,吃了两口后嫌有点凉了,剩下大半碗。听韩修一说,他也开始觉得身边空荡荡的,特别是一个人回到家后更感觉冷清,偶尔失眠的时候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像是在叹气。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变得害怕寂寞了?
偷菜,种菜,快乐,找快乐,偷着乐,又是一个周末。
周五下了班后,舒亦甜去看电影,一个人,也曾想过,他会突然在身后说,和前边那位小姐一样。然后,依然是面无表情的脸。
没有他的电影院依然热闹,拥挤,人影成双。
吃爆米花,配上奶茶,有滋有味,偶尔会看见前边有情侣自编自演的激情戏,吻得忘我。
起过涟漪的心湖又恢复以往的平静,就像当初对孔西鸣,他骑着白马,又不是唐僧,所以不对他动心很难。
受着父母婚姻的影响,学着陶夭的理智,她不会仓促地交付自己的真心。只是试探,那似有似无的暧昧,到底有几分是真,却发现,很难猜到。
他的光芒她触及不到,就像阳光总是普照大地而向日葵太多。无论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来照耀她,都不足以让她失去理智。
爱情的游戏她输不起,所以宁可不下赌注,不抱侥幸的心态。后来那种感觉慢慢地就淡了,几乎忘记,有那么些日子,曾对他动过心。现在就很好,偶尔开开不伤大雅的玩笑,这样相处下去,也是件不错的事,至少他是个难得的知己。
一个人看电影,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身边没有人也可以享受生活。
周六,舒亦甜和陶夭约好去逛街,没想到舒妈妈突然打电话说要来看她。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妈不是那种无缘无故会来看女儿的人。
印象最深的是初二那年,住校,她妈来看她,说,我和你爸离婚了。带着那个男人,然后哭诉她爸怎样不是人,辜负了她。舒亦甜盯着那个男人,好像什么都明白,又什么都不明白,只是那时受的刺激太大,忽略了那个男人的表情。
应该和现在一样吧,写了大大两个字——贱人。
一直等到下午两三点才听见有人按门铃,从沙发上弹起来,无论是什么该来的始终会来。
打开门后,看见了她妈,后面跟着那个男人,他们总是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她妈妈已不再年轻,虽然保养得很好,但眼角的细纹,总会跑出来证明岁月不饶人。
她现在总把自己打扮得很贵气,而旁边的那位看起来,就更像吃软饭的小白脸了。
舒亦甜叫了声妈后,没有再做声。那个男人便开始阴阳怪气地在她妈耳边抱怨,指桑骂槐地说舒亦甜没叫他。一个男人能无耻到这种地步也真是道行深厚,反正谁跟她妈亲近,他就看谁不顺眼。人人都对他恨之入骨,可她妈喜欢,全家人也不好说什么。
舒妈妈有话要说,就把小白脸支出去买东西,他嬉皮笑脸地要了钱就走,见到钱的时候,他总是很兴奋。
“甜甜,跟我回德明吧,我在那边给你找了个工作,你一个人在这边我不放心。”小的时候放心,长大反而不放心了。
“我不想回去,再说承阳的发展机会好一点。”
“你就听我的话,跟我回去,老大不小了也不谈恋爱,难不成要跟着我过一辈子啊!”
“我可没那么想,等我有点积蓄就会自己买房子。谈恋爱也要看有没有合适的,难道去大街上随便找个人就结婚?我现在不想,也不适合结婚。”
“一个月挣那点钱还想买房子?你就倔吧,不趁年轻好找,过两年谁要你,你以为条件好的男人都不结婚等着你呢。”
“你就别操心了,我自己看着办。”
“你这次是必须跟我回去。”不打算说废话了,直接命令。
“不回去。”也不想废话。
“但是这个房子……我打算把它卖了,已经约了人过来看房子。”这就是来看她的目的了,预料之中,所以她不是很惊讶。
“好好的突然卖什么房子,就怕我霸着这套房子?”笑着问道。
“我最近想换辆车,缺钱。”舒妈妈脸上的表情有点闪烁,转到一边不看她。这时候若能点上一支烟,就更像包租婆撵没钱的房客了。
“房子是你的,想卖就卖吧。我还有事,先出去了。”说完拎着包就往外走,这举动大概触犯了母亲大人的威严,她气急败坏地吼起来。
“你……气死我了,长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你要待在这儿就待吧,看你能活出个什么样子。”
关上门,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像一种告别仪式。
从今天起要真正独立了。想挤出几滴眼泪来伤感一下,却发现怎么也哭不出来。
出了电梯后碰见那个男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他是真的很得意,发自内心的,连伪装都省了。
走在路上,突然就想奔跑,就像《阿甘正传》里的阿甘,在珍妮走后没日没夜地奔跑。没有人知道他跑的原因,却在盲目的跟从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她想要什么?去看看世界的尽头?还是……得到爱?也许都不重要了,现在找个地方住比较现实。
早就知道房子住不了多久,没想到这么快。罢了,只是承阳的房子不好找。陶夭和普格住一起,不可能去打搅人家,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合适的。
在街上晃荡着,顺便也去了几家中介公司登记。正想打电话给孔西鸣,他刚好打过来了。
“正想给你打电话呢,你就打过来了。”
“没办法,我们心有灵犀,不用点就通。”
“你有空没,出来陪我,心里烦着呢。”
“你在哪儿,马上就来。”
“双安路上的良木缘。”
·第十章· 彻入孔雀“圈”
“你怎么选这么个地方啊,人又多,车也不好停。”走进来就开始抱怨,也难怪,平时都去仁和喝咖啡的人到这种地方确实委屈了。
“我的错。”低声地说。
“知错就要改……不对啊,你今天怎么这么谦虚?”
“嗯……”
“怎么啦,有什么事,大胆地跟你糖糖哥哥说,天塌下来,我身子长,给你顶着。”
“哦……”手支撑着脑袋,眼神涣散,很没力气。
她的冷淡反应让孔西鸣难以接受。他换到对面和她坐在一起,用力拉她的手臂,差点把她的西瓜汁给打翻。
她却只是看了孔西鸣一眼,继续把脑袋撑着。这种举动对孔西鸣来说,简直就是侮辱,把她逗生气是他一直努力和奋斗的目标,今天居然连这点乐趣都没有了。
“有话就说,看你这样,我有点不适应。”他也学她单手撑着桌子,脸尽可能地对着她的侧脸,然后笑得像个流氓。
“对啊,说不定你还真能帮上忙,你帮我找个房子,我想马上搬家。”
舒亦甜转过脸,和孔西鸣四目相对。
“突然搬什么家,不是住得好好的吗?”两人就那样对望着,也不嫌胳膊疼。
“你别管,帮我找房子就行了。”
“难道是你妈要卖房子?”孔西鸣从她的表情中找了个最靠谱的疑问。
舒亦甜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孔西鸣在关键时刻也终于学会了绝口不提。没像往常那样,没心没肺地揭她的伤疤,很自然地把话题转到了他的圈套中来。
“那我想想啊,有什么具体要求没?”装模作样地思考。
“离上班的地方近,价钱便宜就行了。”
“这可不好找,离我们公司近,房租就不可能便宜。唉,我家那个钟点工突然不做了,你能帮我找一个吗?不然你住在我家也行,反正有空房间。”
“我哪能认识什么钟点工啊,我都想去当钟点工呢。”
“唉!”两人同时长叹了一声。
“咦,要不你请我算了。”
小鱼儿要上钩了。
“你?算了吧!”
“我怎么不行?我聪明、贤惠、能干,擅长干家务,能吃苦。”
“你还真不谦虚,有人这么大言不惭地夸自己的吗?”
“我真的是一个家庭好帮手,还不用培训,直接上岗,无后顾之忧,绝对是居家旅行的好伴侣。”
“你以为你是土豆片呢,我考虑考虑啊。”
一副很勉强的样子,看得舒亦甜不是滋味,这么求人收留,面子快挂不住了。
“算了,孤男寡女住一起也确实不太合适,到时被男朋友误会跟你同居,说不定就不娶我了。”
“行,我请你。包吃包住,还给你工资,备用钥匙马上给你。”
“你还是另外帮我找房子吧。”故作不情愿,举着左手弹手指甲玩。
“合适,怎么不合适!我多好啊,诚实可靠,你不开心还能哄你开心,那也是居家旅行的必备品啊!”
“你以为你是洋芋片啊,居家旅行的必备品,我考虑考虑。”就使劲儿地装。
“别考虑了,来,钥匙收下,什么时候搬,一个电话,我随叫随到。”话音刚落,钥匙就进了她手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哟,动作这么娴熟,备用钥匙天天带着,你可真够随便的啊。”接过了钥匙,套在手上晃着打趣他。
“我这不是掐指一算,最近你有难,特来助你的嘛。”
“说得自己跟个良家夫男似的,也不脸红。”
“我本来就是嘛,不信免费让你验验。”他脸上居然出现了害羞的表情。
“没那闲工夫!对了,你家什么时候空房出来了,那个房间不是闲人免进吗,还是阿娇弃你而去才便宜了我?”
“有你住的地方了还啰唆。”
“工资怎么算,亲兄妹还要明算账呢。”她总是把钱挂在嘴边,虽然她一直觉得自己不俗气。
“你就一个字,俗!你说多少,我给多少,行了吧,咱俩谁跟谁啊。”
“好,合作愉快。”
两人还正正经经地握了个手,以表合作诚意,就像两国签署经贸协定一样。
搬家的时刻终于到了,和孔西鸣的激动相比,舒亦甜显得过于平静,就像一个局外人在热心帮忙。
能带走的东西很少,一个箱子、一个笔记本,身上挂着一个包。以至于孔西鸣很惊讶,怎么有这么不麻烦的搬家?然后他又补充,反正家里什么都不缺,只需要把她自己打包就行了。
关上门,把钥匙扔进垃圾桶,按下电梯键。看着楼层快速递减,再看看孔西鸣,给他一个微笑,他也笑了,像是一种安慰、一种依靠。
走出小区大门的时候,舒亦甜没有回头,只是呼出一口气,摇摇头,上了车。住在那里,却感觉不到是家。
“打开吧,你就住这间。”孔西鸣的脸上充满了期待,就像做了好事的小朋友等着老师戴小红花。
那个锁着的房间,像神秘的巧克力盒子,被轻轻地打开。
房间大小刚好,有个小小的阳台。整个房间充满浓浓的英式田园气息,碎花墙纸和窗帘,镂空铁花的大床和配套的梳妆镜,床上五件套也是小碎花的。阳台上吊着个单人秋千沙发,还是她最喜欢的鹅黄色,怎么会有这么合她心意的房间,太让人惊讶了。
什么叫惊喜,这就叫惊喜。
“天哪,你的女朋友中居然有和我品位一模一样的,太不可思议了。”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觉得新鲜极了,东摸摸西看看,脸上充满了乡土气息。
“原来跟你品位一样啊,也难怪我嫌她俗。”孔西鸣靠在门口,不以为然地说。
“俗就俗,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你自己随意啊,我收拾房间去了。”
“你随遇而安的本事挺强啊,这么快就喧宾夺主了,我在自己家还能不随意吗?”
刚说完,有人直接把门关了,主人被拒在了门外,不怒反笑。终于看到她笑了,估计她也累了,至少心会有一点儿,休息吧。
约莫到了晚饭时刻,舒亦甜走了出来,邀请孔西鸣去吃粥。出门前,她心里隐隐约约又浮现出随便先生英俊的影子。
·第十一章· 准 情 敌
进门后,服务员带着他们找位子,和莫晋北他们那桌刚好是两个方向。
他和韩修正在说孤独陌人的广告宣传问题,韩修说他打算下周一去携彩,说完后一抬头就看见孔西鸣走进来,带着一个女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阿莫,你看,孔西鸣也来了,还真巧。”
他转过身,顺着看过去,的确是个耀眼的男人。只是他旁边,跟他有说有笑的女人更让他睁不开眼睛,居然是“爆米花”。心跳快了一拍后,恢复了正常,回过头后韩修又说:“要不要叫他过来,一起吃,顺便把事跟他说一下。”
“算了,周末难得休息,再说人家和朋友在一起。”声音不自然的冷淡。但是向来神经大条的韩修是听不出来的,所以才顺着莫晋北的意思回了一句:“那就星期一再去他们公司谈吧。”
孔西鸣也看见了韩修,笑着点点头,让舒亦甜先去点东西,然后走过去准备打个招呼。他并不打算带着舒亦甜过去,因为时机还不成熟,他不想在被问是不是女朋友的时候听到她的否认。
“韩哥,你也在这里吃饭啊,真巧。”热情地招呼着。
“你小子,都多久没约我吃饭了,尽跟女人黏在一起,你女朋友?”
“是啊,你都结婚多久了,我能不积极点嘛。”油嘴滑舌地说。
“对了,跟你介绍一下,我们老大,莫晋北,早就想介绍你们认识了。”
被晾在了一边的莫晋北,终于正式登上了孔西鸣的人生舞台。
“你好,久仰大名。”莫晋北很客气地说,但绝对不是一般的恭维,有点像……讽刺。他伸出手,孔西鸣也伸出手握了一下,回说:“不敢当,对您也久仰了,上次拍卖会还拍到了伯父捐的美人醉,实在是荣幸啊。”典型的交际用语,大家互相恭维了一番,显得很生分。
“是吗?那也是我们的荣幸,都是为慈善事业做点微薄的贡献。”接着又寒暄了几句,气氛很不怎么样。如果没有缺心眼的韩修,早就僵掉了,然后孔西鸣就说失陪了。
莫晋北转过头看着孔西鸣朝餐厅那头走去,突然就没了胃口,草草地吃了几口后,就埋单和韩修走了。出门口后,停了一下,突然觉得对这个粥店没有眷恋了。
而吃得正香的舒亦甜,不知道自己正在错过什么。
舒亦甜和孔西鸣吃完饭后,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些食材。他强烈要求,以后一日三餐全交给她,一想到可以正大光明地享受她的爱心三餐,孔西鸣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舒亦甜没什么意见,虽然现在身份转换了,但大丈夫都能屈,何况小女子。
大包小包地回了家,东西往厨房一放,孔西鸣开了电视,在沙发上斜躺着。舒亦甜把买来的东西归置了一下,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进柜子的进柜子,顺便把明天中午要吃的准备好,免得明早忙不过来。
看着她忙碌的样子,他觉得很满足,生活就应该这样,有良人相伴,洗手为他做羹汤。每一天,都分享彼此的哀与乐,然后哀变成一半,乐变成两倍。有空的时候一起去旅行,在世界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他们相爱的足迹。然后一起养育一个或两个孩子,把遗憾和残缺全补偿给他们,让孩子们在满满的爱中成长,最后,两个人在彼此的怀中老去。
舒亦甜把工作都完成了后,到了客厅,带着满身的菜香站在孔西鸣面前。他敏感的鼻子嗅到了味道后,点了点头,想着有个“黄脸婆”也挺不错的。
“报告,准备工作已完成,请指示。”
“坐下休息,并商量同居事宜。”这两人当时一起看的《士兵突击》,估计中毒颇深。
“我没什么要求,就七八十条,希望你配合。”
“客气,我对你也没什么要求,就一百来条。”
俗话说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究竟谁更厉害,那就直接来比试比试。
“第一,不准在家里抽烟。我不能忍受二手烟的毒害,想长命百岁。”
“拥护,我早戒了,你不知道?”
“恭喜你,离健康越来越近。第二条,洗完澡,不能光着上半身出来。”
“谁会光着膀子出来,你想看,我还不愿意呢。”
“那不排除天气很热的时候,洗完澡后图舒服,就光着出来了。影响不好,不利于女同胞身心健康。”
“你怕自己把持不住,把我扑倒啊。那光着下半身行不?”
“第三,不准说过于露骨的话来挑逗对方。”
“我还是把嘴巴缝起来吧,我怕忍不住。”
“第四,带女朋友回家要提前通知,我好做准备,免得到时影响你们。”
“放心,我不会带女人回家的,瞧你紧张的,不是说过,我没谈恋爱很久了。从今以后,只有你一个女人了。”
“注意言行,相信你的是傻子。第五,喝完酒回家,不能敲对方的门,以免发生事故。”
“我不会酒后乱性的,特别是对你。”说违心话有的人也不脸红,就继续装吧。
“注意言行!”
“这也算赤裸裸的挑逗啊,范围也太广了吧。”
“第六,暂时还没想到,以后想到再宣布。”松了口气,端着孔西鸣泡的咖啡喝了一口。
“报告,我有疑问。”孔西鸣正儿八经地说。
“准奏。”
“我想请问一下,咱们谁是主子,谁是奴才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本来趾高气扬那个,突然就像打了霜的茄子——蔫了。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当然……您是主子了!您有什么规矩,请吩咐,小的一定铭记在心。”
“先给我端杯水来,不要太热,也不要太冷。”
“您不是正喝着咖啡吗?”一道锐利的眼光看过来。“小的马上就去,您稍等。”十足的奴才相,水送上后,还主动地在他身后捶背。
“我呢,没什么要求。这第一百零一条嘛就是,不能随便离家出走,两个人就算吵架、生气,也不能彻夜不归。”
“前面的一百条呢,你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不会还有九九八十一难在前面等着我吧。”
“没了,我本来就是大善人一个,瞧你把我说得跟妖孽一样。”
“你也知道自己像妖孽啊。”这句话没敢大声说,就嘀咕了一下。
“是啊,你多善良,在我心中只有用天使才足以形容你的美好。”看这马屁拍得,刚好在屁股上。可天使里也有坏蛋,所以这样说也不过分。
“嗯,终于听见一句人话了。”
“谢谢啊。”
“什么?听不见。”还把手摊开,放在耳朵边上假装收音。
“我说谢谢,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会好好报答你的。你放心,家里我会帮你收拾得整整齐齐,然后把你养得白白又胖胖。”前两句声音高了八度,后面的低了下来,很温情地说。
“这还差不多,到时你要觉得还欠我,想以身相许,我皱皱眉头,咬咬牙,也就答应了。”
“那不行,你是神,我怎么敢妄想,你放心吧,那种事不会发生。”
孔西鸣听了觉得挺遗憾的,这样搞地下活动要到什么时候啊。
“明早给你做三明治,可以吧。”
“行。”
“那我去洗洗睡了啊,明天还上班呢,你待会儿还出去不,生活不是从现在才开始吗?”
“什么,这么晚还出去?我啊,准备洗心革面,为我以后的老婆,开始做一个居家好男人。”
“就你?算了吧。晚安,好梦。”
“嗯,我也洗澡睡觉了。”
对孔西鸣来说,他们之间有了极大的突破,也许“五年求爱计划”可以提早结束。他有成功的把握,也从来没想过他们之间有第二种结局,所以很放心地让她在天空中自由地飞。但也就是那种自信,让他在很久以后追悔莫及。
而对舒亦甜来说,和孔西鸣住一起后最大的收获是说服他种菜,这样一来她就多了个菜地可偷。可没两天他就嫌幼稚,不愿意种了,直接把QQ号给她,让她自己种自己偷,最后还告诫她说,偷是不道德的。有那么严重吗?又不是偷人。
这样一来舒亦甜觉得没意思了,反正地多着呢,不差他这一块,而且还只能偷萝卜,她又不是兔子。
难得一天中午不用准备午餐,孔西鸣说,跟人约了吃午饭谈公事。她也乐得清闲,和公司的同事一起去食堂吃饭。她这个人与世无争,也可以叫不求上进,这样的人容易吃得开。
同事在一起,女的就聊化妆品、保养,再来就是聊聊孔西鸣等的青年才俊。猜测人家有没有女朋友,或是换了个女朋友,看谁脸上长了几颗痘痘,就猜测人家私生活不协调,难道就不能上个火?
总结下来,孔西鸣的人气最高,几乎没什么缺点。要是她们知道孔西鸣在家也放屁,肚子饿了照样会叫,偶尔还便秘,会不会很失望?
男同事,特别是其中啰唆如唐僧的男同事,不厌其烦地打听她身边有没有漂亮的朋友可以介绍,就像她是做皮肉生意的老鸨一样。于是,她把上次找工作的地点介绍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去看着选,高矮胖瘦一应俱全,就是要收点手续费。
就这样混完了下午,和孔西鸣回到家,做饭,吃饭,出去散了会儿步,感觉就像过了金婚的老夫妻,生活过得简单而单纯。散步后回到家,舒亦甜打开电脑,改了QQ上的个性签名——孔雀背后你不知道的故事,然后就听到他在叫她:
“甜甜圈,快点过来,马上要首播我们的广告了。”孔西鸣很大声地嚷嚷,比他看到中国队冲进世界杯的那一瞬间还激动,他的过激反应让舒亦甜心情变得很糟。
“可不可以不看啊,反正也没什么好看的。”话虽那么说,但她还是从房间走了出来。
“也是,就你那点智慧,还能看懂这么有内涵的广告,算了,让你看是我的错。不是……你就多看几次吧,看久了说不定就明白了,这可是我的一番苦心啊。”
孔西鸣为了不让自己的心意付之东流,不死心地游说舒亦甜认真地看广告,却换来白眼两只。
“是啊,也亏你想得出这么损的招来整我。我当时可跟小芒她们都说了我要拍广告,还是女主角,现在可好,脸丢大了。”边说着广告就开始播了,看着他那张妖孽般上镜的脸,再看看被他刷着的她,牙咬得痒痒的。
孔西鸣情绪十分高涨地盯着电视机,就像自己得了“奥斯卡”最佳男主角一样。舒亦甜想去端盆冷水,泼向他,对着脸泼。
“你也不亏,荣耀着呢,全国人民都知道我喜欢你,要和你健康过一生。”他还不要脸地变相夸奖自己。
“还敢说,我迟早要去缝一个布偶,里面写上你的生辰八字,早中晚,按时打,首先就打你个小人嘴。”声形俱茂地演示了一番。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立刻闭上了自己的嘴。
舒亦甜恶狠狠地盯着电视在心里嘟囔,有什么好看的,看穿了也瞧不见她的一丝毫发,就他一个人在那唱独角戏,得意什么啊。同时也很虔诚地在心里拜托各路神仙,保佑广告不要被小芒、淼淼、陶夭她们看到,并在心里重重地磕了个头。
“圈儿,你手机响了,给,是陶夭打的。”舒亦甜坐在了沙发上,没有意识到,这个点儿接到的电话不会有什么好事。她浑身放松,打算好好和陶夭掏心掏肺地聊聊。
“亲爱的,什么事啊?想我啦。”
“是挺想的!对了,我刚看电视,看见孔西鸣的那支广告了,可是你在哪里,你不是女主角吗?”
“我……”
“你什么呀,难不成怕你影响国容,镜头被导演剪啦。”
“去你的,里面当然少不了我,没我那广告也播不了。”
“有那么重要?那怎么没看见你?”
“我为人比较低调嘛。”
“行了,你赶紧说你在哪儿就对了。”
“我……演那颗牙齿。”
声音很小,语速很快,可该听到的重点都听到了。
“牙齿?被他刷的那颗?怪不得最后那句话像是你说的,你……哈哈哈哈哈”
“你笑慢些,别背过气。”
“是挺重要,没你不行,哈哈哈哈。”
“笑吧笑吧,拜拜!”说话的底气弱得都快听不见了。
刚挂,电话又响了,舒亦甜终于意识到今天还真邪门,平时都不看电视,怎么今天都凑一堆儿了。唉!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
“喂……”
“姐啊,我看见西鸣哥的广告,你不是女主角吗?没见你呀!”
“我的确是女主角,如果牙齿可以有性别的话。”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哦,你是那颗牙齿!道具?不过,还真算女主角了。”
“你反应挺快的,别忍着,想笑就笑,憋坏了不好。”
“嘿嘿嘿,哈哈哈!”
连着接了四五个电话,回答的过程都差不多,周旋到最后,都少不了被嘲笑一番。反正她辛辛苦苦存了二十几年的面子,一夕之间都丢光了。
“孔西鸣,你这妖孽,拿命来。”喊着就冲他奔了过去。两人嬉闹了一阵子,该求饶的求饶,该出手的出手,最后总算把这起广告风波平息了。
还好广告的反响不如偶像剧来得轰动,可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也名声大震。慕名而来的动物多了不少,令孔西鸣很困扰,他深刻地总结到,不能有下一次了。
·第十二章· 剪 不 断
孔西鸣开始忙另一个广告了,听说是一个影院酒吧的宣传。名字还挺有个性——“孤独陌人”,舒亦甜觉得,也可以叫做孤独没人。
最喧哗的地方就有最孤独的人群,而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为了孤独陌人,莫晋北很忙,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打开门,看见客厅厨房的灯都亮着,他温柔贤惠的老妈正在厨房里给他做饭,香味十分的诱人。
“妈,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也不先打个电话。”
“打了电话就不能突击检查了,我就知道你没好好照顾自己。你这家里,有蟑螂的话估计都要搬家,不然肯定就饿死了。”莫老太太说完跟着就是叹气,看着儿子的眼神除了心疼之外,带着些抱怨。莫晋北知道自己理亏,所以连辩解都省了,找了个借口说去换衣服。
他把车钥匙丢在桌子上,换完衣服后走出来,和莫妈妈隔着橱柜面对面站着。莫妈妈盛了碗鸡汤递给他,接过来后喝了一口,有点烫,就先放下了。
“爸呢?”
“去他藏友家里看宝贝去了。儿子,不是我爱说你,你看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了,能让我放心吗?你还是赶紧找个女朋友,替我管管你。”
“妈,我都这么大了,会照顾自己的。你放心,一有合适的我马上结婚,再给你生个小孙子,让你高兴高兴。”
莫晋北讨好地说,孩子在父母面前永远都是孩子,他也一样,现在冲着莫妈妈笑的样子哪里看得出“空调”的影子。
“就会嘴巴上讨我开心,也没见你行动。要不,你还是搬回来和我们住算了,我每次来看你,冰箱里都没东西,平常在家饿了怎么办?今天我又给你装满了,以后空了自己要去买。”
“知道了,我在家吃的时间不是不多嘛,我保证以后绝对不让冰箱空着,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最好还是请个钟点工给你做饭,老在外面吃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我会考虑。”他只是为了应付才随口说的。他的挑剔让他很少能遇到合胃口的饭菜,所以钟点工应该就更难达到他的要求了。
“你妹妹最近给你打电话没?”莫老太太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了莫晋北一句。
“你不说,我还没注意,湘西有段时间没打电话了,我最近挺忙,也没给她打。前段时间,她还吵着让我见小芒的姐姐呢。”
“你看看,你妹妹都急了,那你打没?小芒那丫头我喜欢,估计姐姐也差不了,再说了你妹妹能看上,难得。”
“过段时间吧,最近忙。”
“再忙也要关心一下你妹妹,近来她有点不对劲。前两天给她打电话,感觉她好像不高兴,周末回家,也不像以前那样话多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你问问。”
“待会儿我就打。”
在说话的时间里,莫妈妈把菜和饭都盛好端到了餐桌上,然后把围裙解下来放好,叫莫晋北吃饭。
他还是不温不火的吃饭速度,不过能从他的表情看出饭菜的味道很不错。他从小吃莫妈妈做的菜吃习惯了,在外面吃饭总是胃口不佳,所以才显得有些清瘦。
莫老太太就不像他那么有胃口了,动了几下筷子后就停下来,看着对面的儿子悄悄叹气。这个从小到大都没让他操过心的儿子,到了三十岁竟需要她操心了。和她年纪一般大小的姐妹们早就当奶奶了,她的儿子倒好,不结婚就算了,恋爱也不谈。
这要是条件差也就罢了,自己儿子样样都优秀,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女朋友呢?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他没少伤人家女孩儿的心,莫名其妙地就说分手,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说多了又怕他烦,不说吧自己心里烦。
想着又叹了声气,莫晋北听见了,没敢吱声,心里清楚老太太为什么叹气,不就是不谈恋爱嘛!怎么身边的人不是以为他想出家,就是以为他性倾向有问题。至于吗!难道成天跟女人鬼混,纵欲过度才算正常?
如果真有一天自己像那个姓孔的一样,老太太更该急了。
吃完了饭,莫老太太把碗洗了,就回去了,莫晋北洗了个澡后站在窗边给湘西打电话,
“喂,哥啊,找我有事?”说话的语气是不太正常。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这个周末要不要跟我吃饭,上次你还欠我一顿呢。”说完后很自然地又想起了电影院,那场电影叫什么来着?不记得了,那种小女生喜欢看的爱情片还真不适合他,当时不知道为什么选了那么一部片子。
“吃饭啊?再说吧,还不知道周末有没有安排呢!”
“你哥就那么不重要,想和你吃顿饭都推三阻四的,不像……”不像爆米花,让她一起吃饭,很乖巧且听话地就跟着他去了,好像……想远了。
“哥……”湘西也没心思认真听他说话,拉长了声音,表示不耐烦了。
“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哎……没事,哥,我正忙着呢,不说了啊,拜拜。”
就这样把电话挂了,就算他再怎么神经大条,也知道那代表心情不好。而湘西再怎么和他亲近也是小女孩,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以她的个性有事说出来就好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个包打听。
首选是小芒,可又不知道电话。一翻电话号码找到了小芒姐姐的,只能找她了,反正也答应过湘西要联系,虽然唐突了点。
孔宅。
客厅里放着轻音乐,舒亦甜躺在沙发上敷面膜,深海泥的那种,看起来就像海尔兄弟里,海藻婆婆年轻没长媒婆痣的时候。
孔西鸣坐在她旁边的毯子上看书,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响了。舒亦甜一听是自己的,口齿不清地叫孔西鸣帮她递。咦!是个陌生号码,不会又是法轮功的宣传者吧,真烦。
“喂,谁呀。”语气含糊,很不友善。
“你好,我是湘西的哥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如果是面膜纸的话估计就该掉在孔西鸣的头顶上了。
她挺意外的,传说中的帅哥给她打电话,有点激动。看她那熊样,孔西鸣给了个白眼,小声说,皱纹出来了。然后继续看自己的书。
“你好,我是小芒的姐姐。”搞得就跟非法头目交易一样,用的还是代号。她动作和声音幅度不敢太大,不然待会儿脸一洗,她就能从镜子里看到十年后的自己了。
舒亦甜拖着声音说着话,加上脸上的面膜,如果去拍鬼片,估计直接就能进入角色了。莫晋北在那头听着,怀疑自己是不是打去了地狱。
“我知道,我想请你帮个忙。”还是很镇定地说,
“你说,能帮的我一定帮。”热情的鬼。
“湘西最近情绪有点不对劲,我问不出原因,你帮我问问小芒,看她知不知道?”
“这样啊,行!我这就打电话给小芒,你先别担心,小女孩能有多大的事。”乐观的鬼。
“麻烦你了。”
舒亦甜挂了电话,跨过孔西鸣的长腿,哼着歌洗脸去了。
孔西鸣在身后嚷着:“你能不能动动嘴,我又不是横栏,用得着跨过去吗!谁啊?看把你激动得……”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他听出打电话来的是个男人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就当成了“敌人”。这只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苍蝇,反正,最后命运是一样的,逮住时就一掌拍死,永绝后患。
洗完脸后,舒亦甜继续从孔西鸣腿上跨过去,躺到沙发上给小芒打了电话。交换了信息后,有点收获,他们用柯南的办案手段分析,其实用不着,只要是有点常识就能判断出来了。湘西估计是跟那个建筑系的帅哥出什么问题了,最后达成协议,由她出面约湘西,小芒负责当中间人,三个人周末一起聚聚,看能不能套出点什么来。
电话从小芒手里传给了湘西,废了点工夫后终于说服了她,约好周末去怀西古镇的星巴克喝咖啡。一切就绪后,小舒给湘西哥哥发了条短信,大概意思是,没多大问题,让他等消息。
她没有注意到,身旁的那根跨栏,盯着她很久了,就算是石头估计都能望穿了。但是,没有人在意,他只好用语言抒发自己的怒意。
“明早吃什么?”大声地问道
“中式早餐。”
“我想吃三明治。”
“你事儿多不多,有什么吃什么呗。”
“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你。”
“那不就结了,接个陌生电话,就那么娇滴滴的,跟我说话就像讨债的。”他这么一说,有那么一点酸味。舒亦甜看着他明显在闹脾气的脸,觉得十分招人喜欢,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揉拧他的脸。但是,被他有仇必报的眼神打消了念头,改用说话恶心他。
“人家当你是自己人嘛,我总不能对着不认识的人河东狮吼吧。话说回来,人家什么时候不温柔了,讨厌。”
“还是你段数高,‘人家’都用得出。我的错,我的错,唉,我洗洗去睡了。”
“再陪人家一会儿嘛,长夜漫长,你怎么舍得留人家独自一人。”
“你够狠!”
嘿嘿,看见他那扭曲的脸,心里暗暗得意。古语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承认自己小心眼,爱记仇,古人说了嘛,女人难养。
可是,为什么他有她的电话?
古色古香的巷子,带着星巴克中那馥郁的咖啡香气,随着青石板路面,延伸得很远。
就像悠久的历史中已泛黄的书签,牵动着人去憧憬前世。也许打着油纸伞的他会有许仙的深情,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个个徘徊的脚印,只为,等着心中的她。
三个年轻靓丽的女生,一人点了一种咖啡,心不在焉地喝着。顺便四处张望欣赏街边的风景,这一刻她们也是别人眼中的风景。
舒亦甜和小芒都用研究的眼神看着湘西,仿佛她刚出土,不过也挺像,脸上有片化不开的浓雾,说不出的惆怅。
小芒一个劲儿地给小舒使眼色,舒亦甜则用眼神告诉她稍安勿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何况是个人。
巷子里头有吆喝声传来,快要失传的民间艺术,在热闹地上演。声音离她们虽远,热闹却离得很近,这气氛适合找点废话来说。
“小芒,你家安笙戈去澳大利亚也快一年了吧,他适应了没?”纯粹的舒式废话,人家都去了一年了才问适没适应,又不是大雁飞过去得十个月,一年也就两个月适应期。
“我就没看出他不适应过,他那个人,随便扔哪儿都能发芽。”
“隔得这么远,你就不担心他会喜欢上别人?”湘西终于开口说话了,专注的样子,像是来自内心深处的询问。
“说不担心是骗人的,谁身边没点诱惑,我都不保证能把持住,何况是他。而且,他又不是太监,就算不去勾搭别人,也可能被别人勾搭。可是他说了,我们如果这几年都挺过去了,就娶我,而我,想相信他。”说是那么说,可她眼睛里也透露出些许的不安,天高任鸟飞,除非你把他翅膀给掰了。
“那……万一他跟别人发生个一夜情什么的呢?”湘西这句话,让小舒看出了点眉目。
“我倒不担心他有什么一夜情,就怕突然间失去联系,那我估计就崩溃了。如果是明明白白地跟我说分手,那伤心几天就算完了,只要他健康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舒亦甜听了挺欣慰的,虽然小芒年纪比她小,在感情上却比她成熟,处理问题也很理智,至少不像余淼淼那样让她操心。她知道,小芒其实自己心里也明白,远距离的恋爱就像在冒险,只是她这个妹妹,会努力跨过沿途的障碍,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宝藏。
不像她,害怕冒险,却又贪心想得到宝藏。
“唉!你们可真好,离得远还那么甜蜜,不像我们。”湘西叹了声气,羡慕地说道。
舒亦甜和小芒还打算用真心话大冒险来挖掘湘西的隐私,现在看来是她们想太多了,估计不是那种不能说的秘密,她们最坏的结果伸展到了怀孕。
很快她们就知道了,湘西的建筑系帅哥提出想进一步发展,湘西不同意,两人产生了矛盾。在“你爱不爱我”这个问题上纠缠起来,后来还是没达成共识,继而开始冷战。
舒亦甜用她纸上谈兵的功夫从各个角度帮湘西作了个分析,包括生理学、心理学和社会学。小芒协助补充,最后得出结论:亚当和夏娃偷吃禁果是必然的,是顺应社会的,但前提是你要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湘西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去他的爱不爱,如果爱是脱光衣服才找得到的话,她宁可洗澡都穿着泳衣。
小舒想的是,人总该有一些坚持,如果什么都不要了,也就什么都得不到了,而以爱为借口的贪婪是最卑鄙无耻的。
所以,为什么莫家大哥问不出原因,这么私房的话断然是不能和哥哥分享的。如果他知道,还不直接找到学校把人给废了。虽然他是男人,但是在染指别人妹妹和别人想染指他的妹妹这个问题上,答案肯定是不同的。
就像多数男人有处女情结,但他们却热衷于把处女变成熟女,那谁又来为谁的情结埋单?人都是在矛盾中达到自己的极乐。
又一次看别人跑完了马拉松,也许不是冠军,但跑赢了她自己。
·第十三章· 暧昧,弄巧成拙
又是一个落单的夜,孔西鸣去当“三陪”,陪客户吃喝,也许还陪着泡MM,听说那么谈生意才算有诚意。
舒亦甜去了超市,八点多的时候拎着满手的东西进了门。家里没开大灯,却有微弱的光,然后听见孔西鸣的脚步声走来,他居然这么早就回窝了。
“你怎么又不接电话?”边接过她手里拎的东西边问。
“没听见手机响,再说也不好接。”揉了揉发麻的手臂,走到客厅往沙发上一躺。
“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叫我去接你!”他在厨房里归整东西,唠叨的样子还真像个家庭主妇。公司里的那些孔雀也就是他的粉丝们,都以为他不食人间烟火,喝露珠长大的,如果要看见这副模样都该伤心了。
“不用,我力大如牛,训练一下,单手把你举起来都不成问题。”大言不惭地吹,反正躺着说话腰更不疼。
“我这不是看着心疼嘛!浑身上下就一双手能看,还不好好疼人家。一个人去逛什么超市,怎么,嫌弃我?怕我跟你走一起丢你脸?”
他的每一句话如果没有下半句的话,那该有多么的美好,亏得他今年过生日时,许的第一个愿是世界和平。
“我是嫌带着你太招摇了,万一你那群动物们,总动员买凶杀我灭口,那就冤大了,没吃到鱼惹一身腥。”充满歧义的一句话,让孔西鸣浮想联翩。
“你的意思,是想吃了我?”孔西鸣说完笑得十分淫荡地走过来。她很自然地把手放在胸口,那种戒备的状态像是在防狼,当然她只是在做做样子。
他们对于这样的游戏,总是保持着极高的热情。舒亦甜也几乎没有认真看待过眼前这个,不是太监的男人。什么干柴烈火、月亮惹的祸、广岛之恋对她来说并没有教育意义。
她总是喜欢把关系往简单里想,同时也是断定了他对她没有非分之想,才敢和一个花名响当当的男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还时不时地说些有双重含义的话,来挑逗他敏感的神经。
“我那叫比喻,再说了你那么高大一个人,老虎看着你还得哭一场呢,因为不知道一顿怎么吃得完,我能把你怎样?”依然口齿伶俐地洗刷他。
“你要不要换种吃法试试?”孔西鸣已经坐到了她身边,并试图慢慢地靠近她的上半身。他眼睛里的内容相当复杂,简直是要什么有什么。
可舒亦甜早就不是小红帽了,穿了防爆衣、拿了冲锋枪,Who怕Who。她反应灵敏地伸出腿抵在他胸口上,动作是暧昧了点,但总算是成功阻碍了色狼的进攻。然后,她打发他去倒一杯水来,就这样大灰狼变成了灰太狼,而她突然有种当红太狼的快感。
水端过来了,孔西鸣十分体贴地给她揉起肩来,轻重拿捏得刚好,就是喝水容易洒出来。不过,洒也是洒他家沙发上,所以舒亦甜也就不心疼了。
“对了,你怎么没看电视啊?就开一盏小灯,一个人在客厅里发呆,想你第几个女朋友呢?”
“三十六……七十五……九十八,好像不是,对了,是第一百零八个。”
“不错嘛,水浒英雄都收集全了,恭喜啊。”说完还回眸一笑。
“我那是省电,一个人开那么亮,那叫浪费。”加重了语气解释。
“哦,轻点。你省电,你连睡觉都不关灯,还真好意思说。”那句“轻点”叫得够色情的,孔西鸣听了心里直痒痒。
“你逛了那么久不累吗?话那么多。”
“逛街又不用嘴走路。”
“既然不累,明天孤独陌人开张跟我一起去。”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说道。
“好啊,你请我吃饭的话就考虑一下。”
“我请。”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洗澡去了啊。”说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脖子,然后朝房间走去。
“等等。”又被叫住了,她转身看着孔西鸣,抛开一切偏见,他长得还真是养眼,啧啧,身材也好。
“等什么呀,等着吻别?”还故意把脸凑过去挑衅。
孔西鸣看着她靠近的脸,脸颊上有淡淡的自然红晕,像新鲜的水蜜桃,散发出甜甜的香气。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血液也像倒流似的……好久不曾有过这种强烈地悸动了。
突然,一个吻落在了她脸上,像一片沾了雾气的花瓣,有种湿湿的触感。舒亦甜整个人就像转了好几个圈一样,头有点发昏,原本扬扬得意的脸变得目瞪口呆,从来没有那么靠近过他的脸,那么俊秀的一张脸。
突然间想起了以前心动的感觉,她有些慌张地推了他一把,跑回了房间,这男人果然是挑衅不得的。
“砰”的一声,孔西鸣站在原地开始傻笑,感觉似乎比预料中的还好。阿里路亚,阿里路亚,音乐在耳边想起,幸福像花儿一样。
舒亦甜回到房间越想越觉得自己亏了,可是亏得很活该。毕竟是她玩风骚,把脸伸过去的,就算被亲了也是自找的。
她这才意识到,孔西鸣对她依然有杀伤力,一不小心可能又会进入他的狙击范围,那就可怕了。到时候被他当点心吃了,还得欢迎他下次继续品尝。
看来要慎重了,至少要把门反锁好。
这个夜晚不太平静,窗外的夜色不美,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可他们两人都感觉到脸上有股热气。难道,春天快来了?
孔西鸣特地挑了家气氛很浪漫的法国餐厅,会员制的那种,有蜡烛和红酒,还有穿着西装制服的Waiter,在一旁提供无微不至的服务。
孔西鸣很是享受地晃着杯子品酒,并用带着勾引的戏谑眼神打量着小舒。而她看起来,食不知味的样子,大概她吃下去的不是牛排,而是郁闷。
“怎么?不合胃口,问你想吃什么你又不说,我才作的决定,要不换一家。”旁边的Waiter听了,连忙往小舒的杯子里加酒,虽然她一口也没喝。
“不用了,挺好吃的。”可从她脸上完全看不出来。
“那你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有心事?”
还好意思问,因为他,她昨晚失眠了,闭上眼睛就想起上次他光着腿的样子,然后骂了自己一整晚。而刚才也因为他,对恐怖片完全失望了。
“你吃个饭,怎么那么多话啊,你的嘴……”提到了嘴,她被卡住了,然后脸很不争气地红了。
“我的嘴怎么啦?很性感还是很柔软?”旁边的那个Waiter脸也红了,自觉地退到了一边,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孔西鸣总是在各种正经场合谈论不正经的事,这还要归功于他大学任职的社团,成天说人是非,培养了他不知羞耻的性格。
“你的嘴能不能只是吃饭!”无奈地恳求他。
“当然可以,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脸红了。”可怜的Waiter又站远了些,人家挣点钱也不容易啊。
“我是气色好,我以前去峨嵋山拜普贤菩萨也这样,唉!你成天想办法折磨我不累吗?”
“我怎么折磨你了,疼你还来不及呢。”说的是实话,听起来却只能让人觉得轻浮。
“你说你,下午挑的是什么电影,本来说好看《哈利·波特》,你换成恐怖片,我也就强忍着看了。可是居然一点都不恐怖,最后还把我看睡着了。”
“你倒挺好意思的,看恐怖片都能睡着,你是不是女人啊?”
“我是女人这件事很明显。倒是你,赶紧谈恋爱吧,荷尔蒙已经失调了,最近总是做出些奇怪的事。”
“是吗,要不,你给我调调?”
无休止的轻浮姿态,也许也可以叫做风流。他和陶夭一样有特权,这些话换作她同事“唐僧”哥来说就只能叫下流了。她算是看清了人间百态,看尽了世间炎凉。
“你还是找别人去吧,我可没那本事,消化不了你,给我注意言行,别忘了家规。”
“哦。”
人生总是充满讽刺的,就像孔西鸣,处心积虑地换了部恐怖片,想人投怀送抱,却把人催眠了。
·第十四章· 孤独陌人
八点钟,夜的序幕拉开了华丽的篇章,舒亦甜站在孤独陌人的门口时,想起了陶夭那气急败坏的脸。
这个地方大概能排到陶夭人生十大污点的前几位。她四处搜寻了一下,车太多,没看见黑色的卡宴,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
走进去后,看见了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酒吧。她不得不诚实地说,这个设计确实比陶夭的要奢华得多。
这里就像是一座地下宫殿,以金色和白色为主基调,十分金碧辉煌,能让人联想到十八世纪英国贵族们纸醉金迷的生活。这样的环境和随便先生很搭,他是姓莫吧?那次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唉!小舒在心里浅叹一声。
中间是悬空的,而四周大概有五六米的宽度被楼层分割成上下两个空间。大厅上面吊着一只很大型的水晶灯,下面有一个半月形的台子,围着台子的是一套复古的乐器。有个沧桑感十足的男人,在台子中央坐着,边弹吉他,边唱着老情歌。
吧台是圆形的,和半月形的舞台孤单地对望。白色金纹的大理石台面上打着紫色的光,里面站着的调酒师,花式玩得很玄。
整个大厅的面积很大,全是欧式白色的真皮沙发,尊贵感十足。这绝对能迎合上流人士的消费品质,也看得出老板狂妄的性格,不怕没人消费,就怕,消费不够贵,而陶夭的气势明显就弱了。
二楼的桌子之间距离隔得很远,注重了客人的隐私,互相之间不会打扰。每一桌上方吊着小型的水晶灯,低调并华丽,楼下的风景也能尽收眼底。
这就是她梦想着能唱歌的地方,甚至,比想象中更美好。她不由得崇拜起设计它的人来,虽然感觉像是背叛了陶夭。
不过,就算她忠诚也改变不了陶夭被奚落的事实,加上来凑热闹的人这么多,心里的负罪感也就没了。
两人刚坐下,Waiter就送上来一瓶芝华士、脉动、果盘和几碟零食,然后把酒和脉动按照一比六加冰块混合,往杯子里倒了酒后就下去了。
“喝酒。”孔西鸣拿起杯子示意,两人碰了下杯子就喝起来。舒亦甜是很少泡吧的人,她嫌酒吧里人多,空气不好,总觉得一进去就出不来了。但是这里不一样,让人出去了还想进来。
她喝了一小口,酒味很淡,混着柠檬的清新甜味,口感不错,在这样的地方喝酒感觉真棒,一点也不亚于在怀西古镇的酒吧里小酌的快意。同样的怀旧感觉,只是欧式的奢华怀旧,让人联想到古堡和吸血伯爵,他用深邃的蓝色眼眸,四处搜寻一生的最爱。
“挺好喝的,怪不得你喜欢喝酒呢,这样的酒,每天让我喝都行。”舒亦甜又培养了个爱好。
“少喝点,虽然混了饮料,但多了还是会醉。”孔西鸣不想自己身边多个酒鬼,劝说道。他喝酒很节制,每每到微醺就够了,开车更有感觉,交警同志想追也追不上。当然,这是瞎掰的,小孔同志从来不酒后驾车。
“哦,知道了。”舒亦甜说完,一口干了杯中酒,又给自己满上了。这把孔西鸣弄得郁闷了,他也干了一杯,满上。他们这样是要拼酒,搞恶性竞争吗?
沧桑的男青年下去了,背着他的吉他,收拾好他的惆怅,换了一个风尘味十足的女人,两眼迷离得让人看不见寂寞的尽头。
“怎么换了个女的唱,还不怎么样!”舒亦甜用很不屑的口吻说,孔西鸣也凑热闹地说:
“好像是不怎么样,要不你去?”
“好啊,你去帮我问问,看这儿还需不需要人。”
“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就当真啦。”
“我没开玩笑,反正你有熟人,不就一句话的事嘛,谁敢不买你的面子?”把孔西鸣捧得高高的,心里打着小算盘。
“不行,这地方虽好,可也是个声色场所。”说完后一副严肃、跋扈的样子,摆明了刚才他说让去是一句屁话。
舒亦甜当然不肯死心,想出各种理由说服孔西鸣,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都搬来用了,说什么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搞得她不去唱歌就是在虚度年华一样。孔西鸣说她已经虚度了二十三年了,也不在乎这两天。最后她把胆固醇、高血压都搬出来威胁他之后,两人达成了共识,他答应去问一下。
孔西鸣有自己的小算盘,答应问,又不保证人家要她,主动权掌握在他身上。他又不傻,把她放在这种地方,岂不是自讨苦吃。
“孔先生,我们老板在下面,说请你过去一下。”刚才的Waiter上来说道。
“好!”又对舒亦甜说,“你在这边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去吧,别忘了我的事啊。”
叮嘱完了后,满意地看着孔西鸣下楼,自己也随意地往下面看。每个人似乎都很开心,仿佛这是一片乐土,她也不自觉地微笑。当看见一张很熟悉的脸时,舒亦甜笑得更灿烂了,激动、兴奋涌上心头,上次不告而别的随便先生竟然也在下面。
她继续保持着笑容,希望随便先生往上看的时候能一眼看见她。而当他终于看见她时,只一个冷漠的眼神就别开了脸,然后就看见孔西鸣和他坐到了一桌。
她是被活生生地嫌弃了吗?就像碰到H1N1一样,她有那么让人厌恶吗?那上次叫她吃什么饭啊,弄得现在自作多情了一番,舒亦甜拿起酒杯又一口干了,然后满上。
下面的人很客气地打了招呼,都是些青年才俊,多少有些轻狂,并没有想主动热络的意思。孔西鸣和熟识的韩修闲扯,提起了舒亦甜的事,让韩修给挥个手,意思一下,然后强调地告诉韩修,当他什么都没说。
莫晋北坐在一旁显得有些孤傲,从细枝末节里还是可以发现他有些烦躁。他的眼睛一直处于放空的状态,对任何来打招呼的人都很敷衍,仿佛他只是个普通的客人,不一会儿就会找个借口走掉。
上面的舒亦甜百无聊赖地给小余发短信,关心关心她最近的身心情况,没话找着话说。小余儿在短信里说得眉飞色舞,感觉她的第二春来了,让人怀疑上次的颓废只是个假象,也许用爱情来遗忘爱情是最有效的疗伤方法。
然后余光瞄到有人朝她走来,想是孔西鸣,抬起头一看又是刚才的那个Waiter,这楼上楼下也挺能溜达的。
“小姐,我们老板让我把这个给您。他还说,如果您想来唱歌的话,就打这上面的电话号码。”
“好的,谢谢。”
舒亦甜接过来,是张订座的名片,上面有个手机号码,可没写名字。
Anyway小舒心里乐翻了,刚才被隔离的失落感瞬间消失了,糖糖还真是万能胶水,什么都能搞定。不过,这种好消息待会儿上来告诉她就行了嘛,何必让别人跑一趟,就喜欢瞎折腾。
收好了名片就见孔西鸣上来了,一张春风得意的脸,和她的表情差不多。小舒想请他吃鱼翅的心情都有了,等她有钱了,就买整只的,一个人都扛不动的那种。
“我刚才问了,人家说不需要了,算了吧,以后有机会再帮你。”很遗憾也很无奈的表情,和上一刻的春风得意一对比,让人很难不去猜想他是在表演变脸。
“咦?”
这是演的哪一出?舒亦甜暗自推测,如果刚才那个Waiter不是鬼的话,那么他的心里就有鬼了,略微思索后判断——孔糖糖心里有鬼。
“不相信啊,刚才人家不是抱歉地给你挥手了吗?”欲盖弥彰地说。
相信你才有鬼,看来他是在耍心机破坏她的好事,不知道安的什么心,那名片的事就……
“相信,什么时候说不相信啦。不行就算了,也没抱多大希望,我就说人家不一定看得上我吧。”
耍心机,谁不会!
回到家,舒亦甜在房间里,偷偷地给无名号码打了电话,约好第二天晚上七点在孤独陌人见面。听着电话里的声音,觉得很耳熟,很像湘西她哥哥,也很像……随便先生。完了,怎么听每个人说话都觉得像他的声音,就跟走火入魔了一样。
晚上睡觉的时候,小舒一闭上眼睛就想起随便先生冷漠的表情。很陌生,可在他脸上又很自然,大概那就是他一贯的表情。
也许他昨天没看见她?这个问号打在心里,无法自问自答。
第二天一大早小舒就醒了,确切地说是被陶夭掐着脖子吓醒的。做贼心虚,这句俗话一点不假,想到陶夭知道她去投靠“空调”先生的脸,就不自觉地哆嗦。矛盾啊,不在矛盾中沉默,就在矛盾中灭亡。
下午编了个理由,把孔西鸣忽悠过去了,性质跟卖拐的一样,本想从他嘴里套出点关于随便先生的消息,被他以不太熟打发了过去。
·第十五章· 莫晋北的刺她的伤
七点钟准时到了孤独陌人,迎宾小姐穿着华丽感十足的礼服,等待客人光临,看见她往里走的时候,行了个礼。下楼时碰见了给她名片的Waiter,很热情地说带她去见老板。
顿时觉得有点紧张,能把陶夭收拾了的男人,肯定不是倡导世界和平、和蔼可亲的人。所以她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像陶夭一样伤点自尊,虽然她自诩唱歌是才艺而不是爱好。
酒吧里,各自忙着的人在灯光下看起来都很耀眼,特别是坐在月形台正前方的那个人。从背影看就很有气势,像太阳神阿波罗沐浴着阳光,从天而降。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就是Boss了,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是坐着的,然后Waiter把她带到了神的面前。
神穿了一套黑色的西装,配白衬衫、黑领带、黑皮鞋,完全符合他空调般的气质。对了,纠正一下,他不是太阳神,而是撒旦,此时的他仿佛沐浴在黑夜里皎洁的月光中。
顺着向上看去……一秒……三秒……五秒,又看到了她朝思暮想的人——莫先生。他竟然是老板,空调男?陶夭的阶级敌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孽缘?
他也正看着她,神情和昨天一样,只是更加地有掠夺性,就像会读心术的吸血伯爵,双眼散发着夺人魂魄的光芒,看得她有些发冷。
那么昨天他是看见她了,只是视而不见,现在这种情况想自欺欺人都有点难。原来他们之间不过是寂寞唱的一首歌,曲终,即人散。
“听说你想来唱歌?”莫晋北用很公式化的口吻问道,仿佛他们只是陌路。
“我……那个……是啊。”结巴了两下后点了点头。想过很多种再次相遇的场景,可当发生的时候,竟让她如此地仓皇无措。
“为什么想在这里唱歌?”他的这个表情配上为什么不还钱,就可以开个讨债公司了,生意肯定火爆。而舒亦甜就像个没钱还的可怜虫,说话一直结巴。
“因为……能……能在这样的地方唱歌是我的梦想。”
“梦想?”冷哼了一声,“我以为那是小学生才会用的词。在作文里面,现在你们这般年纪的女孩儿不都是梦想嫁个有钱人吗?那么恭喜你,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在我这里的确是可以遇到很多家世显赫的单身贵族,随便挑一个,都能满足你所谓的‘梦想’。”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却把嘲讽表达得极度明显,很快就让她对陶夭的遭遇感同身受。
“我……我……”丝毫反驳的话都说不出。虽然她心里有一套关于梦想的辩论词,虽然她很想说她不是那种肤浅贪婪的人,可是这种情况下作任何解释都很苍白。
莫晋北也察觉到,此时的他像个无知的妇人一样尖酸刻薄。他明白自己不该这样做,但是一想到她和孔西鸣一起出现的画面,他就只想去刺痛她,有点无聊也有点……失控。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清闲,这么琐碎的小事,也要亲力亲为。
“不管你的打算是什么都与我无关,我关心的是你能不能用歌声打动来酒吧的客人……你先唱首歌来听听,现在乐队的人都没到,只能清唱了,没问题吧?”典型的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糖吃,舒亦甜也是神经粗大,还伸出手去接糖。
“当然,只是……我……我需要点时间调节一下情绪。”都快成真结巴了,莫晋北没有说话,点点头当是默认。
人总是会在诱惑下迷失自己,就像现在的舒亦甜,无论怎么样伤自尊,都想踩着底线挑战自己的极限。深呼吸了几次,把所有的情绪都酝酿好,也许她也希望做好一件事扳回一点点自尊。
“蔡琴的《被遗忘的时光》。”准备好后,底气十足地说。然后她站到了台上的麦克风前面,这时打来一束光,笼罩着她,像是在朦胧的月光里,适合深情地吟唱。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
一首很老的歌,满载着岁月的痕迹,她低声地唱,娓娓地述说着别人的爱情故事。舒亦甜的声音很有质感和厚度,像丝滑的巧克力般,很快地融化在莫晋北的脑海中,变成华丽的舞蹈,不停地旋转。然后让他不停地想要去思索那些,不小心遗忘掉的时光。
听着歌,他像是被牵动般、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钢琴前面,用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键上,优雅地舞动着完美的弧度为她伴奏。有了音乐的配合,那些怀旧的感觉更添了些岁月的陈香。
他们都沉醉了,在这样完美的配合下,时间似乎被拉得很长很长,长到可以看见那些老去时光里的枯树长出新的枝丫。
他能想到,在流动着奢靡酒香的夜晚,这样的声音,酒不醉人,人自醉。当看到驻足听歌的Waiter惊艳的表情,他的脸立马深沉起来,就像自私的小孩,被人分去玩具,所有的不开心都写在脸上。
她唱完后,朝他走来,满怀期待和忐忑。而莫晋北压抑住心里的激动,很平静地说:
“没想到,你歌唱得很不错。”
“还行吧,如果这样的歌声能满足梦想的话。”终于不结巴了,说完还冷笑了一声,典型的后知后觉。
莫晋北也听出她在抗议,似乎用一首歌的时间找回了点勇气,他的态度也有了变化,眼睛里瞬间闪过很复杂的情绪。然后他微微扬起嘴角,即便只是这样的浅笑也足够让人觉得受宠若惊了。
很明显,舒亦甜吃这套,她的确被这个暧昧不明的微笑融化了。她也给了他一个笑,特真诚的那种,然后两人就像江湖儿女般一笑泯恩仇。
“欢迎你,加入我们的世界。”莫晋北伸出沾满文艺气息的双手,向舒亦甜递出橄榄枝。她怯生生地递过自己的手,被握住的瞬间,燃烧起一种久违的热情,让她想起第一个暗恋的男生,虽然记不得相貌了,但感觉依旧残留在心底。
舒亦甜对莫晋北总是没什么免疫力,从第一次见面,就跟着他的步调走。而现在,他不记得她也就算了,还故意给她难堪,消费她的自尊,而她,因为一个笑,就妥协了。
“你什么时候能上班?”放开了手,莫晋北问道。
“一个星期后吧。”她说了一个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迫切的时间,来抬高自己的尊严。
“就这么定吧,细节的东西,去找主管谈,你……”莫晋北叫住一个Waiter,“带她去找大堂经理办相关手续。”
交代完后,莫晋北站了起来,西装有些微小的皱褶,他正了正装就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转角处,小舒有种上前拉住他的冲动,想问问他上次为什么不告而别?想问问他,你现在……还喝粥吗?
但那都只是想想而已,她依旧呆站在原地,引来Waiter的侧目。他摇摇头,心想这又是一个痴心妄想迷上Boss的蠢女人,幸运的是她被留下了。
有时候思念的时间是冗长而倔犟的,总是以为会有人和自己一样偏执,也就是佛说的执念。但那是不应该有的,否则结果就和小舒一样,典型的一张笃定自己会中五百万彩票却丢了的脸。
大堂经理是个留着胡碴的型男,大概二十七八岁,说话风趣幽默,应该很能讨顾客的欢心,特别是女性。他的性格很容易让人High起来,而莫先生是消解High,如果换他坐镇,这个酒吧的前景就堪忧了。
不过人家好像没有坐镇的必要,如果这个酒吧是他的,那么逍遥游也是他的了,人民币是大大的有,难怪有种不一般的气势。
小舒填了个表,和大堂经理协商了工作时间和工资问题,定了每天九点到十点,唱完歌就可以走,最后互相道了请多多关照,便离开了。
舒亦甜是个容易快乐的人,就像以前上高中时,身边的每个朋友都看不出她活在舒妈妈和那个男人的战争里。两人无休止地争吵,却又要绑在一起,而她就是容易被误伤的第三者,最最无辜的第三者。
不管是逞强也罢,乐观也罢,她总算从那种阴影中走了出来,想尽各种理由让自己快乐。因为她明白,生活总得继续,就像太阳无论阴雨晴天都待在天上,只是人们看不见而已。
而对于这次被忽视,坦白地说,让她有点难以释怀。一直到回家,坐在孔西鸣旁边,舒亦甜都没从丢了“彩票”的情绪中缓过来。
其实她也不是多难过,只是不甘心她心心念念地记着他,而他,不是应该见到她就说,不好意思,上次我……所以先走了吗?
不解释也就罢了,还干脆当做他们从没遇见过。她承认自己是丢人堆里不容易找出来的那种,可是只有两个人的堆里应该很好辨认吧!
孔西鸣有时也挺没眼色的,看着舒亦甜失意的脸,还跟她秋后算被忽悠的账。他估计也意识到她说去开同学会纯粹是鬼扯,留在C市的就没那种她愿意去聚会的同学,当时怎么就相信了。刚开始小舒还耐心地编理由来忽悠他,后来烦了,就又打发他往东南飞了。
孔西鸣一听,又让他往东南飞,上次说完之后,一个手机差点就引发了血案,到现在还记忆犹新。这回在家里,楼又高,指不定就出现高空自由落体事件了。
感叹着除了他之外,也不知道还有哪路神仙能把她惹了。赶紧起身往书房里躲,不然接下来手机就摔过来了,这是他经过长期斗争总结出来的经验。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让她自己待着比较环保,而且很快就要几个月,都看不到她生气的样子了。
这样一来,会寂寞不少吧。
半个小时后。
舒亦甜的忧伤期过了,看着窗外的晴朗星空,觉得世界依然美好,大不了她也假装从来没遇见过他,谁稀罕谁啊。以后她唱她的歌,他开他的店,和平共处,争创和谐酒吧。
做好这项重大的决定,舒亦甜发觉肚子有点饿了。她一般用脑过度就容易饿,饿就容易想起孔糖糖,想起孔糖糖就突然意识到,唱歌的事若败露,后果将会很惨烈。说不定以后孔糖糖会更加积极地给她惊喜,那么她的余生就熬不出天日了。
那都是将来时了,当务之急还是填饱肚子来得实际。去书房找孔西鸣的时候他正在写什么东西,一看她进去就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给了她一个包容而温暖的笑。和莫老板的脸一对比,说实在的,那一瞬间让她有上了天堂的错觉。
“饿了吧,想出去吃消夜?”听小孔这么一说,舒亦甜觉得是真到了天堂。
她一点头,孔西鸣很迅速地换了衣服拿上车钥匙,就带着她出门了,这也是她为什么,甘于屈服在他的那什么威之下的原因。
其实她可以不必考虑他的感受,去做她想做的事,可一想到他的脸上会出现抹不去的忧伤,她就会不忍心。是习惯被奴役了吧,生活空间和氛围太优越,以至于渐渐地,她连挣扎都放弃了,打算安于现状。
·第十六章· 孔 雀 飞
那天之后,两个人过了几天十分愉快的生活,这让舒亦甜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的怪异表现为:吃饭像小猪一样,给什么,吃什么,还吃得特别香;脾气像小绵羊一样,说话声音很轻,挖苦他也沒反应;打扮得像孔雀一样,不论样式、颜色,都是她喜欢的那种,十分养眼。
孔西鸣每天都笑嘻嘻的,回到家就在她身后转悠。
用好男人的标准来评判他,现在的状态能拿个九十分。既温柔、又体贴,长得还不错又有钱,做男朋友一定很好。可惜,那时的她少了勇气。
星期六,孔西鸣建议去超市买东西,这也是舒亦甜第一次觉得他有购物狂的潜质,见什么都买。
舒亦甜左手拎着七个塑料袋,右手拎着八个塑料袋,打开大门,两手一松,只听噼噼啪啪几声,塑料袋掉了一地。她连跨五步,扑通一声,趴在沙发上。孔西鸣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放好,然后蹲在沙发旁,两眼直直地盯着她。
“看着我干吗,没见过美女啊?再看我的脸就穿了。”
“我要把你刻在脑中。这样,我想看你的时候,就能看见你。”
“现在不是有个东西叫相机吗?”
“对牛弹琴是我的错。”孔西鸣潇洒地甩了甩头发,故作可怜地看着她。
小舒完全没打算去读懂他的眼神,这样的孔西鸣要不是有事求她,就是有事害她,而这两种她都不想。
“今天怎么买那么多东西,打算在家闭关啊?”
“算是吧,最近两三个月你没事就在家待着,别出去瞎晃荡。”
“我什么时候在外瞎晃荡过?”舒亦甜嘴上那么说着,心里却想,从下个星期开始,我就每天都要在外面晃荡了。
“好像也是,这些日子表现得还不错,等我回来了重重有赏。”说完还用拍小狗的方式,拍她的头。舒亦甜一直把那当成同类之间表示友好的方式,也就不抵抗了。
“回来?你要去哪里?”
“要去一趟非洲,大概两三个月。”略有些低沉的声音说道,然后还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眼神。小舒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开口就问:
“去非洲干吗,找钻石?”
“你脑子里只能想出那么俗的东西?”舒亦甜不但没有不舍,还这么高兴,不由得让他郁闷。
“那你去干吗?”大大的笑容挂在脸上。
“我参加了中非爱心协会,前段时间筹募了一些基金。这次去非洲几个国家,给他们运送一些物资,并且做一些日常的医疗救治培训。”
“行了,别说了,就是去献爱心嘛。真是看不出来啊,形象又……高大了不少。”
“知道我好了吧。”
“切,不过你去那边肯定会受苦吧。”
“担心我?”
“担心?我担心你受的苦不够。你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受点苦是天经地义的,好好干,早去早回。”
两人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不停。归根结底,孔西鸣是舍不得她,怕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有苍蝇他却拍不了。所以说出一大堆肉麻的话试图引起舒亦甜的猜想,那么回来后就可以顺利地展开求婚计划了。
当舒亦甜意识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遭到孔西鸣的折磨后,她觉得有点不适,竟生出一丝不舍。不过,转念间,她又想到之后的两三个月,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入声色场所,而不用绞尽脑汁去糊弄他,心里的那点不舍又很快消失不见了。
她心里在笑,脸上却表现出十八相送的那种凄凄之情,把孔西鸣看得一愣一愣的。就她那种演技,不去学表演简直可惜了。
接下来,孔西鸣又交代了很多事,总结起来,都是不准和男同事说话之类的。舒亦甜对此很不以为然。
“什么时候走啊?”忍不住打断他,问了个关键问题。
“明天早上六点的飞机。”
“明天?那你现在才跟我说。”惊讶万分。
“不想你成天算我什么时候走,反正两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我会给你发邮件的。”
“哦。”
“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我走的时候就……不叫醒你了。”
第二天孔西鸣早早起床,就听到外面有声响。原来舒亦甜也起来了,熬了一锅粥,还做了几个小菜。整个客厅里都弥漫着米香,这让他更加舍不得离开这个家,离开她。
“不是不让你这么早起来吗?”
“我想,这两三个月你都吃不上我煮的粥了,所以……”
“那做三明治干吗,我吃得了那么多吗?”
“给你在飞机上吃。”
“飞机上有飞机餐。”
“你那么挑嘴,飞机上的东西能吃得惯吗?”
孔西鸣心里很温暖,走到她身后,搂住她,舒亦甜觉得很痒,不舒服地扭动着身体。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你知道吗?如果没有你,我也许会堕落,所以谢谢你,这些年一直陪在我身边。”
这些话其实也是她想说的,所以她没有继续挣扎。由着他吧,估计又想起了悲伤的回忆。心里的伤就算结了痂,也会有淡淡的伤痕,更何况他的伤口是他最亲的人划下的,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痊愈。
一直以来,她对他都有一种疼惜,希望自己能带给他快乐,让他从儿时的阴影里走出来,所以不管他对她做了什么,她都选择原谅。
以前在学校,看见他孤独地抽烟时,她走过去把烟抢过来,灭了。她说,我不喜欢抽烟的人,你答应我不抽烟,我就给你买棒棒糖吃。不知道糖是不是比烟好吃,反正后来他把烟戒了,可也没见他多吃糖。至于泡吧喝酒,她就管不了了,不是他的谁,所以不能过于干涉他的生活,何况那时他有那么多女朋友。
现在,他过得像个正常人,每天下班就回家,也不出去和朋友鬼混了,更难得的是,他还会参加慈善活动,让她觉得很开心。
“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瘦得像火柴棍儿的女人,还成天嚷着减肥。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腰,软软的,抱起来真舒服。”
“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都不动听,你是看我哪儿痛,就踩哪儿,一踩一个准儿。赶紧洗脸,刷牙,吃饭。”
孔西鸣走后,看着时间还早,她又躺回床上,虽然有些困,却睡不着。去了他的房间,闻着房间里他的味道,心里无比踏实。
这样的感觉很不妙,居然刚离开就开始想念他了,依然那么的没出息。就像他毕业时,送他走后,除了上课,吃饭,就很少出寝室。总是很难适应他的离开。
看了看家里堆得满满的东西,原来都是为她买的,怪不得零食全是她喜欢的。
孔西鸣还留了纸条,放在书房里,把交代过的话又写了一遍。真够细心的,又不是拿去做呈堂证供,至于那么较真儿吗?最后还写着让她织条围巾,说是以前的那条起毛球了,舒亦甜心里忍不住抱怨,人都走了,还不让她消停。
生活依旧不停地追赶着她,好像她是个偷时间的贼。其实她更爱偷菜,偶尔会去孔西鸣的菜地看看,虽然知道里面只有萝卜收获后枯萎的根,可是依然期待打开时,他又种上了新的果实。
酒吧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小舒没有预知过会发生什么,只是一门心思追逐着她的梦想,却忘了梦想是有代价的。
·第十七章· Angel是天使
再次走进酒吧时,总觉得Waiter们看她的眼神说不出的怪异,分不清是友善还是敌意。只有大堂经理依旧谈笑风生,对她像老朋友一样热情。
和大家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小舒去了化妆间准备。打开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镜子前面坐着的长发美女,竟比她心目中最美的陶夭还要漂亮。确切地说是妖娆,她五官从各个角度看都是完美的,特别是她的笑容,像开在极乐世界的莲花,能颠倒众生。
小舒作为一个正常的女性都被她深深地吸引,那换作是男人估计早就被迷得不分东西南北了。
她站起来转过身对着小舒,以女性的角度来看她,有点过高,穿的是很修身的开衫小西装,黑白的经典搭配,牛仔裤,性感中带点魔幻的味道。
“Hi,我叫Angel,你呢?”很热情的笑容,可一听她的声音就相信上帝是公平的。完美的天使,声音却很低沉,就像抽多了烟,嗓子坏了。
“我叫舒亦甜。”老老实实地报上了自己的真名,或许在这种地方她也该起个洋气的艺名。
“那我可以叫你甜甜吗?我跟自己说过了,一定要和今天遇见的第一个人做好朋友,你愿意吗?”话声娇滴滴,可声音不是一般的难听。不过奇怪,英雄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是听Angel说就没那种非奸即盗的感觉。
没办法,她对于长得漂亮的人总是很难抗拒,且不论男女。而且Angel看起来很真诚,也不像练过铁砂掌,所以应该不会遭遇必胜客事件吧。
“当然愿意。”两个人就像上一年级时交到了第一个朋友那般激动,东扯西扯地聊开了。Angel,二十五岁,是个魔术师,说着还给她变了很多巧克力。这点就比孔西鸣强多了,他最爱表演的是一百块变二百块,整一个俗字了得。
不一会儿上次看见的沧桑男女青年也来了,还有些小舒不认识的,看着他们没有热络的意思,她也就只是淡淡地打了声招呼。Angel就更是没那种意思,摆着闲人勿近的脸。
然后大堂经理就叫Angel去表演了,看他们走出去时亲昵的动作,像是认识很久,却又不像有暧昧关系的男女。大概是气质不搭,加上身高差不多,大堂经理很有魅力没错,可和Angel站在一起就逊色很多。
很快就轮到她了,第一次对着这么多陌生人唱歌有点紧张。Angel在给单桌客人表演近距离魔术的时候,抽空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像施过魔法般,其他人在她眼里瞬间变成了土豆。
对着土豆就不那么紧张了,正常发挥了几首歌后,反响还不错。刚一下台就有Waiter走过来说有几桌客人想认识她,这样的邀请让她想起莫先生讽刺的表情,下意识地四处看了看。
不看还好,这一看,恰好和冤家对上了眼——孔西鸣养过的八爪鱼、小新的女朋友妮妮。八爪鱼今晚依然风采依旧,殷勤地招呼她,让她过去一下,活脱脱一个黄鼠狼样。小舒想把脸别过去假装没看见,不想八爪鱼旁边的新买主也挥起了手。
这八爪鱼还真是遍地撒网重点捕捞,坐在她旁边的居然是大写字母们。她是多爱孔西鸣啊,连吃窝边草这么下流的事都做得出来。
看在孔西鸣的份上她咬牙走了过去,十分傻气地把右手挥了几下,大写字母对她的出现和孔西鸣的不在场表示了意外。
至于那只八爪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始表演负荆请罪。
“舒姐姐,上次的事真是对不起了,我心里一直觉得很内疚。”
现在演的是哪一出?小舒有点蒙了,愧疚?她没记错的话,愧疚的人应该是她吧,毕竟让她的少女情怀变成泡影的人是自己。
“A哥哥,你看嘛,我就知道舒姐姐不会原谅我,其实人家很喜欢她的,上次见到她就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你要是能让她原谅我,那合同,我一定让我爸签了。”
原来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写字母,想吐的感觉又上来了,一见如故?说一见钟情不是更好。算了,恶心人不犯法,A字母被点了名也不好袖手旁观,当起了和事老。舒亦甜心里别扭死了,不是她不原谅,问题是原谅什么?原谅她三十四D的胸部,还是风骚的表情?
迫于无奈,她还只能说原谅。八爪鱼一听激动万分,拿起一个大号的空杯子倒了一杯轩尼斯让她喝,说喝完就代表私人恩怨一笔勾销。
那可是纯的,一喝下去她估计连北都找不到了。这时八爪鱼脸上恶毒的表情,在厚厚的粉底下扭曲着。
舒亦甜看了看A,再看了看B,在合同的淫威下,他们都屈服了,眼里清清楚楚地写着无奈和拜托。
舒亦甜想,反正喝一杯酒也死不了,就当替观音姐姐普度众生了。唉!又是那只孔雀惹的麻烦,上次的十顿饭还欠着好几顿呢,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吃。
她接过酒杯,心里把八爪鱼骂了一千遍,心想待会儿一定要去吃几串烤鱿鱼,不然解不了气。
酒到嘴边的时候,酒杯却被人抢了过去。抢过酒杯的是像天使一样的Angel,她一口喝光了酒,还故意将杯口朝下示威,豪迈得像《水浒传》里的英雄。然后一脸挑衅地看着八爪鱼,她们本来属于同一种类型,可站在一起立马有了高下之分。八爪鱼虽然是个不打折的千金小姐,但站在Angel面前瞬间就成了大甩卖商品。
小舒怀揣感恩的心,仰望着Angel。她称赞了酒的味道后,礼貌地说了声失陪就拉着小舒走了。
这让她想起陶夭,她也像Angel一样替她挡过麻烦,从那时开始她意识到朋友是一辈子的财富。
两人拿了包就下班了,一路上看着对方傻笑。渐渐地Angel走路有些不太稳,大概是酒劲上来了,她应该是有酒量的人,一杯下去也成这样了。八爪鱼真够毒的!看着Angel难受的表情,她心里很内疚。
恰好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面前,她扶着Angel上了车,一问住的地方,居然和孔西鸣在同一个小区,但不同栋。
他们小区刚开盘的时候不是一般的火,没点关系的人有钱也买不到。看来Angel也不是一般的有钱人,那么她也犯不着去孤独陌人赚那点小钱吧!
坐在车上,小舒让Angel靠着她的肩膀。两人的身高有点差距,Angel靠得有些吃力,身上的酒气漫过来,带着她的酒后真言。
“八年了,呵呵,我终于又见到他了,一点都没变,可是我却变得让他认不出来了。呵呵,你知道吗,我好久没这么高兴了。”喝醉后的声音更难听了,像一只刚学会叫的鸭子。
“高兴,我也高兴。”典型的宽慰喝醉的人时说的话。看着Angel傻笑的脸,上面有明显的喜悦,和不太明显的失落。不难猜到Angel口中的他是个男人,却很难想象是什么男人,能让一个漂亮到极致的女人为情所困。
Angle后来还说了很多,只是她都不怎么听得懂,人家也没让她懂的意思,只是借着酒劲抒发一下情感。
车停了之后Angel很激动,手舞足蹈地说她没醉,能自己回家。小舒看着有点不放心,跟着她上楼到了家门口。门开了,灯开了,Angel进去后,靠着玄关的镜子滑落到地板上,小舒往里瞧了个大概。
黑白灰的搭配,简单利落,很男性化的风格。再看看Angel,不得不怀疑她就是传说中的三儿,加上刚才的一番自白,立马总结为——爱上不该爱的人。
虽然小舒很不齿三儿,但换作是自己的朋友,是的,Angel已经被认定是朋友了,那就是另一种概念了。朋友无论做什么职业,都是高尚的。
“甜甜,你……回去吧,我自己待会儿,明天酒吧见,谢谢……拜拜。”挥挥手,笑一笑,然后关上了门。那一霎那间,小舒看见一滴眼泪划过她倾国倾城的脸颊,惹人怜惜。
舒亦甜拖着有点疲倦的身躯回到家,看了看表,十点钟不到。这个夜晚她像过了一整个冬天,风雪交加,漫长难耐。然而,值得高兴的是,这个冬天她变得更富有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想起Angel的脸,谜一般地耐人寻味。突然很羡慕她的爱情,那样的炙热和坦诚,就像刀尖上的芭蕾,带着刺痛所以舞得决绝而天下无双。
也许她也应该那样勇敢地去爱一个人,疯狂之后享受心碎,那么爱情是否会开出最绚烂的花?
·第十八章· 破 灭
那晚的事,包括那个男人,Angel酒醒后都没有再提起。慢慢地,她融入了小舒的生活,除了上次的拔刀相助,她的魔术也让小舒着迷。特别是读心术,有时站在Angel面前她总感觉自己是赤裸的,那样让她不自在,因为很怕私密的心事被她看了去。
后来知道了里面的诀窍后,就不那么害怕了。其实魔术师除了技巧之外,还需要用演技来迷惑人,那样才能引导着观众进入早就设好的套里。Angel确实是一个很成功的魔术师。
Angel的魔术引来了很多狂蜂浪蝶的追捧,小舒的光环自然就越来越暗淡了。开始还有人说想认识她,后来就没了,偶尔有找她的,都只是让她帮忙传纸条。
这样一来倒是省了不少麻烦,她也乐得自在,也正好向某些人证明,她真的是奔着梦想来的。然后,和陶夭吃饭、逛街就变成了三人行,当然为了日子舒坦点,她没有告诉夭具体的工作地点。
站在两个各有千秋的女人中间,小舒也不觉得困扰。因为她把夭归结为气质型,Angel是美艳型,而她则是保守型,并自我安慰,她们在各自的领域中都是翘楚。
有次三人吃消夜的时候,凑巧遇见了英雄,她硬生生地要挤进来,说是人多热闹。小舒心想,又不是去教会做弥撒,人多意念强。
陶夭在小舒委婉地提示下,想起了英雄在必胜客精彩的表演,对她有些心存芥蒂,只是没表现出来。
那次消夜吃得很不愉快,确切地说是英雄不愉快,掏了钱不说,吃饭中还被夭和Angel暗讽了一番。小舒想到以后在携彩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手有点抖。
英雄走后陶夭批评她,现在交朋友是人不是人都可以。然后对着Angel说,这样的还差不多,颇有惺惺相惜的意思。
吃完夜宵后Angel提议去放松一下,于是带着她们俩去高级酒店看表演,还神秘地不告诉她们表演的内容。
进场后,小舒发现里面全是女人,但年龄像她们这般的不多,都是些三四十岁的贵妇,难不成是时装发表Show?看来,她今天也要上流一回。
舞台搭得很梦幻,灯光也很是暧昧不清。Angel带着她们俩坐到前排,座位的间隔很大,却仍然能感受到后面贵妇们高涨的热情。
不一会儿音乐响起,灯光闪烁跳跃,舞台上凭空出现七八个高大强壮、戴着面具的男人。不说别的,身材跟她心目中最性感的糖糖有得一比,当然除了孔西鸣她也没怎么看过别的男人。但看那几个面具男的架势不像是走秀的模特儿。
随着音乐节奏的加快,他们一个个开始扭动身体,尺度很大胆,眼神很挑逗,看得人热血沸腾。小舒和陶夭哪见过这种场面,都呆呆地看着Angel。她看起来十分镇定,也没打算说什么,意思是让她们继续Enjoy,而接下来尺度就更大了。
先是脱掉面具,露出年轻帅气的脸,然后,啪啪啪一阵响上衣就撕落在地上。后面的贵妇们沸腾了,欢呼,鼓掌持续不断。社会就这样进步着,倡导男女平等的人要是看见这样的风景一定会很欣慰。
舒亦甜内心很纠结,眼睛半睁。不看吧,这可是Angel花了钱的,而且还不少,不像上次看糖糖不要钱;看吧,又感觉自己越过了道德的边境。小舒又看看陶夭,情况跟她差不多,也挣扎着,只有Angel把眼前的一切当成艺术在欣赏。终究是她们的内心不纯洁,所以欣赏不出精髓。
再后来裤子也脱掉了,只剩条布料很少的小裤……Oh My God!小舒的天空开出了绚丽的烟火,咻……嘭!惊天动地,转瞬即逝。她终于撑不住了,羞涩地低着头说,要去上洗手间,走的速度很快,但也赶不上心慌的频率。
想不到又下流了一次,不禁感叹起生活的波澜壮阔,惊喜果然会一个接着一个。
小舒做梦也不会想到,在如此High的时候会遇到完全解High的莫先生。他正在和别人握手,应该是告别吧,一丝不苟的脸依旧帅气逼人。她看得过于专注,忘了在这种时刻应该赶快溜。
终于莫先生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发现了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那扇门,那似有似无弯起的嘴角绝对是在嘲讽。他就那么看着她,用耐人寻味的神情,而她,早已乱了心智。
像在扫黄打非现场被人当场抓获,迷茫、难堪,觉得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朝她走来,一步一步,像是踩着她的自尊和骄傲。他离她越来越近,她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并做好一切心理准备,接受他的审判。而他,却越过了她,用了一秒钟的时间,隔着05厘米。
全碎了,所有的,所有的一切。
他走向了她身后的Angel,两人对视,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地说话。Angel笑靥如花,像樱花最盛时,风轻轻一吹,花瓣漫天飞舞。
他们俩的画面感很强烈,莫晋北的衬托让Angel看起来更加耀眼,也让小舒更渺小,很短的几十秒钟让她想起她妈和那个男人。他们笑着,而她却缩在墙角偷偷地哭泣,像是被遗弃的小狗,孤独无望。
不过她很快整理好心绪,他和她之间本来就不需要愤怒、内疚或是背叛之类的情绪。他们只是一起吃了顿饭,然后很碰巧成了员工和老板,仅此而已。
没有过多的停留,莫晋北离开了,Angel留在原地笑得很妩媚。舒亦甜假装若无其事地走过去,还没来得急问,便被Angel抓住手臂,力气挺大。被抓的地方估计红了,小舒想挣脱,却使不上劲,力度减小后,只听见Angel略带颤抖的声音说:
“甜甜,你知道吗?他刚才跟我说好久不见了,还说……有时间一起吃饭,我和他,我们两个。”说到我们的时候,声音中满是渴求和向往,眼神顺带逼迫着舒亦甜进入她的兴奋点中。
“哦,是吗,那恭喜你了。”舒亦甜呵呵笑了两声,算是普天同乐了。又是吃饭吗?就像上次他邀请她一样,看来他真挺随便的。
措手不及的还有陶夭,她狼狈地窜出来,拉着她们的手就往外跑,像是逃亡一般。跟在后面脱衣舞男,追到了门口,碍于衣衫不整,才没继续跟来。
三人停下来时,陶夭的脸早已花容失色,她一边喘一边说:“吓死我了,呼……呼……我不过随大流塞了个小费,他就非得要跟来,还说今晚他是我的了。天哪!这也太黄太暴力了吧。Angel,你怎么知道这种地方?太……太刺激了!”
刺激,也许是吧,搭Angel的顺风车回家时刺激继续,对于舒亦甜来说,这一天真是够了,大开眼见……大失所望。
也许该祝福Angel,她上次酒后说的那个他,八九不离十就是莫老板吧。不然,孤独陌人也容不下Angel这尊菩萨。真是那样的话,她的大喜小悲就很合理了——遇见了旧爱,旧情也一直未了,打算告别三儿的生活重新开始,可发现那人已不在灯火阑珊处等她,心里失落。但能重逢就有希望,不是吗?
如果,她想说如果,莫老板能不顾世俗的眼光接受她,就皆大欢喜了。
回家,收了菜后,打开邮箱,看有没有糖糖的邮件。算算,他走了有半个月了,隔一两天就能收到邮件,现在已经有六七封了。
甜甜:非洲一年只有夏、冬两季,我去的时候已是夏末冬初,但天气依然很热,冬天温度也高达三十度。生活安排得很紧凑,给那些遭受饥饿的人送去食物和衣物,帮他们治疗简单的疾病,并教授他们一些预防疾病的知识。
回信:好好干,都快六十华诞了,别给祖国母亲丢人。
甜甜:有的原住部落晚上会举行篝火晚会,他们的原生态音乐和舞蹈令我着迷。我们一起愉快地跳舞,暂时忘却了一切的烦恼,看着那些瘦骨嶙峋的孩子们渴望温情的眼睛,我觉得不虚此行。
我现在住的是椰棕搭的房子,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听听外面的虫鸣鸟叫,觉得很舒心。不知道你在干吗?会不会每天也像我一般想念你,会不会看着我们天天吃饭的餐桌发呆,会不会好好吃饭,会不会生病了不去看医生,会不会……总之,凡是我担心的希望都不会。
这次的非洲之行是我和上帝说好的,只要他能实现我的愿望,我就做一次爱心使者,把大爱传到世界各地。
你一定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吧。但我不告诉你,除非……你每天想我,等我回去了,看心情再决定告不告诉你。
回信:谁稀罕!我每天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就不劳你费心了。至于想不想你,想的时候再告诉你吧,而且每天都很忙,哪有时间?
甜甜:今天想我了没?跟你说件事,我们去了一个族群的部落,这里晚上有篝火晚会。族长的女儿长得……比你漂亮多了,她看上了我,还送了我一条兽牙项链,很别致。我想着你一定喜欢就收下了,结果差点被逼婚,没想到那条项链是定情信物,还好我机灵,跟族长说有未婚妻,才逃过一劫。
你放心,虽然我很有魅力,走遍世界都有市场,但是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啊。所以,你应该觉得很荣幸,好好对我,不然我变心了你哭都没用。
回信:天上掉下个“黑妹妹”,你得好好接着啊,恭喜你了!人家都说混血的小孩聪明漂亮,不过希望宝宝皮肤随你。性格嘛,随他妈妈好。至于牙齿,最好随他妈,退而求其次,随你也行,反正也不差,哈哈。
后面的几封信就简单了,和刚收到的一样,说他过得很好,很想她。
看着这些邮件时发现被人想念的感觉真好,特别是孤单的时候,所以她打算也想想糖糖,虽然他老是不正经。拿出早就买好、但一直没开始织的线团,起了针。
今晚的回信她终于说了,我也想你。
孔西鸣收到回信时笑了,他看着月亮,想到他们在同一片星空下互相思念,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妙。
·第十九章· 小白啊小白
托英雄不打击报复的福,白天小舒在公司不痛不痒地做事,麻木地来来去去努力挣钱。
生活重心仿佛移到了晚上,当然这和Angel的出现有直接的联系。她开始和她分享新的魔术创意还有……私密的心事。
他们相遇的过程,他们相爱的过程,以及他们分手的过程,详尽而生动。故事曲折,高潮迭起,一度让她想在开头加上八个字——如有雷同,纯属虚构。
当然,她不是刻意去质疑别人的爱情,只是同一个人在不同人眼里,差别太大。所以她宁可相信自己的直觉,有时候她甚至怀疑,Angel对于她究竟是财富还是灾难。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事接踵而来,让她呼吸困难。
今晚轮到她唱的时候,突然接到湘西哥哥打来的电话。接通之后,她“喂”了一声,那边就挂断了,想回拨过去,外面又有人催场,只好把电话放下。
唱歌的时候,看见了小白,距上次必胜客事件他们有一年多没见了。期间,通过几次电话,他问了些陶夭的情况。现在看着他,有种异样的感觉,亲近不好,疏离也不好。
他一个人喝着酒,竟连头也没抬。可能酒杯里能反射出很多东西吧,就算里面装的全是寂寞,但既然选了,也得一口喝下。
她走过去的时候,小白已经有点醉了,不能准确无误地往自己的酒杯里倒酒。她截住酒瓶,放下,小白这才抬起头来。
“你谁……啊,酒给我……是你啊?来得正好,陪……陪我……喝酒,来得正好,坐……”舒亦甜坐下了,小白把刚掺满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他闭着眼睛往沙发上一靠,这才看清他脸上的颓废。
像是太久没有太阳的湿地长满了青苔,闭着眼睛也能看见里面的哀伤和寂寞,只是过了这么久,不太能确定原因是什么了。
半晌,小白开口说了一句,“她……还好吗?”
她还好吗?当然。只是这样说的话会不会让他更失落?舒亦甜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他这会儿明明闭着眼睛,却像陶夭在他眼前似的自语:“肯定……很……很好吧,不好的只会……是……是我而已。你说……我怎么……我怎么就那么没骨气呢,她算什么?算什么?凭什么我,我他妈的,就……就忘……不了她。”说完后异常地激动,小白的眼睛睁开了,里面布满血丝。
一时的躁动引来邻座客人的侧目,Angel也用眼神关切地问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是啊,有事的只有小白吧,看不出来他竟是这般的长情,过了这么久,依然把陶夭放在心上。
而他呢?在陶夭心里,他已经是远远的过去了,爱情的不公平在他身上显而易见。
小白伸手来抢酒瓶,小舒不让,他便叫旁边的Waiter再去拿酒。这种情况有些无奈,毕竟她没有不让人家借酒消愁的权利。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当一个安静的听众,也许说出来了,就能在酒醒之后忘了一直舍不得忘的旧情。
“我……我刚和她……分……分手的时候,总是失眠。一……闭上……闭上眼睛,就想起她无情的脸,自……自尊?狗屁!我什么都……都不要了,可她……她还是不肯多看我一眼。”
酒又送到了,Waiter准备兑饮料,小白不让,直接倒纯的喝。看着他已经醉意尽现,小舒很担心,今晚要怎样才收得了场。
她貌似镇定地在心里盘算,要不先走吧,不然等他完全醉了再扔下不管就显得没人性了。只是当她再次清楚地看见他的表情时,就站不起来了,那上面满是决绝,似乎打算,醉生梦死。
“小白,别喝了,啊!回家睡一觉,明天起来,把什么都忘了。你说得对,她不算什么,不值得你这般念念不忘。”这是她第一次说陶夭的坏话,也许是无心,也许是故意。小白听后黯然了几秒,又激动地说道:
“不……不对,你说错了,她什么……什么都算,她……是我这……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这辈子?舒亦甜想说一辈子对他来说还太长太久,很多事不是绝对的,也许他会遇到更爱的人。但对着一个喝醉的人,无论你说什么都是枉然,所以还是顺着他的心意走比较好。
“是啊,我说错了。她什么都算。啊,别喝了,回去吧。”
“我……我刚和她……分……分手的时候,总是失眠。”喝醉的人爱重复说话,真不假,唉,只能忍了。“我……想她,又……又不敢看……看她的照片。上网……的时候,看……看见一个……一个长得像……像她的人的图片,我看着……看着那张图片,你……别笑……笑我。”
“不笑你,看着那图片怎么了?”难不成看着照片YY了一番,那她只能在心里偷笑了。
“我……看着照片,哭了一整夜。唉,我真他妈的,不……不是男人!”说完后,又倒了一杯酒,洒了一桌子,一口又干了。不知是喝得太急,酒洒在脸上还是怎么的,一时间他的脸看起来泪流满面。
她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了,小白若是清醒,肯定一辈子都说不出这些话。富家子弟与生俱来的自负,却在他对着陶夭的时候,一点点变成了自卑。
这就是他的不幸,爱得太专注,所以在失去夭后,把遇到的每一个女人都看成是她的影子。陶夭就像他心里的一根刺,不拔掉会疼;拔掉,心就残缺了。
小白喝得越来越醉了,开始有点吐字不清。脸色也由原来的潮红变得苍白,眼睛更是对不住焦了,不知道他看的是什么?
“我……明天……要……要结婚了。”这句话拖得很长,也很惊人,结婚?那该是一件好事吧,代表重新开始,可是他这般模样能开始得了吗?
他的语气像是在告别,却让人很怀疑,他可以吗?
那么这算是告别单身的派对啰?就一个人,没有朋友?而且一件喜事借酒消愁成这样,为的还是旧情人,这让新娘情何以堪?喝这么高,明天是打算被抬着去结婚吗?转念一想,她似乎有点杞人忧天了,毕竟不是她能管得了的事。
Angle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旁边,听见小白的话后,靠近她耳朵三八地问道:
“你前男友啊,明天结婚了,找你告别?”
“是前男友,不过是陶夭的,你赶紧帮忙想个办法,让他别喝了,明天结婚呢。”
“陶夭的?她挺有能耐的嘛,这哥们儿看起来像个痴情种子,我欣赏,人家不是结婚吗?好事,该喝,我去敬他一杯。”两人的悄悄话说完,Angel还真拿起杯子,大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看来她又想醉了,正好逮着个机会。
“哥们儿,我是陶夭的新朋友,来,敬你一杯,祝你结婚快乐啊。”小白已经醉得看不清人了,所以当看到Angel这种美女时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Angel兴起,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两人哥俩儿好似的坐到一起,干了几杯后,抱头痛哭。小舒郁闷了,人家小白哭也就算了,伤心嘛!Angel这是在陪着入戏吗?感情不是挺顺畅的吗?
没一会儿,两人分开了,Angel斜躺在沙发上好像睡过去了,她喝酒的样子还真像武松。
而小白看起来就没那么乐观了,脸色发青,开始有些轻微地抽搐。舒亦甜有点心虚,越过Angel去看情况,拍了拍他的脸。这一拍,他抽得更厉害了,然后从嘴里冒出白沫,吓坏了她。小舒赶紧叫Waiter来帮忙。
大厅里都跟着乱了,有人打电话叫120;有人凑热闹地走过来;有人忙于维护秩序并尝试着做急救处理。
舒亦甜额头上开始冒冷汗,看着桌子上的手机,想起要通知小白的家人,但手抖得很厉害。她一犯急时手就不听使唤,想找电话簿老按不对地方,然后想到按一号通话键。
显示的是一个未署名的电话号码,但那个号码化成灰她都认识。
号码尾数是夭的生日,第一次看着她的号感到刺眼。他居然知道这个新号,还把她设为重要联系人。不由得感叹,陶夭是造得什么孽啊,她以后肯定是不能上天堂了。
接通之后,用混乱不清的语序表达了现在的情况,同时救护车也到了。小舒让她直接去医院,很快小白就被抬走了,跟出去后救护车已经开得老远。
她浑身无力地蹲在地上,有种难以言语的悲伤,像是一种预知的祭奠,为这段一个人的刻骨铭心。双手捂住耳朵,以为能与世隔绝,却什么也阻挡不了。
身边有车停了下来,黑色的卡宴。而它的主人已经站到她面前,拉她起来后,开了车门,把她塞进车里,动作流畅而自然。
车子开始在路上奔跑,夜的颜色压住了两旁的路灯,像是跑到尽头后等着的仍然是绝望。眼泪默无声息地往下落,很快就如同小白刚才那般泪流满面。她的悲伤泛滥得太快,就像一个缺口,让她把这么久以来该流而没有流出来的眼泪,一次清空。
这时看莫先生的侧脸,什么表情都已模糊,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要带她去什么地方,小舒都没力气问了。有他在身边,她觉得安心不少,也不再那么害怕黑暗。
医院里。
莫晋北带着她去了医院,像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眉头不怎么平顺,不过依然好看。虽然这不是欣赏帅哥的时刻,但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他们属于最先到的探病者。急救室外面很平静,可那种平静容易让人烦躁,总忍不住去担心,暴风雨就在后面。
小白会没事的吧?就算婚礼延迟,幸福也不会错过的。结婚,是一个崭新的开始。他的未婚妻肯定是一个温柔、善良、美丽的女人,他们会慢慢地相爱,然后有一个Happy Ending。
一定是这样的,上帝不是对每个人都留有希望吗?关门之后开窗,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
当然,这只是在医生摇着头出来之前的想法。有句话说得很对,人生总是充满讽刺,当你想要重新开始时并不代表就可以开始,就像幸福来敲门而你不一定在家。
听到医生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之后。舒亦甜再也不想相信上帝存在的鬼话,小白是酒精中毒引起的心脏麻痹。
看着急救室门上早已熄灭的灯,她腿一软,摔坐在地板上。莫晋北很沉默地看在眼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舒亦甜能感觉到他温暖的体温,不像他的脸如同冰雪覆盖。他把她放到凳子上,自己也坐了下来。
她呆坐着,感觉手脚都动不了,只是眼泪又开始掉,心里痛恨自己为什么就晕不了。听说晕倒很好,一时之间什么感觉都没有了,那么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种前所未有的悲怆,让舒亦甜觉得窒息。所有的感觉像是钟表上加快转动的指针,突然……停了下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如此真实的接触,很近很近。她突然能理解孔西鸣那时的恐慌无助和绝望,也意识到生命的脆弱,就像胎壁很薄的瓷器,一碰就会碎。
心里充满了罪恶感。
这和她似乎有逃脱不掉的责任。她可以阻止的,如果她不让Waiter拿酒,如果她不让Angel瞎掺和,如果她不用手拍他的脸。
这些她都能做到,只是当时迟疑了。有几次看到小白苍白、绝望的脸,她甚至想到了后果,可她还是没有阻止他喝下去。
这真的是一辈子了……
小白说,陶夭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他做到了。
也许再走一步他就能看到幸福,可他却在途中迟疑徘徊了。然后不惜燃烧所有的生命去换一个永恒。
陶夭和她谈起小白的时候,有围着壁炉取暖、追忆似水年华的错觉。那些往事,好似过去很久,又好似就发生在昨天。她说,小白是温暖过她的人,曾经,或深或浅。
她还曾无数次地说,希望他幸福,却忽略了他有没有重新幸福的能力,现在好了,不知道算不算一了百了。
这也是第一次舒亦甜在心里默默地恨她,如果当时她不那么决绝,也许就不会发生现在的悲剧。
而陶夭在这时赶到了医院。看起来很仓促,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不搭,带着一脸的茫然和错愕。她看着舒亦甜,不敢相信她是在哭。认识这么多年了,看她哭的次数少之甚少,也就意识到结果是什么了。只是她还需要确认,颤抖着声音问旁边的莫晋北:
“是……抢救无效吗?”
莫晋北点点头,舒亦甜哭出了声,而陶夭跌坐在地上,看着抢救室的门使劲地摇头,很快又多了一个泪流满面的人。
她甚至没有勇气亲自走进去确认。因为她知道了,小白的一号键依然是她,也知道,这场意外最不无辜的人,是……她。
然后该来的人终于来了,步伐急乱的父母,后面跟着的年轻女子,大概就是小白的未婚妻了。果然美丽温柔、小鸟依人,可眉眼之间让人觉得似曾相识。她脸上满是惊诧,毕竟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本来准备好好地迎接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却在前一天得到未婚夫进医院的消息。
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地看了看陶夭,特别是那个女子,眼神中有不安和厌恶。然后急匆匆地进了抢救室,很快里面传来了揪心的哭声。
接着,小白被推出来了,他父母跟在后面拖着床架。医生再次回到了抢救室,灯又亮了起来,红得刺目惊心。
看来是有人晕倒了,她是爱小白的人吧,决定把自己的幸福放在他手上,而他却辜负了她的一片真心。
不管后面还有什么纠纷,但对舒亦甜来说一切都结束了。她浑身无力,却又急于离开,莫晋北跟在后面,在她走不稳的时候扶住她。
呼吸着医院外面的空气像是一种重生,这才想起Angel也许还躺在酒吧里。她要真有魔法就好了,以前看她大变活人,久了就觉得没意思了,现在却希望她能把小白变回来。
她倒是醉了,也许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醉梦中却让别人埋了借酒消愁的单,这个单太贵了。
心里没有抱怨是假的,可是她有资格吗?怪来怪去,能让小白醒过来也就值了,但现实告诉她,没用,不是吗?
所以还是让她的准男友去把她弄回家比较好,至少今天,她不想再见到她。
“我没事了,你去接Angel吧,她也喝多了,估计还在酒吧里。”说到Angel的名字时,有些牙痒痒的感觉,而莫晋北则是迷惑:
“Angel?”思索了一下才说,“你是说小雨?”
“小雨,Angel原来叫小雨,是她,你赶紧去吧。”像是糖糖叫英雄的感觉,真够……亲热的。
“我先送你回家吧。”很体贴的语气,可是在她看来却像毒药,难以消受。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她故作冷漠。
莫晋北愣了两秒,没有离开,反而过来拉她,想再一次把她塞进车里。舒亦甜一下就火了,本来心里就憋着气,偏偏莫晋北没眼色来招惹,于是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他,一副誓不两立的模样。
“我说不用了,你听不懂吗?你现在是要干吗?你不是很忙吗?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假装善良!我们很熟吗?需要这样送来送去!还是又想看我什么笑话,你一会儿热情,一会儿假装没见过我,到底有什么阴谋?”
噼里啪啦地吼了一大堆,嗓子都嘶哑了,总之该抱怨的、不该抱怨的都说了,抛开不痛不痒的话之后,只觉得醋意沸腾。
莫晋北平常的嚣张气焰全都熄灭了。他叹了口气,如果没看错的话,他现在的表情确实可以叫做无辜,并且很完美地表达了吃力不讨好之后的无奈。
“首先我想说的是,我和小雨,并不是那种需要送来送去的关系。其次,我很忙,但是我愿意花时间照顾你,正常人不都是该心存感激吗?最后,我没有看过你笑话,也可以答应你送小雨回家,但前提是,我要先送你回去,明白?”
也许她是该感激,在这样让人害怕的夜晚,不用独自承受。但现在小舒并没有地方装那种心情,她只想好好静一静,但明显,莫晋北不给她这个机会。
他的话中最令她敏感的是,否认和Angel的关系。这让她想起陶夭在必胜客里的表情,突然发现他们很像,都铁石心肠、冷漠、骄傲并且不可一世。
Angel似乎也是个不撞到头破血流不会善罢甘休的人,所以她叫小白哥们儿,那以后她会不会也步上小白的后尘呢?
心里害怕,愤怒更加,气急之下还推了莫晋北一把,虽然他纹丝不动。
“不明白!世界上就是有你们这种不懂得珍惜爱的人才会有这么多悲剧产生,你很了不起吗?Angel喜欢你是犯法还是侵犯你的人生财产权,你至于这么急着撇清关系吗?你们好歹曾经相爱过。”
舒亦甜歇了口气后,看莫晋北不准备反抗,于是继续炮轰。那一刻,她完全忘了,他是她的最高领导,而得罪领导,下场可想而知。她大概是顾不得了,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不干了。
“哦,我忘了,你是个薄情寡义、肤浅虚伪的人。你介意她的过去,对吧?但是真爱是不分职业和高低贵贱的。”
很义愤填膺的话,如果她要早知道事实的真相,就不会那么振振有词了,这也为她以后在莫晋北面前说不上大话,奠定了牢实的基础。
最后小舒还补上一句,她很爱你,好好珍惜,好自为之。
不管如何,她说完那么多话之后有点气喘,有多久没这么痛快过了。
莫晋北没有掉头就走,让她觉得不可思议——他竟是个好脾气的人。没有离开的迹象,看来是和她杠上了,意思她今天要是不搭车,他们就都不走了。
莫晋北看她发泄完了,露出欣慰的表情,反正欠她一个人情,这就当还了,除此之外,总觉得还欠着她什么。
两人对峙着,互不相让,当她疲倦地打算妥协时,莫晋北示意她回头看,陶夭正失魂落魄地走出来。松了一口气,还好没离开,刚才只一心想逃跑,竟把陶夭给忘了。
医院里绝对是狂风暴雨了一番,夭少不了被羞辱、责骂,不过那点委屈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人家没了儿子。
此时此刻,大家的心情都一样苦痛。小舒想大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吧。上帝说得没错,生、老、病、死都是苦,只有立地成佛才能解决根本问题,可是西方极乐又不是人人都能到达,因为,人们总是贪恋红尘和情爱。
·第二十章· 莫“闲”生的试探
小白的葬礼她们都没去,一是没有立场,二是无颜以对。之后,小白的爸爸扬言说,要告到孤独陌人关门,也不知道上头怎么处理的,听说赔了一笔钱,事情好像圆满解决了。因为孤独陌人依然灯红酒绿,营业额每天都在涨。
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好。余淼淼打电话说遇到了真爱;小芒和小安,隔着太平洋如胶似漆;Angel果然忘了那晚的事,继续沙哑着嗓子说,下个奇迹也许就在你身边。她们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往事重提。
陶夭……怎么说呢?小白走的那天,陶夭没回家而是跟她在一起。然后把自己关在盥洗室里,没开灯,抽了一夜的烟。她不太熟练,所以断断续续地咳嗽,一整夜,用那个她称做慢性自杀的方式自我救赎。
之后她像以前一样,继续生活着,仿佛什么都没改变。
而很巧的是,小白出事那天,糖糖在邮件上说,一个原住部落的孕妇难产,他们赶去的时候,小孩因为长时间在母体里得不到外界的氧气,窒息而死。那个母亲悲伤过度,晕倒了,那一幕让他开始原谅他的妈妈,那个也曾遭受着疼痛生下她的可怜女人。
他们的感触总是不约而同的相似,她回邮说,继续想他,希望他健康地去健康地回。
不得不感慨,活着真好,活着一切皆有可能;而死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至于小舒,就像前面说的,她要是未卜先知的话,打死都不愿多管闲事,也不会违背孔西鸣的意思,非要去什么孤独陌人,现在倒好,孤独死人了。
可让她就此放弃酒吧,又割舍不下,生活产生新的规律后就很害怕去改变。别的不说,每天固定的那一个小时,不唱歌了又该干什么?
所以唱吧,就当是在歌颂社会和谐,酒吧也很和谐,除了它的老板。他像是哪根筋搭错了似的变成了铁杆粉丝,每天她唱歌的时候就会出现,还坐在最显眼的位置,想不看见都难。
排除他对她突然有想法的可能后,实在找不到其他原因。难道是上次吃完饭后,他出了车祸,失忆了,一直到前两天脑袋被门缝压了一下,突然想起以前的事了?有可能,她在心里点头,电视剧都这么演。
对了,还有一种可能——他最近太闲了。
困扰的是,莫老板时常对她眉来眼去,她真想把那归成职场性骚扰,但其他人肯定不会同意。也是,人家莫老板好像没那种必要。
再说她不看人家怎么知道人家在看她。唉!看看也不违反社会道德,只是她开始不敢直视Angel的眼睛,像是做了亏心事怕被人识穿,还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对于Angel,她是越来越看不清了。
也许,不应该把所有的事都迁怒给她,毕竟她只是不巧地参与了,而且人家还豪迈地为她挡了一大杯酒,恩情比滴水之恩大多了。
那她是不是该涌泉相报?要不就送佛到西天,去凑合她和莫老板?这个想法在三秒钟后打消了,心里别扭倒是其次,主要是莫老板看起来不像容易凑合的人。加上经过了那么多事后,她开始害怕参与别人的感情纠葛,也可以说厌倦吧,次次弄得精疲力尽,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些心事跟陶夭分享后,她说她想多了,让她好好珍惜,不管是什么感情,说话的语气像是一个哲学家。她在小白走后变得柔和了许多,说得最多的就是珍惜,那两个字大概就是她最大的遗憾吧。
思绪混乱,往床上一躺想起很久没收菜了,估计被人偷得差不多,感觉真不爽。打开电脑点开农场,该死的电话又响了,一看来电显示,My上帝,居然是莫老板,刚不是才见过嘛,又打电话?他这阵子不会是中邪了吧!
“喂,是我,你在干什么?”开场白来得真简单明了,搞得他们好像很熟。
“哦,在收菜呢,有事?”谦虚地问。
“收菜?什么菜?”看来是打算闲聊了,小舒调整了坐的姿势,尽量让自己舒服点,做好了长时间承受手机辐射的准备。
“你没在玩开心农场?”废话一句,中国人的通病,看见人家在餐厅还问,吃饭啊?人家不吃饭难不成是要看耍猴。
“开心农场?游戏吗?我几乎不玩游戏。”
“哦,那你有空试试,不怎么用脑,玩着轻松,而且还可以偷别人的。”她像个搞传销的老手,开始热忱地拉冤大头。
“偷?”听他的语气就知道,又是个和孔西鸣一样遵守社会公德的好公民,连偷个感觉都接受不了。
“放心吧,不犯法,就是图个感觉。”
“那你想参加DS俱乐部吗?他们想拉我入会,不过我不感兴趣,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带你去,他们会有个固定的时间玩盗宝游戏。”
“盗什么?”
“彼此家里的贵重古董。”
“古董?算了,对于实体的东西我连偷根针都有犯罪感。”他所说的DS俱乐部应该是那种有钱人为了打发时间,或是心理有缺陷的人凑在一起的另类爱好,就像什么换妻俱乐部一样,只是后者变态了些。
“那个游戏怎么玩?”他还愿意入会,小舒一时之间有点激动。
“你QQ号告诉我,我邀请你加入。”
“我没QQ号……那个……邮箱号可以吗?”莫晋北特诚恳地说,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然而舒亦甜认定那是幽默,所以她也开始幽默。
“听说你开了个游戏公司,是谣传吧?”大胆地问。
“你是因为我没玩过开心农场就看不起我吗?”可爱的反问,隔着电话都能感到他在低声浅笑。
“没,我可不敢,就是好奇而已,而且你有保持沉默的权利。”他们俩因为农场,再次一笑泯恩仇,舒亦甜想,他们现在算是朋友吧。
“那我明天找人申请一个再告诉你吧。”
“好,我会手把手带你入门的,绝对不会因为你是新手就欺负你。”
“那我得好好谢谢你,明天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又是吃饭,咋就没个新鲜的想法呢,比如说看看画展之类的高品位享受。难道她就长了一副爱吃饭的脸?
“明天啊,好像有空,到时再联系吧。”想是那么想,但她的宗旨是不吃白不吃。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给你电话,晚安。”
“晚安,拜拜。”
第二天,莫晋北一上班就让特助申请QQ号。特助深感欣慰,老板终于有个平易近人的消遣方式了,那是不是说明,他会越来越人性化?
这点特助不太能确定,只是当天的策划会议,莫老板提出了一个方案,在公司成立的第六年,开天辟地的头一回,让韩修的下巴都差点掉地上。
他说以盗宝为主题,但又不能太复杂,最好适合女性玩家。对于一个以高难度水准著称的游戏公司,这种提案无疑是突破性的改革。所有人都为他的英明决定鼓掌,只有他心里想的是哪怕不赚钱,高兴就好。
下午六点钟,舒亦甜伸了伸懒腰刚准备下班,莫晋北的电话就来了,他还真是个利落的人,直接就问她想吃什么,她说随便。
然后他就定了日本料理,上次和孔西鸣去的那家。她本人觉得那边菜色很一般,但不知道为什么有钱人都爱去,大概他们追求的是付钱时抽钞票的那种快感吧。
到的时候,莫晋北已经在雅间里等着她了,开胃小菜都上了,刚坐好,就听见有人在敲门,跟着,长着一口好牙的纯子小姐就进来了。小舒进门的时候碰到她,拿着一张热脸去贴了人家的冷屁股,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不记得她了。
而现在,纯子小姐看莫老板的时候,屁股一下就热腾了,花枝乱颤的笑容,和上次见到孔西鸣时有得一比。不过他就没孔西鸣那么好的脸色,冷脸一张,纯子自讨没趣后走了,看她转过身的表情,很怀疑她会不会在菜里下毒。
“喜欢日本料理吗?”纯子关上门后莫晋北问她。
“还可以,和朋友来过一次。”
“朋友,男朋友?”看来,又打算闲聊了,他的好奇心倒是挺强,知道他智商高,不过情商嘛,不好说,跟孔西鸣比的话,就差多了。
“是男性朋友,不是男朋友,你好像认识吧,他叫孔西鸣。”
“哦,他啊,见过两次,他不是你男朋友?”
“当然,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大学时认识的。”
舒亦甜掏心掏肺地解释,莫晋北先是迟疑了几秒钟后笑了,意味深长的那种,没有酒窝,却很醉人,看得她轻飘飘的,心跟着摇曳。
他们这样的一问一答,很容易让人感到暧昧,她又是那种很容易脸红的人,为了掩饰澎湃的心情,她若无其事地继续拉家常。
“我们上次坐外面,那些艺伎舞跳得很棒。”
“你好像很喜欢看跳舞,上次在酒店,节目也很精彩吧!”这话说得,够有水平,一针见血,就想着上次那刀伤口不深,这回来补上呢。他不提她都快忘了,说出来真让人难为情。
“唉……这都多久的事了,你还记着呢?”头跟着低下去了。
“二十六天前。”
答得快速而准确,不知道是不是该给他发大红花。舒亦甜有点冒冷汗,他严肃的样子看起来真不像在开玩笑,可是至于记得这么清楚吗?又不是“神七”圆满成功,有纪念意义。
“你看,那天我说你看我笑话,你还不承认。”
“我真没看你笑话,只是觉得那种地方你还是少去点好。”
少去?她就去过一次,还是陪别人去放松,把她说得好像很下流似的,做女人容易吗?唉!
“我……”
反驳的话,被刷的推门声打断了。一看,盛装打扮过的Angel站在门外,她的笑容很甜美,像是闪着光的宝石。
“真巧,你们也在啊,介意我加入吗?”这句话是对着莫晋北说的,对她只是一眼带过,就那一眼,让小舒有种被捉奸在床的难堪,虽然他们光明正大。
“如果我说介意的话,你是不是就可以离开了。”莫晋北的眼神咄咄逼人,看着Angle的脸,直勾勾的,弯都不带转,于是就轮到Angel难堪了。
舒亦甜自然不会让局面恶化下去,很有诚意地站起来招呼Angel。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过来一起吧,人多热闹。”又拿眼神去讨好莫晋北,争取天下太平,安居乐“饭”。
“我开个玩笑呢,你们吃,我还有朋友等我,专门过来打个招呼,惊喜吧?”
这句话是对着她说的。她想,如果Angel骂她,可能她们俩都会好受一点,只是她骂她的点又在什么地方?夺友所爱吗?这个未免有些牵强,毕竟他们之间是清白的,比八四消毒液漂过还白。
刷的一声,Angel关上了门,比起开,少用了很多力气。
这让她迷惑,也很好奇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如果真如Angel说的那样,轰轰烈烈地爱过,现在的相处模式未免奇怪了点,完全没有旧情复燃的痕迹。
分不清是莫先生薄情寡义,还是Angel自作多情。或是莫先生被伤害过,现在打算报复,总之Angel说的故事和现在的发展完全续不了集。
“吃吧,待会儿一起去酒吧。”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哦,好。”
小舒同志还是没勇气开口去问,也许是怕听到的和Angel说的一样,也许……不管答案是什么,她突然又不想知道了。
终究人都是自私的,他对她笑,她感到快乐,所以只会将别人的痛苦用哈哈镜变小或变得面目全非,然后自欺欺人地说什么都没看见。
·第二十一章· 向友情or向爱情
偷菜开始贯穿于他们每天的生活里,莫晋北在QQ上发的第一条消息,是问她最喜欢偷什么。她说,越贵越好。他回说,那我种最贵的。但在知道自己只能种红白萝卜时,他十分失望,对她更是充满了歉意。
然后,没两天他就从一级升到了所有蔬果都能种的级别,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找人黑了人家的服务器端,反正比她高级多了,至少人家不是靠偷发的家。
菜一成熟,莫晋北就马上通知她去偷,这让她很激动,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套用陶夭说过的一句话,她觉得总算是找到组织了。
只是陶夭上次真没认出他是谁吗?以她有仇必报的个性来看,不太可能。只是上次的情况不允许,但他们成为朋友的事迟早要败露,就看她选择坦白从宽还是抗拒从严了。
再三思索后,小舒还是选择了抗拒从严,因为后者有一丝侥幸心理存在,说不定陶夭真的忘了,那么就天下太平了。
反正她都快结婚了,应该会忙得晕头转向的。
结婚……
她一直觉得陶夭就像风筝,即使线抓在手里,也不会觉得安心。她也像风,顺着她的方向,只能找到她的印记,却永远也不知道,最后一个印记将出现在何方。
如今像风一样抓不住的陶夭,在普格第十八次求婚的时候决定嫁了,婚期定在明年春暖花开的三月。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舒亦甜沉默了几秒,才发自内心地说了恭喜,然后,她们都不说话了。
不知道小白会不会知道,如果知道了会不会心疼,心疼了,在另一个地方会不会又哭一整夜,毕竟那曾经也是他的愿望,永远实现不了的愿望。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会珍惜,陶夭有多爱普格,不敢说,至少她现在愿意和有情人成为眷属,就是进步了,这样一来,普格真应该感谢小白的成全。
只是,她担心陶夭结婚以后才遇到自己喜欢的。关于这个问题,她们严肃地讨论过,那时夭说,遇见了就离呗,说得跟白萝卜卖完了买红萝卜一样简单。
她们在这个问题上总是达不成共识,舒亦甜属于那种一心想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这和家庭环境有很大关系。夭的父母恩爱,所以她无法体会父母离异对孩子的伤害会有多大。
她总是说,离婚不会影响父母对孩子的爱,说得当然轻松,因为她不是那个父母离异的孩子。而她,则是怕了,所以对幸福的要求就狭隘了,不想让未来的孩子再受到同样的伤害。
不管怎么样,她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奔向幸福。
Angel的行为很怪异,确切地说是过于平静,对她和从前一样,该笑时笑,该骂时骂,完全没有提起那天的事,只是有一次在回家的路上很突然地问:“你喜欢他吗?”
舒亦甜愣了一下,马上回答说:“不喜欢吧。”
“那他喜欢你吗?”
“不可能吧。”
“那你们算什么?”
“朋友吧,最近相处得比较融洽的朋友。”后面都加了个语气助词,表明她没有办法回答得很确定。因为,总有很多事是说不清楚的。
“朋友?是吗,你以为他是那种随便和女人做朋友的人?”这句话说得很小声,只有Angel自己听得到。
“什么?”正问的时候,车停在了家门口。
“没什么,你先回吧,我去停车。”
“那好,明天见。”说完后下了车,朝Angel挥了挥手后转了身,然后听见Angel在身后叫她。
“甜甜,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被我当成朋友的女人。”留下这句话后车就开走了,那消失的车尾有种孤独的感觉。
舒亦甜在电梯里琢磨Angel的那句话,第一个女性朋友吗?也许她太高了,靠近的话需要踮起脚才行,所以别人害怕,那么她偶尔会感到很寂寞吧!没有姐妹可以说心事,没有姐妹一起说男朋友的坏话,也没有姐妹可以在伤心的时候依靠。
那句话触动了小舒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她开始认真地确定她们是朋友,那种无论如何也不会抛弃对方的朋友。
第二天在酒吧见面的时候,小舒格外的热情,端茶递水,照顾得很周到,还时不时用同情的眼神看Angel,似乎想一下子把所有的友情都补给她,而Angel明显是忘了昨天说过的话。
一副受不了的表情问她,你没事吧?她回答,没事。想着接下来Angel会不会让她去吃溜溜梅,广告是那么演的。
Angel当然不会说那么幼稚的话,只是不理她,玩着自己手中的扑克牌,手指细长而灵活。她总是能很快在打乱的牌中找到四个A,而不让小舒看出一点破绽。
很快,她们都忙了起来,舒亦甜唱完王菲的《天空》后,发现Angel不在视线范围内,同时消失的还有莫老板。他好像是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很难想象他也会有三急,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拐弯抹角地骂他不是人。
然后她也想去洗手间了,上帝作证,她是单纯地想去而已。洗手间在一条很长的走廊尽头,那条走廊的灯光很璀璨,走在上面总觉得尽头是幸福。当然,顺利解决完私人问题也算是一种幸福。
当她快到走廊尽头时,那璀璨的灯光让她觉得晕眩,面前有一对眼熟的男女正在忘我地激吻。
这也太有碍社会风气了吧,好歹找个人流量少点的地方,再说这里装修得再怎么奢华,它也还是厕所吧。不过,不得不承认,他们在这样的灯光下显得更相配了,很容易让人想起一个老掉牙的结局——王子和公主终于幸福地在一起了。
只是,下一秒,Angel就被猛地推开摔在地上,“啪”的一声成了很有曲线的S,看来莫老板是被轰轰烈烈地强吻了。不得不佩服Angel的勇气,只可惜,结果是铁达尼号撞冰山——沉了。
他推她的时候用了点儿劲,看起来不太斯文,然后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了一条手帕,带着厌恶的表情,擦了擦嘴,接着很优雅地把手帕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动作没有一丝停顿,让人猜疑他们是不是在对戏。Angel依然含情脉脉地看着莫晋北,眼里没有丝毫的埋怨。这实在让人费解,她需要在他面前委屈求全成这般吗?就算他救过她,也不用交付自尊来偿还吧?
这样的情况让舒亦甜进退两难,就算她想挺起小身板抗议莫老板的暴力不合作行为,也要Angel乐意才行。看她被摔得心甘情愿的样子,真不敢轻举妄动。
慌张下,她已经忘了刚才的两种感觉,一是心隐隐作痛,二是小腹胀痛。
要不,溜吧?上一次在酒店就应该溜的,她退后了几步……可,这次也不幸运,又被看见了。莫晋北的眼神让她慌乱了,这次被他看见,感觉像是入室抢劫之后,赃物太重,带不走。他刚想开口对小舒说点什么,就被Angel打断了。
“甜甜,过来拉我一把,起不来了。”
她仰着头看她的样子,似笑非笑,让她迷惑,只是她没有迟疑,走了过去。莫晋北却抢先把Angel拉了起来,力气大得差点让Angel再一次贴到他。他后退了一步,没有再看Angel,只是越过她,然后走到小舒面前说,走,我送你回家。
那句话后,时间仿佛停住了,三人站着,Angel看着他的背影,他看着小舒,而小舒看着Angel。像是一个新鲜的食物链,一环扣着一环,很难想象破坏了这种平衡后会出现怎样的局面。
她心里的独白是,我是最最无辜的第三者。没办法,她又真真切切地卷入了两个人的纠葛中。Angel的眼睛开始说话,她希望她留下来,而莫老板传递的信息是,跟我走。
人总是会面对两难的抉择,不管怎么选都不会两全其美,最残酷的是,还不能两个都不选。老实说,她喜欢莫晋北的笑,并希望一直看下去,可她却不能在这样的时刻抛弃Angel跟他走。
因为她说,你是我第一个女性朋友。
“不用了,我跟Angel一起回去,反正顺路。”还硬扯出一丝笑想缓解当下的气氛。
莫晋北用一种类似于深邃的眼神看着她,一时之间,那里面出现了无数个理由让她跟他走:跟他走吧,也许每天都会是满天繁星;跟他走吧,也许那些奢侈的情怀会被黏起来;跟他走吧,也许他会把她偷菜的爱好,培养得更出色……
只是,没有一个比Angel的一句“朋友”更有说服力。后来他像是放弃了,闭着眼睛,右手按了下太阳穴,然后略带疲倦地睁开眼睛,在她耳边说话,那种亲密就像上次他对Angel一样:
“你最好离她远点,不然最后受伤害的只会是你。”
说完,他就走了,只是那种熟悉的气息一直在她周围散不去。然后她被Angel抱住,一边抽泣一边对她说:“甜甜,今晚去我家陪我,好吗?有你在,也许我不会那么难过。”
那句话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和莫晋北的话互相撕扯,直到他的话碎成了无数个闪着银光的亮片,她才点点说:“好。”
人总有很脆弱的时候,小舒不想在Angel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做一个背叛者。也许她和莫晋北会错过什么,但如果跟他走了,就注定错过了Angel。
那天晚上,她留在Angel家,无意中看见她的衣柜中还有男人的衣服,有种替莫晋北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没接受她,也许是对的吧,美丽的女人总会面对很多诱惑,也很难抗拒那种诱惑,Angel即使对莫晋北余情未了,却也不能做到一心一意。
Angel说要枕着她的手臂睡,还真把她当成男人了,也不嫌自己个子太高,往下睡点,脚会伸到外面。她还搂着她的腰,像是怕她跑掉一样。这时的Angel像个婴儿,闭着眼睛,睫毛下面有些阴影,她的眉头皱着,眼圈还红着。
她应该是缺乏安全感吧!舒亦甜想起,以前她妈和那个男人吵架时,她就往衣柜里躲,总相信缩成一团就不那么难过了。
舒亦甜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Angel,因为她突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她。除了业余的职业、年龄甚至连名字都是听莫老板说的,也不可能直接去问她是不是还当着小三,因为那也是猜的。
和莫晋北的关系,她就更不可能问了,Angel已经绘声绘色地讲过了,如果再问,就有搬起石头砸人家脚的意思。再说经过了那么多事,Angel对她没有半点芥蒂是不可能的,只是她什么都不提,那她也只有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用另一只手,轻轻拍她的头顶,听说这样能让人更快入睡。Angel很舒服地动了动,头更往她的巴掌下钻。
Angel在迷迷糊糊中问道:“你知道将会错过什么吗?”她没有回答,因为如果要错过就已经错过了。
拍着拍着她把自己也弄睡着了,半夜里模模糊糊地感觉到Angel在和谁说话,不知道谁大半夜的来找她啊,难道是饭票?眼睛困得睁不开了,所以她只是翻了个身,然后又着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Angel已经不在旁边了,看看时间,都十点了。Oh My上帝,上班迟到了,拿着衣服往身上套,乱七八糟地穿好后想起,今天是星期六。
力气一下就被掏空了似的坐回到床上,发了几分钟呆后才开始整理衣服,然后走到客厅,看见茶几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说:
我有事出去了,不好意思,家里没吃的,早餐自己解决吧,回头见,Angel。
看不出,还是个体贴人,知道留个纸条,旁边放着一本书——《魔术技巧》。她拿起来翻了几页,里面有张照片掉下来,一男一女,女的挽着那个男的在路上走,像是被偷拍的。
晃眼看去,那个男人有点眼熟,特别是表情,一点都看不出他的心情。小舒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然后一拍脑门,这个让她眼熟而又面无表情的人不是莫老板还能是谁。
照片里的他好像年龄不大,穿得很有英伦风情,深蓝白格子衬衫和颜色打磨到自然的牛仔裤,头发有点金城武拍《向左走,向右走》里面的造型,如果笑起来的话肯定很像现在流行的花样美男。他旁边的女生显得热情很多,似乎和Angel走同样的路线,美艳型的,还偏着头冲着他笑。
奇怪了,Angel怎么会有他和别的女人的照片?想了想能确定的是,反正不可能是莫晋北送的。至于是不是她偷拍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把照片放回去比较好,这样有窥探别人隐私的嫌疑。书回到了原处,她拿上包,就离开了。
在电梯里的时候舒亦甜一直在想,原来严肃正经的莫老板也有激情四溢的青春时光,原来……他的型是Angel那种。
·第二十二章· 孔先生的真百万
回到家,吃了点东西,心情一下就好了不少。登上QQ,莫老板的头像闪烁着,点开后上面留言说让她去偷菜,时间显示是半夜三点二十分五十九秒。
看来,小莫昨晚是去鬼混了,可鬼混后还有时间上网?无论如何她有点高兴,至少他没为昨晚的事生气,说明他们依然是朋友。打开邮箱,孔西鸣发来了一首诗:
当我决定开始长途旅行时,
你会是我唯一的行李。
千山万水都走过时,
你会是我唯一的眷恋。
不得不分隔两地时,
你会是我唯一的挂念。
如果把每一天的思念变成一滴水,
那么我的心已泛滥成灾。
如过思念可以写成诗,
那么最后一句一定是“我爱你”。
你是氧气,无论在什么地方,
都能感觉到你,
没有你我只能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所以请你一定要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
写得真肉麻,不知道灵感又是哪个国际友人?他就是改不了高调的性格,什么事都能在她面前炫耀一番。
回了信让他低调点,告诉他围巾已经快织完了。
其实她才没织两圈,这样说,只是单纯地表达她在家很乖、很听话而已。
四周很安静,想他的情绪又出现了,有时会很排斥一个人的生活,毕竟已经开始习惯每天晚上有人陪伴。
每次刚打开门时,总会习惯地去看他的拖鞋在不在,然后看他的房间,灯是否亮着。喝水的时候,她会习惯地多倒一杯,这种感觉,就像站在被遗忘的角落,盼望着有人能来瓦解她的孤寂。
感叹了之后,去房间拿了毛线团子,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窗外有阳光射进来,但风让她觉得有点凉。
看着手中的线,从头到尾,只是长,就像一生的时光,如果不用点心思去编织,那么它就一点意义都没有。
生活,在于付出与收获,就像一团线,只要用心,就可以变成一条围巾、一件毛衣、一双手套,然后带来许多的温暖。
这样织着,一晃就到了下午,成果很明显,都有一米长了,站起来刚想活动一下肩膀,门铃却响了。
叮咚的几声,让她有瞬间的激动,是他回来了吗?明知道不可能,她还是急着想去开门,把鞋的左右都穿混了,可打开门一看,很失望——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他看起来大概四十岁左右,很有气质,岁月在脸上留下的痕迹掩盖不了他的俊朗面容。他就像人们常形容的像酒一样的男人,在光阴地酝酿中,变得更加的气度非凡。
“请问,您找谁?”很有礼貌地问,顺便把拖鞋对调回来。
“我是孔西鸣的爸爸。”声音深沉,有力度。
爸爸?年年高居财富榜前几名,各大娱乐杂志的宠儿,传说中的美女明星杀手?看真人的感觉很震撼。
那些杂志就没把他的脸拍清晰过,还以为他只是一个有钱的糟老头而已,没想到还是个陈道明般的男人。怪不得人家能一直在八卦界长盛不衰,如果再经常去打点肉毒杆菌之类的还可以永垂不朽。
可孔西鸣和他长得不像,大概像他妈妈。
“是孔叔叔啊,不过西鸣去非洲了,还要一个多月才回来。”很快在震撼的情绪中回过神来,连忙汇报了小孔的近况。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有时间吗?我们聊聊。”
和她聊天,他们有什么好聊的?不会又是洒狗血,用钱打发儿子女友的剧情吧?
这问题很复杂,到底拿不拿呢?要不拿了支票和孔西鸣五五分?
“有,有时间,您先请进,不用换拖鞋。”
老孔的皮鞋在地板上走动的声响,让人觉得心里毛毛的,和这样的大人物相处,让她紧张。如果可以的话,她都想自称奴婢了,心想,把姿态放得低低的,就不容易触怒他老人家。
“叔叔,您先坐,我去给您泡杯茶。”
“不用麻烦,你过来坐,我有话跟你说。”
“好,您说吧。”坐得比小学生上公开课还端正,眼睛看着老孔,但焦距调到和他一个方向的美人醉身上,三百万就是不一样,和老孔一起让这个房子熠熠生辉。
“这些钱,你先收下吧。”
刷的一声从西装的内袋里掏出一张支票,果然和猜想得一样!
舒亦甜没去接,只是数了一下后面的零,六个,原来她真不如美人醉值钱。
这该如何是好?是不是应该哭着说,她不会为了钱离开孔西鸣,还是迫不及待地拿过来,使劲地亲一下,再给孔大叔抛个媚眼,立马打包就走。
那么多钱得挣多久才能挣到,有点动心,要不接着?大不了到时跟孔西鸣一分,虽然他不稀罕,不过孔叔叔犯了那么大的错,拿他点钱就当精神损失费了。
心里盘算了许久才想起最关键的问题,他们不是那种关系啊。她的身份说白了就是个住家保姆,凭什么要别人的钱?
“叔叔我不能要这个钱,您可能误会了。我不是您想的那种,对他死缠烂打的狐狸精,我就是个小保姆,不是您想的那种同居关系。”
“我知道。”说得很快,让她很难有直接的反应,还在那边自己跟自己解释。
“我真的不骗……什么……知道,那您给我钱干吗?”
“我是为了感谢你,把他照顾得那么好,顺便把你未来几年的工资付了。”
什么,未来几年?她又不是签了卖身契,谁说她打算长期做小保姆啦,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这算什么?
“叔叔,别这么客气嘛,我每个月都拿工资,再说我只是暂时在这儿帮忙,您的钱我可不能收。”
支票就那么悬在半空中,老孔似乎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他这方面跟小孔很像,都很执著,不达目的不罢休,看来孔糖糖的霸道是遗传。
“你收下吧,其实我还有事拜托你。”支票在半推半就中到了她手里,这点也是遗传,所以说DNA是骗不了人的,终归是有目的的。
她真的拿到了一百万,不费吹灰之力,可是拿在手里怎么就觉得不踏实呢?看来她不是做坏人的命,内心没那么强大。
“什么事,您就直说吧,我承受得了。”想来想去还是把支票放到了桌子上。
“我希望你能一直留在他身边照顾他。”
一直?
她没听错吧?不是让她卷铺盖走人,而是希望和她签卖身契!没错,她是个家庭好帮手,里里外外一把手,可也不至于要干到终老吧。现在又不是古代,做丫鬟的要从心理和生理上都属于少爷,也不想着嫁人,少奶奶忙的时候,就替一下。
只是没想到他那样成功的一个男人,居然也会为了儿子用诚恳的语气拜托她。这样一来,舒亦甜也就不好意思太直接地拒绝他了。
“我会的,我和他是朋友,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先入为主地把他归为负心汉一类,再加上老花花公子的形象,对他很有成见。可现在看来,他并没有她想的那么不堪,无论他的事业有多么成功,他也只是一个父亲,是一个心里深爱着儿子的普通人。
听完她的话,老孔脸上露出了很温暖的笑容,有爸爸的感觉,虽然那种感觉已经变得越来越抽象。
“我说的话,让你很惊讶?”笑着问。
“嗯……不瞒您说,是有点。”终于对老孔卸下了戒备,神情也放松了许多。孔叔叔接下来的话一语道破她的心事,比孔西鸣精明多了。
“你表面上对我客客气气的,心里对我很不满吧。”
“我,不……”
“不用否认,我要是连个小女孩的脸色都不会看,这几十年了不就白活了!”
“您眼神真好,这都能看出来。不过,我和他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我们是校友,所以他比较关照我,再说他眼光那么高,哪能看上我?”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你能答应我,在他身边照顾他。”
“那是一定的,只是叔叔,您能不能也多抽时间和他见见面,吃个饭什么的?”
“那也得糖糖愿意才行,唉!”很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父子之间有太多的隔阂和心理障碍,不像她和她妈,是外人带来的矛盾,如果外人不在了,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您别难过了,我有机会一定好好劝劝他。”
“那我就谢谢你了,你知道我和……他妈妈的事?”
说后面那句话时,他的情绪变得很低落。也许在他们父子心里,那件事的打击都不小,于是才会以一种,近乎于陌生人的方式相处,因为靠得近了,伤得就更深。
“大概知道一些。”
“其实她是因为太爱糖糖,所以才决定带他离开的。他妈妈生他的时候,坚持要顺产,说对孩子好,但是胎位不怎么正,所以生得很费力。”脸上的神情也变了,像是想起当初那段幸福时光,笑得很甜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你不知道,她生下糖糖时笑得有多漂亮,脸上的泪都还没干,就让我把糖糖放在她旁边。一个劲儿地亲,糖糖就是她给取的,希望他能像牛皮糖一样黏着她。”老孔说这话的深情样子,让人不敢相信他会背叛自己的妻子,那明明就写着深深的爱,即使到现在都未曾改变。
“唉!”又是一阵叹息,表情变得很忧伤。
“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糖糖,可最后还是不忍心,给他吃的药又想办法给他催吐弄出来。而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离开了,糖糖无法理解他妈妈的做法,但其实他妈妈爱他胜过爱自己。”
“叔叔,您也是吧,很爱他。”
“你说呢?”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这还用说吗!可是糖糖不愿意去相信,那件事对他影响太大了,他一直以为他妈妈恨他,所以经常做梦都梦见他妈妈用手掐他脖子。”
“原来是那样啊!”孔爸爸像是解开了多年的谜底般,松了口气。然后表情变得更凝重,又说,“我只知道,那件事后他睡觉就不关灯了,被吓醒了就抱着腿坐在床上,不哭,也不闹,也不叫我爸爸了,甚至看都不想看我。”他的声音变得哽咽,眼眶里有眼泪在流动。
“叔叔,您别伤心啊,糖糖总有一天会原谅你的。”看着老孔哭了,她的眼泪也在眼眶里转悠着,站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局面。眼泪还没掉,不能递纸,不然会坏了孔叔叔顶天立地的硬汉形象,也不可能像朋友那样抱着他,拍他的后背!
唯一能做的是,抽张纸擦擦自己的眼泪,乖乖地当一个好听众,这恰好也是她最擅长的。
“他不会原谅我的,所以以前才会那么荒唐地生活,我知道他是为了气我,故意做给我看,可他和我不一样。他骨子里像他妈妈,一旦认定了一个人一辈子都不会改变,所以你不要对他有误会。”
“我不会的,叔叔你放心吧,以后他有真正喜欢的人,我会帮他保密的。”她的哥们儿义气一下就出来了,坚定的语气像是要去保卫祖国。
“无论你心里怎么想,只要答应我不伤害他就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就起身整理衣服,舒亦甜跟在后面心想,伤害他?她行吗,不被伤就偷着乐了。
就这样,舒亦甜看见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老孔。她听到的版本是,老孔风流成性,闹得最大的绯闻是和一个女明星有了孩子,上了当时的娱乐版头条。孔妈妈终于忍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服安眠药自杀了,还差点带走了孔西鸣。
看来事情好像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至少她相信孔爸爸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负心汉。就像她一直不相信自己的爸爸是因为贪污受贿被告发,带着外面的小老婆卷款逃跑了一样。
至少,她爸爸早就把离婚协议书签好了,不然她们母女的日子也不会那么好过。
第一时间给孔西鸣发了邮件,把事情经过交代了一遍,包括那一百万放的地方——他房间衣柜最里面一格的第四个抽屉第三双袜子的最下面压着。
无论小区的保安情况多好,防盗都是必要的,那可不是一只狗,丢了就丢了,那可是她后半辈子的幸福。